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凝霜用迷藥將端木永裕弄昏,一是不想他在清醒的狀態下深受折磨,二是怕他不肯答應自己採取這個方法爲他解毒。
因爲兩個蠱毒相鬥,贏的那個蠱蟲會吸取對方的毒素,變得更加厲害與霸道。若非顏凝霜知道自己體內的蠱蟲是萬蠱之王,她也不敢貿然用這個方案給他解毒。
隨着時間的流逝,起初他們的傷口還是正常的血腥味,現在已經開始散發着詭異的幽香。可能顏凝霜被西門夜風用引蠱曲折磨過兩次的緣故,她的忍痛力和與蠱蟲之間的共性都進一步加強。
這次解毒,她體內蠱蟲的異動對她的傷害並沒有她以爲的那麼痛苦。
她第一次清醒的狀態下,看見埋藏在自己身體裡的那個蠱蟲。
它長約兩寸,身體纖細若人的經脈,遊走的時候極爲緩慢。不細看,可能根本看不出它以人體青筋的區別。
與此同時,西門夜風體內的母蠱似乎感應到什麼,開始有些異樣。西門夜風算了算時間,猜測應該是端木永裕毒發後,顏凝霜從安陽那裡得知了解法。他不禁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他是故意把自己在顏凝霜體內中下的蠱毒是萬古蠱毒之王的消息透露給安陽的。他一早就猜到以安陽優柔不定的性格,就算真下毒了最後也會禁受不住良心上的自責。他要的就是借安陽的口,叫顏凝霜給端木永裕解毒。
而這個解毒的過程,顏凝霜與端木永裕都虛弱萬分,便是他下手的最好時間。西門夜風循着母蠱的感應,抹黑來到顏凝霜與端木永裕的解毒場所。
等自己體內的母蠱又一次進入的休眠時,肯定顏凝霜的蠱蟲已經完全吸收完端木永裕的毒素,才窗門而入。
“你來了。”顏凝霜見到來人一點都不驚訝,甚至還驚訝他居然會來的如此之晚。如果換做她的話,她肯定會選擇在解蠱的過程中出現。那個時機纔是最佳的。
“你知道我會來?”西門夜風再一次對顏凝霜的聰明表示欣賞。如果安陽有她一半的聰明,又或者她有安陽對自己一半的忠心,他又何愁大業不能成?
“我只知道,你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對端木永裕不利的機會。”顏凝霜將端木永裕的傷口止住血後,施施然地從榻前走向來人。
“你竟然不設埋伏?”西門夜風一早就先探查過,確認沒有埋兵才現身的。
“你敢設這樣的毒計,自然不怕我們的埋伏。我如果沒料錯,如果此刻只要一有異動,你會不惜玉石俱焚,引動蠱毒將我殺害。因爲你想要的就是我爲了端木永裕而死,並且死在他的眼前。”
“你這麼聰明,我是越發捨不得殺了你。”西門夜風伸手撩撥起顏凝霜的頭髮,語言輕佻,“不如你我合作,殺了他,我不僅替你解了蠱毒,還依舊讓你當皇后。如何?”
“我如何肯定,你不會在事後卸磨殺驢?”顏凝霜似是有些心動。
“你要我如何證明?”西門夜風有些矛盾。一方面,他不是很相信顏凝霜會真心投靠自己,而另一方面,他又真心渴望着她能與自己站在一起對方端木永裕。
起碼,到現在他都沒有徹底毀了她的打算,如果不是怕解毒的過程被迫中斷,兩蠱都可能失控地反咬各自宿主的心脈。他完全可以趁着她解毒的時候出手殺了端木永裕。
“不如,這樣……”顏凝霜緩緩趨進西門夜風,湊到他的耳邊說道,“你先給我解了蠱毒,如何?”
“若是我解了你的蠱毒,你又反悔了呢?”
“以你的能力,難道還會怕我反悔?”
西門夜風不以爲然,他一直在尋找把顏凝霜弄昏的機會。只要顏凝霜昏過去,他殺了端木永裕後,把她帶出宮後不愁日後沒有時間慢慢說服她。他假意說服顏凝霜動手殺人不過是爲了麻痹她的警惕之心。
不過,他千算萬算沒有算到顏凝霜也在算計着他。當他發現自己身體動彈不得時,已經晚了。
“你是何時動的手腳?”西門夜風想要偷襲顏凝霜時候,才發現自己內力全失。
“誰叫你亂摸女人的頭髮的?淑妃沒告訴你,我身上素來都藏了六七種藥粉嗎?”顏凝霜冷笑一聲,從西門夜風身邊逃開。
事實上,除了她的頭髮,連她的衣服和皮膚,凡是外人可以碰觸到的都塗滿了藥粉。甚至連屋內的蠟燭裡都加了這個藥粉。哪怕西門夜風今晚上沒有碰觸她,只要西門夜風在房裡呆的時間夠長,都會中招,只是時間上要更久一點罷了。
所以,她才從一開始就與他各種聊天,好拖延他的行動。
這一切,也多虧墨子炎誤中了端木永裕的機關,才叫她知道端木永裕那裡竟然有古籍裡失傳已久的滯淤散。爲了以防萬一,她早就找端木永裕討要了一些。果然,今晚上就用到了。
“哼,你以爲這樣就能困住我了?”西門夜風取出笛子,打算吹奏引蠱曲。
而吃過兩次虧的顏凝霜自然不會傻得給他機會,幾乎是同時出招攻像西門夜風的右手。
顏凝霜之所以會選擇滯淤散這個藥,除了這個藥已經失傳,料到西門夜風不會了解,更無從防範外,最主要的是,她本事就擅長的是近身格鬥,對於這個時代所謂的內力根本一竅不通。這個藥對她幾乎沒有限制力。
而西門夜風因爲藥性緣故,無論是動作靈敏度還是對敵人出招的感應性上都差了一大截。笛子還沒捱到嘴脣上,就被顏凝霜一掌打落在地,頓時碎成了兩截。
顏凝霜趁勝追擊,又用髮簪將西門夜風的手腕割破了道口子,抿脣一笑,“恐怕要勞駕你給我當回解藥了。”
話剛說完,顏凝霜便將自己一直沒止血的手腕覆蓋了上去。
以前,她曾聽說過善於用蠱的人都會自身種下母蠱來控制他人。所以,在她第一次被吹動蠱引曲引發蠱毒發作時,她就懷疑這個人身上可能有控制自己的母蠱。
然後,她爲了驗證這一點,在他第二次吹笛子的時候纔沒有任何阻止。她以忍受蠱蟲折磨爲代價,牢牢記住了曲調的每一個音律後才任由痛苦奪走意識,讓自己放鬆地昏過去。
她醒來後,第一件事就是把曲子哼唱出來,找樂師吹奏。然而,無論樂師吹得有多優美動聽,一調不差,自己都沒有任何不適。
在聽淑妃提到自己的蠱蟲可以救端木永裕的時候,她就已經在腦海裡有了那西門夜風做自己解藥的想法。雖然自己的蠱蟲是萬蟲之王,但它既然受制於西門夜風的驅使,就肯定有比它更厲害的蠱蟲。
此刻,顏凝霜見自己目的達成了,警備了一夜的她才稍稍放下心來。現在,她完全不擔心西門夜風會在這樣的狀態下離開,或者出手傷害自己。因爲淑妃說過,無論解毒過程是因爲何種原因中斷,蠱蟲都會反噬自己的宿主。
西門夜風確實沒有任何反抗,他十分淡定地看着自己的傷口,“你聽說過,聰明反被聰明誤嗎?”
“什麼意思?”顏凝霜眯起眼,仔細觀察對方的神情,提醒自己不要被對方的虛張聲勢嚇住了。
“你是很聰明。可惜,太聰明的人就容易自大。明明不是自己擅長的領域,也要強出頭。”西門夜風笑了笑,臉上的面具如鬼魅般危險冰冷,“你可知道,我體內的蠱蟲是什麼蠱?”
“總歸不是好蠱。”顏凝霜渾然不怕,“不過,實力肯定不會輸給我的蠱蟲就對了。”
所以,她完全不擔心自己會把西門夜風的蠱蟲吸過來。而且,就算真吸過來又如何?能控制自己的蠱蟲在自己體內,沒人能控制於她,解不解除蠱毒對她來說也沒多大關係了。
“是不會輸。只是實力均衡罷了。”西門夜風笑出來聲音,“兩蠱相爭,除了你死我活,還有一種便是兩兩結合,互相提升彼此的毒性。”
“不可能。”顏凝霜直言否認,“如果實力相當,你又如何能通過你的蠱蟲來控制我的?”
“所以才說你對蠱蟲根本不瞭解,卻敢亂來。”西門夜風好心給了她答案,“我體內的蠱蟲與你的蠱蟲確實實力均衡,只不過,我爲母蠱,你是子蠱。子隨母命,天經地義。但要他們自相殘殺,是萬萬不可能的。”
西門夜風這樣說的時候,顏凝霜已經信了大半。因爲她明顯感覺到這次血液相觸與她和端木永裕解毒的過程相比,除了一樣都散發出奇怪的香味外,其他的反應完全不同。
之前,她明明能感覺到疼痛,現在不僅沒有絲毫疼痛,反正血脈流動的越加劇烈,每個毛細孔都格外敏感,渾身都舒坦的不行。她整個人像是磕了藥一樣興奮。
“你體內的蠱毒在一個晚上就經過兩次進化。你可想過後果?我處處憐惜你,保你性命。你卻自己非要去閻羅王那送命。”西門夜風冷漠地看着顏凝霜,像是看着一個將死之人。
顏凝霜沉默不語,不願承認自己的輕敵失算。西門夜風也不再說話,他在等,等時機一到,便出手瞭解了端木永裕的性命。
至於顏凝霜,是死是活,全憑她自己的造化吧。他對她,已經失了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