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山老道不愧是老江湖,在處於逆勢的情況下,他沒有像茅山派的那些人一般,逼迫朱晨逸發下誓言,而是隻求一個承諾。因爲像他和朱晨逸這樣的存在,承諾比任何誓言都有效。
百花仙子被姦殺一事,朱晨逸也是目擊者,但他知道自己說出來的話,沒有人會相信。是以,雲山老道一提出這個要求,他便絲毫沒有猶豫的答應了下來。雖說,現下憑他的功夫,並不懼怕正道各派的圍剿,但,這種莫須有的罪名,還是令其十分頭疼,更何況他也不願揹負淫賊這個名聲。
雲山老道見朱晨逸答應下來,二話沒說,自腰間取出一個記載五行旗法咒的古籍拋給朱晨逸,隨即將目光鎖定在褚昊陽的身上。褚昊陽臉色驟變,連連擺手道:“不是我,不是我。”這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架勢,令站立一旁的方明和張姓道人,當即大怒,厲聲吼道:“莫非姦殺百花仙子的人是你?”此二人也是百花仙子的愛慕者,當日在聽說百花仙子被姦殺後,一直尋思着找朱晨逸報仇。現如今,見褚昊陽竟然是姦殺百花仙子之人,那是新仇舊恨齊齊涌上心頭。
褚昊陽見這兩人一臉凶神惡煞的樣子,再加上雲山老道尚未開口,於是隨手抓起放在一旁的長劍,縱身一躍,猛的朝雲山老道刺去。朱晨逸眉頭一皺,最終還是沒有出手阻攔,因爲雲山說不說姦殺的場面和細節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雲山一死,便立時坐實了褚昊陽殺人滅口的證據,而且作證的還是天師教、嶗山派,兩個大派的弟子。
“朱道友救我……”失去反抗能力的雲山老道,目睹褚昊陽當胸刺來的一劍,口中大聲呼救。可話未說完,便被褚昊陽一劍刺在胸口,雲山老道瞪大眼珠子,看着胸前的長劍,伸手指着褚昊陽,用盡全身的力氣叫道:“他就是姦殺百花仙子的淫賊,我跟朱道友一同看到此人作惡……”聲音嘎然而至,隨即抽搐了兩下,腦袋一歪,死於當場。
雲山老道一死,此事並未就此結束,站在一旁的方明和張姓道人,聽得雲山老道親口證實,褚昊陽是姦殺百花仙子的罪魁禍首,雙雙自腰間抽出長劍,齊齊朝褚昊陽刺去。驚魂未定的褚昊陽還未從殺死雲山老道的狀態中走出,忽感身後風聲有異,猛的轉過身來,兩柄長劍已然刺至胸口。躲閃不及之下,正欲閉目待死。
忽感,胸前迸發出一道白色光芒,砰砰兩聲巨響,方明和張姓道人跌落在數丈開外,捂住右手發出痛苦的嚎叫聲,而他胸口的那塊吊墜則散發出淡淡的光芒,這是他師傅在慈元閣爲他求的一件物事:墨麒麟。
說起這慈元閣,在江湖上那可是鼎鼎有名的門派。不過,這個門派有別與任何門派,他們並非像一般的道佛兩家靠香火來維持生機,而是製作一些,玉器、擺件、手鍊類辟邪、招財、旺運的的東西兜售。
朱晨逸“咦……”了一聲,伸手扯下褚昊陽胸前的那枚吊墜,拿在手中一看,只見吊墜後面赫然寫着:慈元閣三個蒼頭小字。
慈元閣的大名朱晨逸那是如雷貫耳,這個門派雖說是靠兜售法器,開光之物謀生,但平常之人就算有錢也未必能夠買得到。更何況,這個吊墜能夠抵擋方明,張姓道人攜怒一擊,明顯是好東西。當下,朱晨逸毫不猶豫的將其據爲己有。
褚昊陽目睹玉墜被奪,臉色驟變,正欲呼喝朱晨逸歸還玉墜,卻不曾想,方明,張姓道人雙雙舉劍刺到。大驚之下,身形暴退,可兩柄長劍卻如影隨行,始終在其胸腹間閃爍不停,幾次躲閃依舊沒有擺脫長劍的束縛,眼看即將喪命於兩人之手,站在一旁的朱晨逸冷哼一聲,雙手一錯,方明,張姓道人只感一股大力襲來,緊接着虎口一痛,手中的長劍咣噹一聲掉落在地。
方明一臉震驚的望着朱晨逸,怒道:“你什麼意思?爲何要阻止我們殺了這個敗類?”朱晨逸淡然一笑,將玉墜塞入腰間的帆布袋中,口中道:“兩位道友,此人雖說罪大惡極,萬死難辭其咎。但,此時還不能殺他……”
方明,張姓道人聞言臉色爲之一變,心中暗暗着急,正欲開口說話,褚昊陽卻是搶先叫道:“朱晨逸你死定了,竟然搶了師傅送我的墨麒麟,除非你將我現在殺了,否則我鳳陽派必定舉全派之力對你進行追殺。”他明知自己姦殺百花仙子的罪名,一旦傳遍江湖,勢必會給鳳陽派的臉上抹黑,到時候必定會落得個身死道消的下場。於其身敗名裂而死,還不如現在激怒朱晨逸,讓他殺死,至少能夠保住名節。
但,他想錯了。對於朱晨逸來說,他比慈元閣的墨麒麟重要,甚至爲此面對整個鳳陽派也在所不惜。當他的話一說完,朱晨逸冷哼一聲,藏在大袖中的手驟然擊出,褚昊陽只覺小腹處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全身的法力在這一刻間化爲烏有。褚昊陽臉色驟變,伸手指着朱晨逸,震驚的叫道:“你,你……”未待他將後面的話說出來,耳邊卻傳來朱晨逸那冰冷的聲音:“莫說你小小的鳳陽派,就是茅山派的掌教真人龐龍也被我擊殺在茅山大殿之前。”
“你說什麼?”
“茅山派掌教真人被你殺了?”
“茅山派封山十年是因爲你?”
褚昊陽,方明,張姓道人,三人同時叫了出來。茅山派在正道陣營中是僅次於天師教的存在,說是道家的第二大派也不爲過。早幾天前,他們就聽說茅山派封山的消息,但詳情卻並不知,現如今,一聽朱晨逸說擊殺了茅山派掌教真人,再一聯想先前的一系列狀況,頓時目瞪口呆。
面子、矜持,這些東西在絕對實力面前統統都是狗屁。方明,張姓道人先前對朱晨逸救下褚昊陽還頗有一些微詞,現如今,卻是表現出瑟瑟發抖,一臉驚恐的樣子。至於褚昊陽,更是癱倒在地,暈了過去。
朱晨逸看着驚恐萬分的方明,張姓道人,淡然一笑,伸手指着地上昏迷的褚昊陽,道:“勞煩兩位道友將此人的惡行公諸於世天下,爲在下正名。”說着,他自腰間取出兩個瓷瓶,塞入方明,張姓道人的手中,繼而說道:“這瓶是一枚對傷勢頗爲有效的藥物,還望道友暫且留這褚昊陽一命,爲在下促成此事。”說罷,雙手一抱拳,重重的施個大禮。方明,張姓道人那敢託大,連忙架住他下拜的身體,連稱不敢,口中道:“朱道友請放心,此事關係道友名節,我二人豈敢不用心。”
朱晨逸見方明,張姓道人答應了下來,回頭看了一眼被廢除法力,依舊昏迷不醒的褚昊陽,雙手一抱拳,道:“有勞二位道長,在下有事先行一步了。”言罷,身形一轉,拔地而起,如一隻大鳥般掠過樹梢,幾個起落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約莫估計朱晨逸走遠了,方明這才裝着膽子,轉頭看了一眼拿着瓷瓶不停翻看的張姓道人,試探的問道:“張道友,莫非百花仙子的仇不報了?”他是百花仙子的鐵桿愛慕者,先前懾於朱晨逸的淫威之下,不敢生出任何歹念。現下,見朱晨逸走遠,心中又生出了將褚昊陽擊殺當場的念頭。
他傻,張姓道人卻並不傻,且不說朱晨逸實力驚人,能夠在茅山派擊殺掌教真人龐龍,逼的茅山封山十年。就是手中瓷瓶內的一枚丹藥,就令他徹底熄滅了斬殺褚昊陽的念頭,雖說一時間他不認識這是什麼丹藥,但聞着丹藥傳來的香氣,就知道不凡。更何況,還有至關重要的一點,那就是褚昊陽是掌教真人馮遠山點名要見的人,就算他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在這裡將其斬殺。
是以,方明提議立時遭到他的反對。方明見張姓道人不同意,正欲勸阻,忽然看見張姓道人手中那枚晶瑩剔透的藥丸,臉色驟變,低聲驚呼:“九轉還魂丹?”
“九轉還魂丹?你說什麼?”聽得方明的叫喊聲,張姓道人的手一抖,藥丸掉入瓶中。他猛的一回頭,嘴巴立時被一隻強壯有力的大手捂住,正欲反抗,耳邊卻傳來方明低沉的訓斥聲:“不要叫,你不想活了麼?”定眼望去,只見方明一臉驚喜,且有幾分驚恐的望着自己,再次警告了一聲:“不要叫懂麼?”他點點頭,方明這才慢慢的鬆開了大手,站到一旁。
張姓道人大口的喘息了片刻,待情緒稍微緩和,這才問道:“方道友,你說這藥丸是……”他似乎感覺說漏了嘴,連忙用手捂住嘴巴,警惕的朝四下望望,確信沒有任何可以之處,這才鬆了口氣。方明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樣子,滿意的點點頭,道:“是的,這個藥丸,我曾經在本派的典籍上見過,跟這個一模一樣,所以我認得出來。”說罷,他似乎不願意在這個問題上糾纏,轉身抄起地上的褚昊陽往肩膀上一扛,口中道:“張道友,我們還是老老實實促成此事吧,那人的東西可不是好拿的。”
不知是出於泄憤的目的,還是殺人滅口的原因,話一說完,方明手中的長劍劃出一道長虹,躺在地上的另一名道人,當即倒在血泊之中。張姓道人張了張口,想說些什麼,最終嘆了一口氣,喃喃道:“恩威並施,好手段,難怪此人年紀輕輕就能威震江湖……”
兩人一走,林子中只留下雲山老道那具屍體,約莫一盞茶的功夫,從樹梢上跳下一人,望着方明,張姓道人遠去的背影,輕笑一聲:“嘿嘿,你們說的沒錯,我朱晨逸的東西豈是這麼好拿的,倘若你們取了九轉還魂丹,不爲我辦事,就如同雲山一般。”他右手屈指一彈,一道森白色的火焰,瞬間將雲山老道包裹了起來,幾個呼吸之後,地上只剩下一堆灰燼,隨風一吹,立時消散在林中。
次日一早,朱晨逸來到一個山坳小店,但見小店裡是桌翻凳折,碗爛杯碎,狼狽不堪,店家是一個五十歲上下的老者,坐在地上,垂頭喪氣,哀聲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