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着淡淡清香的房裡,有水聲從屏風後嘩嘩的響起。
燈火明亮,璀璨的波簾在地面投下淡淡的影子。
烏那陌箏剛走,權若雪便命阿朱阿碧打來熱水,她今天在宮裡精神繃了一下午,確實累了。
淺白色的茉莉花飄浮在浴桶中,權若雪看着,忍不住掬起一捧揚向半空。
有水珠飛濺,空氣中的淡淡清香似乎又深了些。
不知道爲什麼,百花之中,她獨愛茉莉這種清淡幽沁的香味,花茶也是。
她歪了頭,斜靠上桶沿邊,烏黑亮麗泛着如黑珍珠般光澤的秀髮垂落在外,有水滴慢慢的往下滴落到地面。
桶中的水淹沒到她鎖骨間,恰好將那美妙玲瓏的身材盡數掩在水下,她的肌色白皙細膩,如一顆顆粉白的沾了水滴的珍珠,剔透以外,還散發着誘人的光澤。
她露在外面的鎖骨很漂亮,便像翩翩欲飛的蝶翼,有一種入骨的魅惑。
權若雪半闔着雙眸,凝神想着今天和烏那陌箏的一番話。
“那姐姐你呢,對三少有沒有情?”
有情麼?她其實不知道,她這輩子並不曾動過情,也不知道到底情愛爲何物?
小時候,曾聽外祖母這樣和她說過。
情愛是世間上最美妙卻又最傷人的東西,便像罌粟,看着美麗,卻是一種可以讓人窒息的毒,若幸運,你可以沉浸在裡頭一輩子,享受它給你帶來的噬骨入心的美妙。
若你不幸,碰不上你命定的那一個,到頭來只會傷人傷己,遺誤自身。
極致的愛便會有極致的痛。
那時的她聽得似懂非懂,可是即便是現在,她似乎對外祖母所說的也不是很懂。
只是到後來,她終於懂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一顆心早己傷痕遍地,她卻仍甘之如飴。
可是他卻是那樣一個讓人捉摸不透的傢伙。
那成天裡嬉皮笑臉的背後,到底哪一個纔是真實的他?
權若雪想着,不經意間竟然唸了出來。
當她略帶幽怨的聲音在房間裡陡然響起的時候,顯然她自己也愣了一愣。
幸好此時房間裡沒人。
她輕籲出口氣,一時也沒了再洗下去的心思,於是索性從水中起身,伸手去夠搭在屏風上的寢衣。
水聲響起,她美妙玲瓏的身子暴露在空氣中,有水珠從她的胸前一路往下流去。
擦拭乾身上的水漬後,權若雪這才慢條斯理的穿起衣裳。
當她將最後一件衣服套上,還來不及合上時,一道幽幽的嘆息的陡然在這片安靜的天地的響起。
“好一副美人出浴圖啊。”
權若雪頓時一驚,這聲音幽幽涼涼,如絃聲錚錚,正是納蘭瑾軒那廝獨有嗓音,只是爲何,她甚至都不知道他幾時進來的?
想着,權若雪的眉心緊皺,連忙攏了攏自己胸前的衣裳,惡聲道,“你什麼時候來的?”
隔着屏風,納蘭瑾軒臉上的表情有些模糊不清,今夜的他着了一身紫色錦衫,眉目雋秀,一雙桃花眼裡閃過微光,他緩緩走到桌前,也不答話,伸手就替自己倒了杯茶。
“我問你呢。”權若雪見他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臉上一急,也不知道剛纔自己被他看去了多少。
納蘭瑾軒抿了口茶,方將眸光轉到了屏風上,他勾脣道,“本少今日是特地來陪你睡……不,就寢的。”
“誰讓你看過來的,轉過去。”見他的目光睇來,權若雪連忙抱了胸口,低斥一聲。
納蘭瑾軒撇撇嘴,手中摺扇打開,輕搖着,“本少就愛看着你,有本事,你咬我啊。”
“你。”權若雪又氣又無奈,“三少,你還能再無恥點麼?”
納蘭瑾軒頓時眯了一雙桃花眼,笑得暢快,“那本少就將你剝了,直接扛上牀算了。”
“……”
權若雪聞言嘴角一抽,滿臉黑線。
她用力的扣着衣衫上的排扣,好似在她手中那一粒粒是某人恣意的眼珠子。
那邊,納蘭瑾軒看着她咬牙切齒的動作,脣角一咧,笑得越發的暢快起來,就差捂着在肚子在地上打滾了。
“笑夠了沒有。”權若雪穿好衣裳後,從屏風後走了出來,那模樣,恨不得將納蘭瑾軒生吞活剝了。
好容易止住笑,納蘭瑾軒看着眼前披散着一頭溼漉漉的頭髮的某人,雖然她的臉色黑的可以和那什麼媲美了,但是不可否認,出浴後的她渾身上下散發着茉莉淡淡的清香,雖淺,卻幾乎要沁到人的心底去。
一雙美眸被熱氣縈繞的溼溼潤潤的,一絲瑩光在裡頭緩緩流動,便好像世間最美的琉璃。
納蘭瑾軒心中一動,眸光漸漸的深灸起來,見她一頭秀髮還滴答滴答的滴着水,竟情不自禁的走到屏風後,拿過一塊乾的絹帛便走到權若雪的身邊替她擦拭起來。
當他的指觸上她的髮梢的那一瞬,權若雪感覺她的整個人都要僵住了一樣,心跳瞬間一發不可收拾。
她連忙伸手用力壓向自己的胸口,生怕那如雷般的躁動被他聽見。
納蘭瑾軒撇過權若雪的小動作,替她拭發的手微微一頓,撇嘴道,“放心吧,本少不會對你怎麼樣的。”
權若雪一愣,知他誤會了自己的意思,臉上微微一熱,卻沒說什麼。
沉靜了會,那人低緩的聲音傳入耳畔。
“雖然這時節是夏日,但夜間溫涼,女子溼發容易頭疼的。”
莫名的,權若雪心頭一暖,脣角也隨即漾出淺弧。
絹帛擦拭秀髮的聲音輕微,權若雪感受到納蘭瑾軒的指在自己的發間穿梭,抿了抿脣,忽然記起了什麼,她輕聲問。
“你還沒告訴我你什麼時候進來的呢。”
納蘭瑾軒聽到這話,手上一個力道沒控制好,扯斷了她幾絲秀髮,權若雪頓時輕叫起來。
“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想了想,納蘭瑾軒如是問。
權若雪笑了笑,“我想聽假話還問你幹嘛,當然是真話了。”
納蘭瑾軒睨了眼此時安靜的權若雪,握住她髮絲的手微微一鬆,“那個,你脫衣服下水的時候我就來了。”
……
默了幾秒後,權若雪脣角的笑意一點一點的消失殆盡,雙眸裡迸射出森冷的光芒,她咬着牙,語氣森森,“你剛剛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