昨晚陪着谷紅藥聊了些時間,又在她睡着之後帶她回來,自己一個人又在牀上想了很久,自然睏倦,睡了這麼長的時間,倒不算意外。
想想昨晚那個號稱‘鬼醫’的女子的茫然無助,慕容闌心下不忍,也有些難過。披衣下牀,有刺眼的陽光透過窗子落下來。真是難得,碧瑤谷的冬天還有如此燦爛的陽光。
嘴角輕勾,慕容闌在桌邊坐下,拿過紙筆,細想了想,寫下些字。仍舊是火紅色的衣裳,溫暖而乾淨,也有着漂亮的花樣。想了想,慕容闌開始梳洗,心裡已經篤定了主意。既然谷紅藥救了司馬逸塵,那麼她,報她一次恩情,也未嘗不可。
清心小築裡很安靜。
莫青楚一個人在廳堂裡坐着,認真地看一本書,看着慕容闌出來,微微一笑,言語溫和:“你醒了?逸塵又隨谷紅藥去排毒了,臨走時還說不要讓我吵到你,對你可真是好的很。這裡現在應該就我們兩個人。谷紅藥的那個婢女也去了。”
慕容闌笑了笑,落落大方地坐下,沒再問什麼,自顧自地倒了杯溫茶,捧在手中,溫暖着自己,笑着問:“在看什麼?”
莫青楚眉眼飛揚地一笑,揚着手中的書,“隨便找來看的。谷紅藥這裡就醫書最多了,不過這本倒是關於風土人情的。”
“現在有空嗎?”慕容闌沒有多在這本書上放下精力,只是淡淡一笑,言語清朗如風,“能陪我出去一趟嗎?我想去碧瑤谷的春夏秋三季看看,也許能找到我想要的東西。”
“好!”莫青楚笑的格外燦爛,心裡自然是高興的很,不過沒有過多地顯露出來,一口應承下來。反正閒着也是閒着,不過他倒是有些好奇,“你要做什麼?”
慕容闌眼睛一眯,赫然有一絲狡黠的光閃過:“這個……現在保密,行麼?等會兒不就知道了?你懂醫嗎?”莫青楚有些怔然,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算啦。看你這樣子怕是隻懂些皮毛吧。不過也行,只是一起去而已。我一個人就可以。”慕容闌好笑地搖了搖頭,找出一個並不算大的竹筐,抿嘴一笑,轉身走出清心小築。
碧瑤谷是天下第一神谷,谷中自然有着不少的稀世藥材,尤其以春天,秋天爲最。兩人安靜地走到秋天的地界,赫然又是另一番景緻。陽光燦爛,芳草氣息濃重,泉水叮咚,天高雲淡。先前放三人過去的老者依舊是青衣打扮,正靠着一棵茂密的樹小憩,那模樣甚是悠閒恬淡。聽到窸窣的腳步聲,不由着眼睛一挑,一個鯉魚打挺,站直了身。待看清是慕容闌和莫青楚,不由着咧嘴一笑:“你們怎麼來了?在紅藥那丫頭那兒,過的如何?”
“您猜猜呀。”慕容闌笑的無害,笑的爛漫,燦爛如花,此時此刻真正是一個芳華正好的姑娘,“我可否向您討些藥材?”
老者眸光瞬時凝聚,淡淡地問:“做什麼?”“也沒想做什麼。我想我是同情心氾濫了,纔會有那麼個念頭!”慕容闌繼續笑眯眯地說,烏黑的發在風中翻飛,如火的裙裾在風中宛如凌亂的蝶,絕世妖嬈。
老者轉念,似乎明白了什麼,
嘆一聲,再嘆一聲,最後點點頭:“去吧。不過我那些藥材可是寶貝着呢,小心點,別給我弄壞了。”慕容闌很用力地點點頭,眼睛裡閃過狡黠,面上淡定,溫柔如水,口中應承着:“那是自然。”說完,拉着莫青楚便走。
“人蔘,何首烏,桑白皮,五倍子,地骨皮,生地黃,魚膽木……”莫青楚提着竹筐,仔細地數着竹筐裡的藥材,或蔥翠或潔白的顏色,真是賞心悅目,一邊好奇地問,“你要這些做什麼?”
“看不出來誒……”慕容闌眯眼一笑,笑嘻嘻地說,“原來這些藥你都認識誒。我還以爲你不懂什麼呢……不過,即使你知道這些是什麼,也與你無關。”
莫青楚一撇嘴,俊朗豐潤的五官在陽光下有種說不出的味道,“敢情你也懂醫?我本來,只以爲你會武功罷了。真是個謎一樣的女子,也難怪逸塵會喜歡你……”最後一句話他沒有說出口,他知道,他現在還不夠。
他喜歡她,但目前,他知道,他還不能夠對她說。如此的境況,他已經滿足。他會等待一個,合適的機會。一個對他,對她,對他都好的機會。雖然,他現在也很茫然。他到底喜歡她什麼呢?也許就是她那時常綻放的笑顏,有着夭夭桃花,灼灼其華的美麗。
慕容闌只是挑了挑眉,瞟了莫青楚一眼,並沒有說話。她是個聰明女子,自然懂得在這樣的時候,當然不能夠問下去。再問下去,對於他和她,都不是一件好事。
回到清心小築,谷紅藥,司馬逸塵和那婢女都還沒有回來。慕容闌找出一隻湯罐,便徑直走進清心小築的廚房。莫青楚很聰明地不去打擾她,仍舊在廳堂裡坐着,翻着那本書,隨意地看着,卻是心不在焉,心裡驀然有那麼一絲苦澀。
司馬逸塵和谷紅藥回到清心小築時,已經過了晚飯時間,天色倒還早。司馬逸塵的臉色要比昨日好很多,仍舊是渾身溼透,頭髮溼漉漉的,不過身子骨倒是好些,沒有如昨日一般,前腳進,後腳便倒下去。在竹椅上坐下,司馬逸塵啓脣一笑,看着從進來就一直驚詫的莫青楚,卻沒有看到慕容闌,不由着問:“青楚,闌兒呢?”
莫青楚朝廚房方向一努嘴,笑得嘻嘻哈哈:“她啊……中午的時候讓我陪她去採了些藥材,回來後就一直忙活着,還沒怎麼出來過。真是夠有毅力的,她到底是在做什麼呀?”
司馬逸塵詫異地皺了下眉,谷紅藥則是淡淡一笑,沒有用白紗遮面,那道傷疤看起來雖然有些恐怖,但已經不算觸目驚心。將手中放着金針和一些藥膏的匣子遞給一旁的女婢,谷紅藥側頭一笑,平靜地說:“我去看看。”
言罷,嘴角勾勒出一朵淡淡的笑弧,黃昏的風中,白髮翻飛,身影寂寂,轉身離開。
莫青楚看着司馬逸塵。他們之間已經有好幾天沒有認真地說過話了,不是這一個忙,就是另一個沒時間。不得不承認,司馬逸塵已經越發妖孽了。從自己五歲時見到他,到如今,他變化了太多。從最初稚嫩的美麗到如今的傾國傾城的妖嬈絕世,從最初的看到蟲子都會哭出聲的膽怯男孩到如今的擔當了赤焰山莊的所有事務的絕世風情的少年,他的身上,究竟有着怎樣的秘密?
“青楚,在想什麼?”司馬逸塵懶洋洋地倚在藤椅上,衣袍解開,露出宛如月華般細膩白皙的胸膛,嘴角輕挑起魅惑的笑意,雙手枕在腦後,輕闔了眼,懶懶地問。
莫青楚沒有說話,看着面前有着妖孽般的笑顏的司馬逸塵,驀然有些悲哀。
“也不知道這段日子,山莊的情況怎麼樣了。你應該也想你的父母了,等我這胭脂燙的毒素除盡,我們出了碧瑤谷,就回赤焰山莊吧。”司馬逸塵琉璃般的眼眸一挑,流華飛舞,說不出的魅惑妖嬈的味道。
莫青楚一笑,笑容明朗,爽朗地說:“也是。我本就是個念家的人,當然得回去。不過,慕容闌該如何安置?你若是帶了她回去,難保夫人不會生氣。”
“我自個兒的人,自個兒的事兒,又何必向他人解釋呢。”司馬逸塵咧嘴一笑,甚至是那抹彎下的弧度,也有着傾城的風情,“倒是你,回到山莊了,怕是有幾個人要高興得掀了房頂。”
莫青楚也笑的自然,不過自然中隱隱透出一股子的怔然,甚至有那麼點的畏懼,言語倒是輕鬆的,明朗的:“你還敢說我呀?若是讓那兒的兩個知道了慕容姑娘的存在,怕是殺了她的心都有。”
司馬逸塵臉上的笑驀然一怔,喃喃自語:“這倒是,你說的倒是。你倒是說說,我到底哪兒好了?她們兩個纏了近十年的功夫也沒放下?”妖孽般的面容上浮過瞬間的若有所思,以及恍惚的失神,繼而卻又是雲淡風輕的笑。
谷紅藥倚在門邊,靜靜地看着慕容闌用扇子扇着火,刺鼻的藥味兒薰得她頭有些疼。慕容闌在做什麼?谷紅藥輕輕地一嗅,聞出些中藥的味道來,心裡盤算一遍,有些奇怪。這是什麼藥方?她生病了嗎?爲何要煎藥呢?
“咳……”故意在門口弄出聲響來,惹得慕容闌回頭,看見是她,倒是怔了一怔,繼而一笑。“你在做什麼?難道不知道這是我的地盤?”谷紅藥雖然心裡不怒,但表面上卻板了臉,沒好氣地問,怎麼看都有股子無賴的味道。
慕容闌笑得清朗,手中的扇子猛然加大了力道,眼睛一眯,嘻嘻地笑:“是呀。你的地盤你做主。不過,哪有我幫你忙還要斥責人的道理?”
“幫我忙?”谷紅藥有些詫異,不由着喃喃地說。
此時,慕容闌已從爐上將那隻湯罐取了下來,待湯汁涼了些,便倒進一旁早已放好的碧玉茶碗裡,又加了些碧瑤谷的冬天裡隨處可見的冰塊進去。
谷紅藥一直詫異地看着慕容闌的動作,沒有說話。她竟然懂得醫術?她的藥到底是什麼?幫她谷紅藥的忙,真的,還是假的?但是……她有什麼忙要幫呢?
“不要用這樣的眼光看着我嘛……多恐怖啊。來,把這碗藥喝了,一點也不苦的。”慕容闌微微一笑,笑容柔如春波,卻又有股子義幹雲天的豪邁,眼睛裡閃爍的流華傾瀉而出,以至於谷紅藥一時間晃了眼。
待反應過來,她的手已經端住了那碗湯藥,送入脣齒。有絲絲的涼氣蔓延,沖淡了藥的苦味。湯藥入口,有隱約的奇異的香,蔓延至脣齒之間,並不是特別苦的藥,再者說,更苦的藥,她谷紅藥都試過,更何況這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