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雨色淅瀝。
許久,辰亦澍輕籲口氣,拭去額上的汗,神情凝重的點了頭。
林雨萱極爲擔心的瞅着他,卻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迎面撞上唐楓婉的目光,她趕忙低下頭去。
“好了。病人已經轉到特護病房了。二十四小時後,你們就可以去探視了,不過,儘量要讓病人保持平靜心態,千萬不可引起轟動。”醫生摘下口罩,極爲慎重的囑咐道。
三人幾乎同時點頭,卻同時在看到醫生離去後,心下都有些茫然。
“澍,筱筱出事的事情,洛已經知道了。要想不讓他大悲一場,怎麼可能?”扶着辰亦澍在椅子上坐下,林雨萱微微側頭,輕聲問。
長嘆一聲,辰亦澍的目光有些遊離,“我也不知道。儘可能去做吧。”說罷,極爲疲倦的閉了眼,再也不聽任何話語。
“萱兒,已經十一點多了,要不要,你回去休息?我在這兒陪着澍就可以。”唐楓婉走過來,伏在林雨萱耳邊,悄聲道,神情裡充盈着焦急,頓了頓,又自言自語道,“辰七霖怎麼還不到?打給他電話已經快一個小時了。難不成,他們父子之間的關係,真的惡劣到了如此?”
輕搖了搖頭,林雨萱微微地笑,“還是您回去吧。我是澍的女友,在這兒陪着他是天經地義。至於辰七霖,我還想要會一會他,對他,我還真是好奇的緊。”
說罷,脣角彎起清遠的弧度,依舊在笑。
唐楓婉還想再說些什麼,擡眼間望見走廊盡頭走過來的人,微有些驚訝的掩住了嘴,繼而遞給林雨萱一個無奈的眼神。
林雨萱只覺着手臂處微有些吃痛,低眉看去,辰亦澍的面部已罩上了一層寒霜。輕嘆口氣,她已知道,來者是誰了。
“澍,洛怎麼樣了?”辰七霖在辰亦澍面前站住,沉聲問。眼神卻在打量着林雨萱和唐楓婉。
“還能如何?”辰亦澍忽地站起來,語氣裡有些氣惱,以及憤恨,“你是他父親,比我更清楚!”說罷,獨自一人在窗子前站定,冷眼瞅着窗外飄灑的雨。
辰七霖伸手拭去頭髮上的雨珠,面上似惱非惱,緩緩道:“這幾日我是有些忙,但是,我再忙,也是你的父親!你沒有資格這樣對我說話。洛是我的兒子,我問問他的情況,沒錯。”
“說的好。”辰亦澍忽地在窗沿邊上坐了,若有其事的拍了拍手,微微一笑,“辰先生,你說的話,還真是有水平。那我可否問你,在你長子剛出生的時候,你在哪兒?後來他的心臟病,是誰不管不問?”
語氣愈發的冷,氣氛凝固起來。
林雨萱輕蹙了眉,靠着唐楓婉站好,細細的打量着面前的中年男子。這是個很有氣質的男人,劍眉星目,眉目間不怒自威,
一身合體的西裝很好的勾勒出他成功人士的氣派。只是,這樣的人,怎麼瞧,都會讓人有種不舒服的感覺。
唐楓婉伸出手指,指了指他,輕聲道,“萱兒,想必你也知道他是誰了。如果沒有林氏集團,他的公司,將會是商業界的獨龍。”
下意識的點點頭,林雨萱沒說什麼,脣角彎起了一絲笑意,靜靜地看着辰氏父子。只是突然間,她覺着這二人,真是有趣的很。他們之間的故事,怕是有趣的很。
“辰亦澍!”辰七霖有些氣惱的喊了聲,跨前一步,揚起手,卻忽地無力的垂下來,“澍,以前是我不對,可是,你母親已經去世那麼多年了。你難道就不想着原諒我一次嗎?人死自安,你母親也不會希望我們父子成爲今天這般模樣的!”
辰亦澍冷眼瞧着他,沒說話。
“我回去就和那個女人斷了聯繫,行嗎?這幾年我也在後悔,但是,人死不能復生,你再懷念你母親,她也不可能再回來了!”辰七霖抹了把頭上的汗,勉強的對辰亦澍笑了笑,繼續說着。
“辰七霖?我能否問你一個問題?如果你能答出來,那麼,我們父子就冰釋前嫌。可以麼?”辰亦澍忽地笑開,背倚着窗子,單手撐住下巴,眼睛裡攸地射出一道冷光。
林雨萱微微有些錯愕,憑着直覺,她知道,辰亦澍,根本沒有和辰七霖化和的打算。那個問題,想來,也是他十拿九穩,辰七霖答不上來的。
“說吧。”辰七霖的臉色微微一變,隨即微笑着說話。
輕眯起眼,感受着秋風的涼意,辰亦澍看着面前生養了自己的男子,心下異常的麻木,片刻,他輕吐出幾個字:“你,還記得我母親的生日嗎?”
此言一出,辰七霖明顯的一愣,隨即瞪大了眼,直直地看着辰亦澍。
“不用那麼看我。這只是一個問題,如果你答上來,就是之前的說法;答不上來,那麼,請回。”辰亦澍跳下窗戶,走到林雨萱身邊,將她輕擁進懷裡,冷冷地說着。
感受到摟着自己的人身上所透出的冰冷的氣息,林雨萱怔住了。他所提的,只是一個這樣簡單的問題?可是,看辰七霖的樣子,好像已經忘了。根本不知道答案!
“萱兒。要不,你先在這裡呆着,我回去燉些湯,給你們送來?”許久,一直在看着幾人的唐楓婉走過來,輕聲說着,言語溫柔,神思卻有些焦急。
微點點頭,林雨萱脣角彎起清澈的弧度,“好吧。不過,您還是回去休息的好。洛不是明天才會容許人探視的嗎?這期間,我們可以出去吃些東西的。”反手握住辰亦澍的手,將自己手心的溫度傳染過去,林雨萱的心神有那麼一絲的恍惚。
唐楓婉沒再說什麼,頗有些擔心的看了二人一眼,又
瞅了瞅一旁尷尬的辰七霖,點了頭,轉身離去。
“辰亦澍,你存心爲難我的是不是?”辰七霖靜默半晌後,終於忍不住,大聲吼道,絲毫沒有一份文雅的樣子。
“是你自己回答不上來,何必怨我?辰先生,自此,我們兄弟同你互不相欠,可以嗎?十年前母親的事我還沒有告到警察局,如果我說了真相,你以爲,警察還會善待你?”冷冷地一笑,辰亦澍的言語嫵媚輕柔間多了些許的冷冽,好看的眉眼有一種難以琢磨的風霜之感。
辰七霖在椅子上坐下,喃喃道,“你容我好好想想,想想。”忽地,他站起來,目光灼灼的望向二人,得意的笑起來,“辰亦澍,你以爲憑你唱歌的錢可以維持你們的生計,而且還有洛的手術費之類的款子嗎?”
他後退一步,看着自己的兒子,有些許陰狠顯露出來。
“你想做什麼?”辰亦澍本能的一驚,握住林雨萱的手,冷聲道,“難道你想封殺了我不成?再說,就算你封殺我,我之前所賺的錢,付了洛的醫療費,也同樣沒有問題!”
辰七霖故作的嘆口氣,笑意十分,“不想做什麼,既然你不想讓我見洛,也同樣不想原諒我。那麼,我又何必非要求得你們的諒解?雪上加霜是不是更好玩一些?你以爲,你的錢真的夠用嗎?”
“你什麼意思?”辰亦澍靠着牆壁,眼角的餘光瞥見牆角自己暗長的影子,輕嘆口氣。迎着辰七霖陰險的目光,他面上多了幾分冷意。
“我的好兒子,真是聰明啊。其實我也沒做什麼,只不過在來之前,讓秘書凍結了你的銀行賬戶而已。”辰七霖長出口氣,微笑着說。這一關,自己也許是穩操勝券了吧。辰亦澍,辰亦洛。自己和他們做過血型化驗,是自己的孩子,卻爲什麼,事事都逆着自己?既然是他們太冷,就別怪自己太毒!
驚訝之極間,辰亦澍徹底沒有了氣力。倚着牆壁,他輕閉上眼,四周的所有幻影似乎都幻化成了虛無,逆着光遠去,自己,真的一個人鬥爭太久。真的,很累。是不是,休息一下,就好?
辰七霖得意的望着辰亦澍,這時才注意到他旁邊的女孩子。這是個可以用傾國傾城來形容的少女,雖然也只是和辰亦澍相仿的年紀,眉眼間卻多了幾分脫塵,幾分清靈,甚至還有一絲,自己所看不透的東西。
對上她調笑的目光,辰七霖的心下忽地就起了懼意。
“你就是辰先生吧?真是百聞不如一見,您的家長作風讓我大開眼界呀。”微微笑着,林雨萱輕聲細語道,神色裡充盈着挑釁。
既然他讓澍痛苦到了這種地步,既然自己的孩子都可以下這般的狠手,那麼,自己又爲何不能,替澍教訓他一下?自己又爲何不能,好好的同他鬥上一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