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色,真美!(五)

第二天一早,林沐一來教室,看到南華那張露出諂媚笑容的臉,她就知道沒好事。她正要坐下,南華突然起身,拿起不知道哪兒來的手紙,殷勤地給林沐擦起凳子來,擦完還做出一副“您請坐”的樣子,弄得林沐有些受寵若驚,她警惕地看着南華,想着今天出門前確實應該看看黃曆,防止掉坑。

果然,南華一開口,就是熟悉的味道:“妹呀!你那個漂亮朋友昨天看我打球,覺得怎麼樣啊?是不是瞬間被我的魅力吸引了!”

南華的臉大,但是林沐沒有想到會這麼大,大到連自知之明都沒了,她搖搖頭,同情地看着南華:“她說,你打的不怎麼樣。”

“女生果然不懂球。”南華搖了搖頭,擺出一副惋惜的樣子,“挺漂亮的姑娘,眼光卻不不太行。”

“她從小學四年級就開始打球,是學校校隊的,還對CBA和NBA如數家珍,我周圍大概沒有比她更懂更熱愛籃球的女生了。”

林沐的話讓南華產生了好奇:“那她覺得誰打得好啊?”

“宋磊,還有齊蒙。”林沐說着看向齊蒙,他也同樣看過來,但是林沐並沒有感覺到那眼神在發光,果然要不是喬米看錯了,要不就是那發光的目光是看向喬米的。

“齊蒙!你丫跟我好好練一場,老子還就不信了!”林沐話音剛落,南華一拍桌子,手指着齊蒙,一副不服氣的樣子,這一下,不僅嚇到了林沐,也讓齊蒙有些不知所措。

林沐沒想到南華會因此纏上齊蒙,趕緊爲他解圍:“別白費力氣了,她又不會喜歡你的。”

“妹呀,別這麼看哥,調戲女生是樂趣,我也沒打算怎樣,就是逗逗貧,不過說一個男生球技不行,那是巨大恥辱,我必須爲自己正名!”

南華的證明賽,就定在了午休的時間,他連飯都沒吃,一下課就拖着齊蒙早早去佔地兒,林沐倒是有點同情齊蒙了,也怪自己不該把他暴露出來,誰能想到南華學習上不爭不搶,打籃球倒是如此倔強。兩人1v1打了很久,互有輸贏,南華格外的拼,齊蒙到最後餓的都打不動了,直告饒,兩人剛到場邊休息,就看到王諾徑直走了過來,她是要告訴齊蒙下午體育課因爲初中體育活動,改在室內上了。

南華看到王諾過來,把自己的健力寶遞給她,誰承想齊懞直接從包裡拿出三瓶寶礦力來,扔給他倆。

“喝我的吧,我買了一箱……”

南華咕咚咕咚一口氣灌下去,喝了個痛快:“行,還是你小子有錢,以後水都你買了,你養我。”

王諾第一次看見南華這麼累:“今天特別拼?”

“別提了,丫今天跟瘋了一樣。”齊蒙覺得自己有點無辜,本來想着好好吃個飯下午準備體育課訓練,沒想到一中午就把所有體能都耗盡了。

南華一反常態,竟然沒有反駁齊蒙,而是突然認真地看向王諾,正經地問:“王諾,作爲女生,你覺得我籃球打得怎麼樣?”

王諾一瞬間陷入了沉默。

“實話實說,不行就是不行。”南華的聲音有點沙啞,竟然聽起來有點悲涼。

王諾擡起頭,看向南華,也突然認真起來:“其實,我也沒那麼懂球,只是小時候沒人陪着玩,就一直跟着宋磊打球。NBA、CBA也都是陪着宋磊看得,所以規則雖然都懂,但你說發自內心的喜歡嗎?可能還是談不上。現在想來,我對於男生籃球水平的認知大多來自宋磊。但是我看得出來,你對籃球是全心全意地熱愛,真的願意將精力花在上面,打籃球的你和學習時的你完全不同。其實我覺得熱愛比技巧更重要,只要熟能生巧,勤奮苦練,技巧都能有,可是發自內心的熱愛,卻不是人人都有的,好好練習加上熱愛,相信你可以超越別人。”

王諾說完,齊蒙熱烈地鼓起掌來,南華的眼神裡也似乎重新有了光:“謝謝,這是對我最大的鼓勵了。”

齊蒙的肚子突然不合時宜地發出咕咕的聲音,南華笑了:“瞧你丫那沒出息的勁兒,走,吃飯去!早晚有一天,我能成爲燈市中學籃球冠軍,到時我拿了冠軍,班長大人,你可要接受我的約會邀請啊!”

王諾有點恍惚,覺得剛纔跟她說話的南華,大概是被其他人附了身。不過剛纔的南華,竟然讓她有一絲絲好感,有些人天生就是贏家,比如宋磊,可有些人也並不想成爲輸家,或許她真的可以考慮和南華一起吃飯,如果他真的拼勁全力能夠拿下春季的籃球冠軍。

下午的體育課因爲佔用操場,變成了自由活動,這就意味着可以選擇自己想選的運動了。燈市中學雖然校園並不大,但是很多設施都很齊全,室內場館有攀巖、羽毛球、乒乓球、檯球,甚至還有標準的游泳池,可謂是應有盡有,平時這些項目都不常對學生開放,所以藉着自由活動能夠敞開了去玩,大家樂翻了天,有人攀巖,有人打檯球,還有人打羽毛球,林沐則拉着紫靈和檸檸打起了乒乓球,沒想到,兩人都不會打,林沐只得從零開始教她們,等兩人學會了,玩上癮了,林沐又覺得不過癮了,畢竟高手過招纔有意思,跟兩個只會殼雞蛋打法的初學者一起打沒意思。趁着兩人打的工夫,林沐四處晃盪,正好看見了打羽毛球的齊蒙和蔣涵。

“來打會羽毛球吧。”齊蒙招呼林沐,羽毛球也是齊蒙的長項,而且是他除了足球最喜歡的運動項目,雖然中午耗盡了體力,可打羽毛球對於齊蒙來說並不累,而且他想在林沐前秀秀自己的水平。

“好啊。我最喜歡打羽毛球了。”林沐說着,從蔣涵手裡接過拍子,開始和齊蒙打了起來,剛打了幾下,林沐就發現不對勁兒了,齊蒙根本不扣殺,就一直吊後場打和平球。

“齊蒙你別讓着我,拿出真實水平來。我可是不會讓着你的!”

林沐說着,打了一個高拋球,一下就被齊蒙一個狠命的扣殺扣死了。林沐本就是不服輸的個性,這下來了興致,認真地跟齊蒙打起來,無奈才發現水平相差懸殊,幾次都被齊蒙扣死,根本無力反擊。林沐心裡暗暗爲齊蒙叫好,打得真不錯,而且網前球也處理的很好,根本不給林沐機會,看來齊蒙還真是在運動方面有兩把刷子。幾圈下來,林沐已經被前場後場吊的不行了:“不玩了,蔣涵你幫我報仇!我累了。”林沐把拍子交給蔣涵,脫掉校服扔在一旁,想休息會後去找打檯球的王諾。

“你生氣了?”齊蒙說着跑了過來,慌慌張張地攔住了林沐,“我就說讓着點你,還能和平地打一會兒。你非不幹。我不是故意扣殺和吊小球的。”

林沐本來因爲自己水平不行,還有點跟自己較勁,可是看到齊蒙這麼緊張的樣子,噗嗤一聲笑了,“我沒事,等我練好了水平再來找你算賬。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齊蒙看到林沐這樣,也放下心來,眼神又恢復了往常的樣子,含情脈脈地看着她,溫柔地迴應:“好。”

在燈光昏暗的羽毛球室裡,齊蒙的那雙眼顯得格外明亮,彷彿真的在發光,一瞬間林沐看得有些出神,她想起了喬米說得那句話:“喜歡一個人,眼睛是會發光的。”原來眼睛真的會發光,發光的眼睛這麼有吸引力,她的心在那一瞬間,好像漏跳了一拍。林沐臉紅了,她好像心動了。

突然間,各種記憶紛至沓來,一起涌入林沐的腦海裡。

那是齊蒙一次次看向她的深情的目光,或是在教室內,或是在操場上,或是在餐廳裡,那麼的耀眼,像是一束光亮照進了她的內心,林沐心跳的更厲害了。

她貪婪地追逐着那雙眼睛的光,一次次,耳邊也傳來了各種奇怪的聲音:“林沐你願意嗎?”

“跟你一起看夕陽,真美!”

“好像時光永遠停留在這一刻。”

“林沐我真的喜歡你。”

林沐覺得此刻的自己像是在一個熔爐裡,熱得發慌,臉紅心跳,漸漸地眼前的光熄滅了,那雙眼不再有光芒,好像被黑洞吸走了所有的活力,而耳畔的聲音也換了。

“林沐,對不起。”

“林沐原諒我好嗎?”

“大概是我們真的沒有緣分吧!”

林沐彷彿經歷了過山車一樣,漸漸趨於平靜,她的眼神突然變得堅定起來,眼前的一切似曾相識。此刻的她擁有了即將30歲的林沐擁有的所有記憶,亦或者說,她現在其實就是即將30歲的林沐,她回到了17歲的那年,而剛纔一剎那間的心動,喚醒了她。一如13年前,也是在同樣一個場景,她被那雙發光的眼睛擾亂了心智,從此將自己套牢。

醒過來的林沐,最想知道的是,此刻究竟是平行時空,還是穿越,她還能在這裡待多久?如果能夠繼續下去,她還要不要重複之前的老路?或者,她要給自己一個重新再來的機會?

那些年的遺憾,真的可以彌補嗎?

她突然聽到一聲輕喚:“林沐。”

羽毛球館的燈突然亮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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