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這一邊,納蘭瑾軒陰沉着張臉剛走出聚福樓便遇到了結伴而來的慕容拓、李煜還有沐世子三人。
他們正從外面進去。
“三少,你也來這吃飯?”慕容拓上前一步,問。
納蘭瑾軒淡淡的掃他們幾人一眼,慕容拓眼眸深深,嘴角笑意熱絡,只是眉眼間似乎輕攏着一股青白色。
李煜一身藍衫,手持書本,脣上是如風淺笑,倒是一向鬧騰的沐之楓今日似乎格外沉靜,細細看去,他精緻的眉眼上不經意間顯露出來的淺淺不悅,正昭示他着此刻不佳的心情。
“這裡的飯菜有什麼好吃的?”見三人似乎要拉了他進去,納蘭瑾軒沒好氣的輕哼一聲。
李煜聞言看他一眼,微微一笑,“三少,這裡的香酥鴨子味道不錯。”
慕容拓點頭應是。
納蘭瑾軒眉眼一挑,桃花眼裡有明亮的薄光淺掠,“難道只有這兒有飯吃麼?走,去花滿樓。”
說着,他一甩衣襬快步走開。
李煜摸摸鼻子,與慕容拓相視一眼,後者無奈的聳了聳肩膀,眼角流光撇過一旁的沐之楓。
今日這是怎麼了,一個個的心情不好?
一進花滿樓,納蘭瑾軒先是讓花皎月上了一桌子好酒好菜,然後又叫來了數十個歌伶樂伎在一旁陪着。
房間仍是這裡最好的天字一字號房。
清幽的曲聲響起,便有歌伶柔軟如水的嗓子沉靜的和唱起來,靡靡的香風裡,燈火明亮,在地面折射出道道婀娜多姿的身影來。
李煜與慕容拓看着此時房裡的場影,不禁面面相覷起來。
因爲,納蘭瑾軒一進來,便抱了酒壺坐在一旁自顧自的喝着酒,明明是他點的酒菜,卻愣是沒動一筷子,旁邊的姑娘們百般挑逗,他也恍若未聞。
而沐之楓也是坐在一旁,獨自的喝起悶酒來,偶爾心情好上一點便勾着身邊的美人親熱一番,若是心情不好了,便毫不客氣的叫她們滾開。
這讓屋子裡服侍他們兩人的姑娘們心裡叫苦不迭。
明明在這四人裡,三少是平日裡最好相處的主兒,沐之楓也一直對她們溫柔相待,今日這是唱的哪一齣啊?
也有姑娘閃着不解的水眸朝李煜與慕容拓暗暗詢示,兩人卻同時聳聳肩膀,表示不知。
終於,李煜有些按捺不住,悄悄的走到了連玉的身旁,扯扯她的衣袖,低聲問,“連玉,你家三少怎麼了?”
另一邊慕容拓也投來殷切的目光。
連玉眯眼一笑,湊到李煜耳邊,壓低了聲音,卻說了句,“李公子,奴婢又不是三少肚子裡的蛔蟲,哪裡知道主子在想什麼?”
李煜沒想到在連玉這裡碰了個軟釘子,他神色一怔,連玉又衝着沒甚誠心的笑了笑,他這纔回神。
走回到慕容拓身旁坐下,慕容拓湊到他跟前,正想問他打聽到什麼,李煜扯扯嘴皮笑笑,“咱們還是吃咱們的飯吧。”
慕容拓一聽這話知道沒戲,便縮回了脖子,摟了懷裡的美人,吃起飯來。
納蘭瑾軒一杯一杯的喝着酒,旁邊的美人嘴巴一張一合,他忽然就納悶了,這以前還覺得這女人的嗓音柔軟的如同江南女子,今兒怎麼聽起來那麼聒噪?
還有她身上這股子脂粉味兒,怎麼那麼嗆人?
納蘭瑾軒端酒杯的手一頓,腦海裡沒有任何預兆的浮起了權若雪那張鬱秀絕美的臉,頓時,心底的煩躁又深了一層。
偏偏旁邊的女人還在喋喋不休的說着什麼。
納蘭瑾軒的眉眼間終於顯露出一絲不耐起來,他伸手去拿酒壺,沒想到入手一輕,酒壺裡顯然已經沒酒了。
那姑娘見狀,連忙笑兮兮的說道,“三少,奴家這就去給您拿酒來。”
說着便朝桌後靠牆的酒櫃走去。
花滿樓不同於別家酒樓的是,這裡的包間裡都設有酒櫃,裡頭放置了上等中等數十瓶酒,客人們在包間裡飲用的酒會在結賬的時候一起清算。
那姑娘從納蘭瑾軒身旁經過的時候,納蘭瑾軒忽然惡劣的伸出了腳拌了她一下,那姑娘沒留神腳下,身子一個踉蹌摔倒在地。
“三少,你?”那姑娘一頭栽倒在地,羅裙散亂,她擡起頭,看向納蘭瑾軒的眼神一臉驚愕。
看着底下摔得模樣狼狽的女子,納蘭瑾軒忽然覺得自己剛纔一直陰鬱的心情一下子就暢快起來,見李煜幾人紛紛朝自己看來。
納蘭瑾軒眉眼一挑,慢條斯理的端起酒杯,一本正經道,“本少怎麼了?”
那姑娘名喚紅月,也是在風月場所摸爬打滾多年的了,極會看人眼色,她也知道有些客人是有些不爲人知的惡趣味,只是不知道向來溫柔的三少怎麼也染上了。
她斂了神色,低頭柔柔一笑,道,“是奴家不小心摔倒,幸好沒撞到三少的身上。”
聽到這話,納蘭瑾軒滿意的勾脣一笑,只是看着她坐在地上柔弱的模樣,卻絲毫沒有扶她起來的打算,他揚眉,目光撇過一旁的連玉。
連玉會意,伸手將紅月扶起,又從懷裡掏出一張銀票交到三少的手上。
“紅月,你今天伺候的很好,喏,這是本少爺賞你的。”
納蘭瑾軒說着,將手中的銀票放到桌上,輕輕的拍了拍。
紅月擡頭一撇,那花綠上頭,五千兩三個字頓時在她眼裡放大,她抿脣一笑,在衆姑娘們豔羨的目光裡,將那張銀票收進懷裡。
“謝三少。”
“好了。”納蘭瑾軒拂了拂衣襬,動作優的起了身,“今天就到這裡吧,本少爺先回去了。李兄、慕容兄還有……”
說着他側頭看着角落裡面容陰鬱的沐之楓,“沐世子,若你們還想玩,結賬的時候讓花皎月把賬都記在我的賬上。”
說完後,他似乎還心情極好的衝着他們揮了揮手。
直看得李煜和慕容拓目瞪口呆。
出了花滿樓的大門,已是華燈初上,淡橘色與火紅的燈光交織在地面,勾勒出一道道紙醉金迷的璀璨夢影。
夏日的夜晚褪去了白日裡的炙熱,迎面吹來的風裡還帶了絲絲的涼意,直吹進人的心裡。
納蘭瑾軒不由的心情又好了幾分,若說人這東西還真是奇怪,明明剛纔心裡煩躁到了極點,這會子竟又眉眼含笑起來了。
連玉自納蘭瑾軒伸出那一腳拌了紅月後,就忍不住連連擡頭看他。
因爲這個樣子的三少,縱使她跟在三少身邊多年,也從未見過。
想了想,連玉見納蘭瑾軒擡腳往與將軍府相反的方向邁開後,終於問道,“三少,咱們這是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