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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在火山軍團的隊列中，赫胥黎耳邊灌滿了鎧甲碰撞的聲音。
騰起的煙塵混雜着汗味兒。
赫胥黎心中升騰起一絲厭惡。
作爲艾沃爾公國神聖騎士團的軍團長、侍奉光明之主的高貴騎士，如今卻要與這些骯髒、低賤毫無信仰的賤民爲伍，簡直讓他反胃。
可他不能違抗大主教的命令。
本來艾沃爾教區的紅衣大主教博瑟大人，已經和諾德教區的托馬斯大主教達成了默契，對於這場戰爭，雙方都不會插手。
不過雷文的進展，遠遠超出了博瑟大人的預料。
非但拿下了嘆息高牆，甚至還擊敗、斬殺了杜鐸伯爵。
這種情況下，如果光明教會再不出手，那博瑟大人就很難繼續在艾沃爾立足了。
所以就有了他，以及兩位附近教區的主教。
如今，他們幾個全都混跡在行進的大軍中，爲的就是打雷文一個出其不意。
“無聊……”
赫胥黎搖了搖頭。
在他看來，這場戰爭根本就沒有任何懸念。
別說雷文自身只是一位3階魔法師，即便他是4階、5階也是一樣。
當雷文選擇正面碰撞的那一刻，他就已經失去了勝算。
即便光明教會不插手，雷文也不存在取勝的可能！
雖然心中厭惡，但赫胥黎深知帕爾默伯爵那用了禁忌魔法的士兵戰鬥力有多麼強橫，同等規模之下，不會有任何凡人是他們的對手。
更何況，法拉第侯爵的火山軍團，同樣也絕非善茬。
赫胥黎等人出現在這裡，更多的還是一種光明教會的表態，爲的是加強教會在艾沃爾的影響力。
這樣想着，戰場越來越近，六架附魔牀弩被推上營寨牆頭。
嗖——
巨箭破空。
赫胥黎內心毫無波動。
因爲這一次的陣型經過特殊安排，帕爾默伯爵的狼面軍團走在前列，後方纔是赫胥黎所在的火山軍團。
無論盾牌還是鎧甲，都在那粗如樑柱的巨箭下破碎開來，化成一地破碎的屍塊！
巨箭上火焰爆發，更是會將陣型密集的狼面士兵木樁般點燃！
任何生物在被肢解後，都不該有繼續活動的能力，然而那些狼面士兵卻彷彿沒有痛覺。
只要沒有被打碎腦袋，他們的身體就還能夠移動。
尤其是那些被火焰包裹的傢伙，他們竟然能夠帶着燃燒火焰，繼續向前猛衝，直到身體被燒焦、盔甲散落一地纔會停下！
“不潔的邪惡啊……”
赫胥黎在嘆息中向光明之主祈禱，希望祂能夠寬恕自己與這種東西並肩作戰的罪孽。
這一瞬間，他甚至期待雄鷹軍能夠對狼面軍團多做出一點殺傷。
然而這個願望註定不能實現了。
箭雨之下，狼面軍團的士兵們幾乎毫不在意地繼續猛衝，他們將盾牌高高舉起，將大多數弩箭攔截下來。
縱然會有漏網之魚，但對於狼面軍團這些體質特殊的戰士來說，除非倒黴到被一箭射爆腦袋，否則不會受到任何實質性的影響。
雙方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直到轟然撞在一起！
即便是教廷的神聖騎士團，初次面對狼面軍團這種悍不畏死的士兵恐怕多少也會有些不適。
但雷文的雄鷹軍卻彷彿礁石般立在原地，沒有絲毫動搖！
不愧是能夠攻陷嘆息高牆、正面擊敗杜鐸伯爵的精銳。
可惜了，數量，終究太少！
尋常武器沒辦法一擊破開重甲，雄鷹軍的士兵縱然配合默契，但面對悍不畏死的狼面軍團，還是陷入了僵持。
尤其當火山軍團士兵也衝到前線，雄鷹軍的防線竟然向後被壓縮了一截！
喊殺聲、腳步聲、刀劍碰撞聲彙集在一起，成爲了戰場上最爲厚重的旋律。
血腥味兒瀰漫開來。
赫胥黎擡頭看向寨牆，此刻雷文正站在那裡，身穿鎧甲、肩披大氅，手拄一柄法杖俯瞰着整個戰場。
赫胥黎甚至想要衝上去，將雷文斬於劍下。
這樣一來，他就將成爲擊敗魔王的英雄、整個艾沃爾公國的救星，甚至於可能會被教會尊爲“活聖人”。
這個想法很快就消失在腦海中。
且不說寨牆太高難以攀援，那些奮死搏殺的雄鷹軍就夠他喝上一壺的。
赫胥黎可不想成爲下一個喬茲。
但既然已經上了戰場，那就總歸是要發揮一點作用的。
不屑於對普通士兵出手，赫胥黎目光四處逡巡，開始尋找雄鷹軍中的超凡。
很快他就鎖定了一個目標。
那人與普通雄鷹軍不同，穿着一身金黃色鎧甲，耀眼非常，也成爲了狼面軍團與火山軍團重點攻擊的對象。
他手持一柄奇形怪狀的波刃巨劍，動作看起來極爲懶散，每一次揮劍動作幅度都並不大，只有在即將斬中對手時纔會在劍刃上附加一層鬥氣。
機械、粗糙、毫無美感，就好像從來沒有經受過任何訓練似的，但卻總能夠抓住最好的時機。
“暴發戶手下的野路子。”赫胥黎低聲嘲弄一句，隨後抽出了腰間長劍，一步一步混在人羣中向那金甲超凡衝去。
“正好拿你開刀！”
赫胥黎的腳步從容而自信，行走在軍隊之中就像是散步般悠閒，沒有絲毫殺氣和殺意，無論是雄鷹軍還是狼面軍團彷彿都沒有感受到他的存在。
來到那金甲超凡側翼，赫胥黎雙手握住劍柄，突兀爆發出一團鬥氣。
一叢金色光華猛地從劍刃上綻放而出，切斷了兩柄長槍、半面盾牌，來到了那金甲騎士的腰間！
然而就在這時，那金甲超凡手臂忽然轉過一個詭異姿勢，本來已經刺出的波刃巨劍忽然回防。
濃綠色的生命鬥氣爆發，將這一道金色光華湮滅殆盡。
“三階超凡，光明鬥氣。”金甲超凡的目光鎖定過來：
“光明教會艾沃爾教區，神聖騎士團團長，赫胥黎？”
“竟然知道我的名字？”赫胥黎眉頭一挑：
“你是誰？”
“被光明教會記恨上可不是個好事。”金甲超凡呵呵一笑：“所以，我還是不對你這個死人報名字爲好。”
赫胥黎的面孔瞬間冷了下來：
“你覺得，你能殺我？”
他兩手握住劍柄，周身升騰起光明鬥氣，凝結出一套光輝甲冑，隨後身子前傾，雙足踏地，如同離弦弩箭般衝着金甲超凡猛衝而去！
三階超凡能夠放出鬥氣離體的斬擊，但終究威力比直接攻擊差了許多。
擋住一次斬擊，就能贏我、就能殺我？
笑話！
包裹着閃耀光芒的長劍橫揮，就要斬下金甲超凡的頭顱。
這是多年錘鍊出來的劍術，教科書般的光明騎士戰法，就算是千年前的發明者也無法挑出任何破綻。
可就是這在赫胥黎看來無比完美的一擊，卻被那金甲超凡毫無章法地豎起武器、兒戲般擋了下來！
當——
鬥氣衝突交織，原地爆開一圈氣浪，讓地面都炸開了一團深坑。
赫胥黎心中一緊，正要收劍變招，就見那金甲超凡擡起膝蓋向前一湊，撞向了他腰腹之間。
心中暗罵無恥，赫胥黎趕緊躬身後撤，卻不想對方的膝蓋忽然抻直，一條腿由撞轉踹，狠狠印在了他的膝蓋上！
這算是什麼戰法！？
咚——
赫胥黎倒退數步，只覺得膝蓋一陣刺痛，顯然有些扭傷，低頭一看，自己的鎧甲甚至已經留下了一枚清晰鞋印。
不愧是生命鬥氣，這一身蠻力當真兇悍。
更讓赫胥黎心驚的，是對方的反應，那交戰之時動作之快、判斷之準，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料。
可偏偏赫胥黎看不出對面戰法的來歷！
這讓赫胥黎覺得自己不是在與人族戰鬥，而是面對一頭獵殺經驗無比豐富的人形魔獸。
不能和他貼身作戰！
赫胥黎下定決心，忽然又後撤了兩步，身上陡然爆發出如同火炬般的強烈鬥氣，轟轟然橫掃開來。
那璀璨的光明讓他身邊的狼面士兵身上都冒出黑煙，不得不向後退去。
光明鬥氣匯聚在他的劍鋒之上，被他高高舉起，重如千鈞。
鬥氣沿着劍脊爆射開來，在半空中勾勒出一條長達十米、寬達三米的厚重刀鋒，如同巨人持握的鍘刀！
“巨人刀鋒！”
來吧，你既然近戰厲害，那咱們就來拼拼戰技！
看看究竟是你這個野路子更強，還是光明教會的底蘊更加深厚！
然而就在這時，那金甲超凡，忽然在赫胥黎的面前消失了。
不，不是消失，而是在以赫胥黎難以捕捉的速度高速移動！
他不知何時已經俯下身去，如同孤狼般在一衆重甲騎士之間穿行，身後隱隱約約，還有一頭鬥氣構成的兇猛野獸！
武魂！
擬獸戰法！
赫胥黎終於想起了一個名字——阿科瑞。
來自凱恩斯帝國南部、上一屆諾德行省競技大會的第四名！
可他，不該是跟在安東尼身邊嗎？
赫胥黎想要鎖定阿科瑞的位置，但那若隱若現的身影卻讓他難以捕捉。
如今巨人刀鋒這戰技已經蓄積到了極限，再不釋放出去，受傷的就只有他自己！
先放了再說！
反正無論是雄鷹軍、狼面軍團還是火山軍團的命，他都不在乎。
刷
就在這瞬間，阿科瑞出現在了赫胥黎面前，那雙綠色眼眸中帶着清晰的笑意。
“啊——”
赫胥黎猛然揮劍！
阿科瑞卻只做了一個動作。
他原本伏在地上的身軀長身而起，戴着紅色尖頂的頭盔刺在了赫胥黎的下巴上！
長劍脫手而飛，赫胥黎只覺得眼前一黑，鬥氣逆衝而回讓他兩條手臂鑽心般疼，隨後整個大腦都開始忽悠悠顫動。
嗡——
半空中本來即將劈下的金色鍘刀在這一刻陡然爆碎開來，化作漫天金光。
赫胥黎的身體噗一聲落在地上，等他再睜開眼時，阿科瑞已經直起身來，身後也再無武魂模樣。
但他手中波刃巨劍卻已經擱在了赫胥黎的咽喉。
赫胥黎咬緊牙關，眼中滿是不甘。
這算是什麼？
竟然在我釋放戰技時偷襲，簡直就是不講武德！
南方蠻子就是南方蠻子！
但阿科瑞畢竟還沒有要他的命。
一絲恍然在赫胥黎眼中綻開——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阿科瑞用出了他標誌性的武魂，就知道我已認出了他的身份，周圍的士兵們也會認出他的身份。
在結合阿科瑞之前的話，一個結論出現在赫胥黎心中。
他不敢殺我！
心頭一鬆，赫胥黎掀開面甲，傲慢地道：
“很好小子，現在把……”
赫胥黎的話說了一半就已經無法出口，因爲那波刃巨劍已包裹鬥氣割開了他的咽喉。
他捂住自己的咽喉，驚恐地看着阿科瑞。
我可是教廷的神聖騎士團團長，你怎麼敢殺我！？
你怎麼敢——！？
徒勞地伸出手臂指向阿科瑞，但直到意識消失，他都沒能夠看到阿科瑞的回答，只看到阿科瑞擡起波刃巨劍，擊退了周遭圍上來的火山軍團。
“蠢貨。”
阿科瑞回到了雄鷹軍陣中。
以往都是安東尼這麼罵他，現在恰好有個對象也讓他這麼罵一罵，還真是有些暗爽。
他之所以沒有第一時間殺掉赫胥黎，的確是顧忌到對方身份。
但他只想聽兩個字，那就是“投降”。
除此之外無論赫胥黎說什麼，他都不會讓這位神聖騎士活下來。
這裡是戰場，不是歌劇院，誰有時間和他長篇大論啊？
看來光明教會也已經平和了太久了！
阿科瑞眼中閃過一絲陰霾，倒不是因爲擊殺了赫胥黎而後悔，而是因爲剛剛這一次突擊，消耗了他體內鬥氣的1/4。
作爲超凡，在戰場上必須要合理分配自己的鬥氣，才能夠儘可能長時間地戰鬥下去。
失去鬥氣的超凡，與凡人沒有多大區別。
所以真正經歷過戰爭的超凡，一旦上了戰場，除非是要摧枯拉朽地突破防線、攻陷敵陣，否則都要學會節省自己的鬥氣。
戰技這種東西，也是能不用就不用。
越是高階的戰技，就越是要慎重。
否則就會出現剛剛赫胥黎那種情況，蓄力了半天，卻被人一擊秒殺。
不過阿科瑞自己的處境也並沒有多好。
敵人實在是太多。
而且這一次面對的敵人，和以往都不相同。
狼面戰士必須要斬首才能讓其中止活動，生命力強悍得簡直像是不死生物。
而火山軍團的士兵，力氣又大得出奇，已經逼近了普通的一階超凡。
當咣——
一枚巨錘轟然砸下，落在一位雄鷹軍士兵的胸膛上，那厚重板甲明顯出現了一小塊凹坑，雄鷹軍士兵向後倒飛兩米落在地上。
即便不死，一時半會兒也醒不過來了。
阿科瑞揮舞波刃巨劍，向那發起攻擊的火山軍團士兵斬去。
那士兵舉起大錘格擋，阿科瑞劍刃忽然轉向，從錘柄之下繞了過去，劍刃上鬥氣一閃，切開那士兵肩膀上的鎧甲，將他整個右臂都卸了下來。
“啊——”
激烈的慘叫聲中，那士兵肩膀上傷口噴出一道血霧，但馬上肌肉就緊繃起來，將血管牢牢閉鎖。
那士兵張開僅剩的手臂向阿科瑞撲來。
阿科瑞眉頭微皺，不得不一劍刺穿他的胸膛，這才讓這士兵倒地。
隨着生命消逝，那士兵肩膀上的傷口終於舒張開來，鮮血就像沒有閘門的泉水般汩汩流出，沒有絲毫尋常血液該有的粘稠。
一股刺鼻的藥味兒瀰漫開來。
“這些傢伙，到底喝了什麼東西？”
阿科瑞眉頭緊皺，目光掃過戰場。
這還是進入艾沃爾公國以來，阿科瑞第一次見到雄鷹軍戰鬥得如此艱難。
即便雄鷹軍配合默契、訓練程度也看得出遠比對方更高，可也只能把戰損勉強維持在1:1的程度。
這樣下去，雄鷹軍恐怕必敗無疑！
阿科瑞回頭看向寨牆：
“雷文，你到底準備了什麼手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