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葉,楓葉,你在家嗎?”哐啷哐啷的敲門聲如冰雹擊窗。
“塑料,你怎麼來啦?”我開門。
“噹噹噹當,我家裡種的葡萄熟了,給你嚐嚐。”江溯擰了一串青提進來,探頭探腦的。
“你傢什麼時候種葡萄了?”我好笑的看着他脖子伸的像天鵝。
“不是這個家啦,是我真正的家。”他笑得賤兮兮的問我,“昨天約會約的怎麼樣啊?”
“今晚巧巧會來我家。”我挑了挑眉。
“什麼!”江溯的嘴張得老大。“我還沒準備好呢,我晚上要穿什麼衣服?要不要去剪個頭髮?哎呀,怎麼這麼突然。”
我拍了拍焦慮不安的江溯安慰道,“沒事兄弟,放鬆心態,你今晚又不用來。”
“什麼!”江溯炸毛了,“你你你,忘恩負義,重色輕友,見色忘義,心胸狹隘,小肚雞腸,一毛不拔,喪心病狂!”
“這麼激動幹嘛,我跟老朋友敘舊,你來湊什麼熱鬧?”我轉身回客廳繼續整理信件。
“你,我......”江溯噎住了,“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四海之內皆兄弟。”
“行了行了。”我笑着擺擺手,“今晚再過來吧,現在早着呢。”
“不,我今天就呆在這不走了。”他滿不在乎的扔了顆葡萄進嘴裡,把碗一推,“吃,可甜了。”
“你自便啊,不要吵我。”我張嘴吃了一顆他送來的提子,真甜。然後把一些信剪輯了放入相冊。
“你在幹嘛?”江溯湊過頭來。
“秘密!”我急忙把信都擋住。
“給我看看嘛,看看嘛!”他眼疾手快連偷帶搶摸了兩封信就跑。
我嘆了一口氣隨他去了。信有很多,我要把這些當年沒寄出去的信整理成信集送給它的主人。
“哇哇哇!這麼多情書啊。”江溯從角落滾了過來,把桌子上的信件翻得亂七八糟。“怎麼沒有給我的呢?”
“停停停,我東西都被你弄亂了。”我連忙制止他。“怎麼可能會有你的,我以前又不認識你。”
“陳世美!”他有些恨鐵不成鋼,怔了怔還是把話憋了下去,“情書不寄出去攢着賣錢啊,要是你的朋友喜歡上別人你就等着後悔莫及吧。”
“走開,越說越離譜,我們那是靈魂的碰撞,心靈的契合,都是正經的信,哪來的情書。”我邊說邊把人給推遠了。
“那我給你念唸啊。”江溯激動的舉着“情書”,“巧巧,一月有餘不見,甚是想念。”
他故作深沉搖搖頭,“小小年紀.....”
“繼續唸啊。”我臉不紅手不抖。
“死鴨子嘴硬。”江溯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非得把那不存在的情愫挖出來,“我想念我們在一起上課寫作業的情景,你總有辦法讓我弄懂課本的知識點,現在你不在了,我彷彿又過上了在天庭聽天書的日子......”
“不是吧你,你想念人家就因爲聽不懂老師講課?”江溯表情複雜的盯着我。
“是呀!”我巴眨着無辜的眼睛。那不然呢?除了作業,同學間還能交流點啥呢?
“我就不信邪了。”他又拿起一封念道,“巧巧你在那邊過的好嗎?我今天的心裡特別空,這才發現你有多重要。今天是我十一歲生日,你是我唯一一個朋友,你不在了,所以我一份禮物都沒有了。”江溯抽了抽嘴,“季楓,你能不能有點出息!禮物有這麼重要嗎?”
“非常重要。”我肯定的點點頭。那不然呢?沒有禮物的生日能快樂嗎?
“那你現在都在忙什麼?把信剪了毀屍滅跡嗎?”江溯丟下信放棄掙扎,有氣無力的問。
“我把信剪貼到相冊送給她,算是完成我小時候的一個心願。”我翻開完成了好幾頁的相冊給江溯看。
聞言他跳了起來,“不行!你把這些信給你的小青梅看這不是找死嗎,你就不怕把人家逼得又出去了!”
“我的信怎麼了,又不是見不得人。”我心裡暗暗嘆氣,好歹我也是既之鳳兮啊,多少人喜歡我的文字啊。
“你的小青梅能回來多虧你沒把信寄出去,你的信要是寄出去了她一定不回來了。”江溯扶額“朽木不可雕啊”。
我哼了一聲,把信推給他,“你能不能不要囫圇吞棗的讀,從頭到尾好好看清楚我的信。”
江溯不情不願的接過信又看了一遍。“我明白我們始終有天會分離。所以我不能老是依靠你,我要學會自己學習,即便是用最笨的死記硬揹我也能有一天站在你面前告訴你,“我現在可厲害了,沒給你丟臉吧。”可是過生日最重要的不是禮物,我多希望我的朋友能陪在我身邊,我請你吃最大的奶油蛋糕,然後對着蠟燭許願我們會做一輩子好朋友。”
江溯眼睛發亮了,他抄起一把剪刀,“快剪快剪,我幫你一起做。”
“怎麼突然這麼積極了,我剛好像聽到有人說,信集完成之時就是巧巧離開我之日啊。”我笑眯眯的看着埋頭苦幹的江溯。
“誰說的!我怎麼沒聽到!”他一臉正氣,眼不斜身不歪。
於是他剪信我貼信,一切井然有序。四個鍾過去了,我們終於完成了一本還算滿意的信集。
“真不錯,巧巧一定會喜歡的。”我翻着信集笑道。
江溯倒在一堆紙中,伸着雞爪子抖着,“工傷,這是工傷!我這輩子再也不想碰剪刀了,你沒事寫這麼多信幹嘛啊。”
我把信集放到書櫃上,又給他揉着雞爪子,“謝了塑料,多虧了你,不然我一個人今天肯定做不完這份禮物的,有你的功不可沒。”
“這不廢話,快走,補償一下兄弟的肚子。”江溯攬住我的肩出門。
“帶你去吃九大簋。”我開心的把廢紙丟進垃圾桶,反扣着他肩膀走。
然後,我們就來到了M記前。
“兄弟,這就是傳說中的九大簋?”江溯笑的一臉陰森。
“你瞧,漢堡!烤翅!雞塊!薯條!雞腿!雞米花!麥旋風!蛋撻!蘋果派!一樣不少!”我肉痛的指着一桌子的餐盤。
江溯對我的話不理不睬,吸着可樂一臉哀怨。
“很貴的好不好!”我比他更哀怨,一章的稿費一頓飯就沒了。
如果有人曾在麥當勞裡見過兩個對坐的少年各懷心事,一個一臉悲憤,一個唉聲嘆氣,吃着一桌子食物的時候,不要懷疑,那一定是我和塑料。
“吃完去哪?”他擡頭看我。
“去市場買菜回家做飯,今晚搞燭光晚餐。”我嚼着骨頭。
“楓葉,我捫心自問對你挺好的,但你準備做的是最後的晚餐吧。”江溯一臉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大氣凜然。
“不吃拉倒,我做飯可厲害了。”我暗暗磨牙。
“上一個這麼對我說的人還是我表哥呢。”江溯半信半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