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皓這才如釋重負地一笑:“那你在這裡等我一下。”
既然是妹妹喜歡的東西,那他志在必得。
這世間萬物,只要能討得妹妹歡心,他說什麼也要將其拿到手。
沈若皎乖乖點頭,注視着沈如皓轉身離去。
她和斂月站在一棵巨大的槐樹底下,時刻注意着沈如皓的身影。
只見沈如皓擠到攤位前,和攤主交涉了一番後,接過了攤主手中的一沓紅紙。
“誒,郎君不是去買燈的嗎?這是在做什麼?”斂月深感困惑。
沈若皎搖頭淺笑:“這盞紅梅燈,許是燈謎的彩頭,要答對了燈謎才能獲取。”
斂月似懂非懂地點頭,過了會兒,卻忽然掩嘴輕笑出聲:“既是如此,該讓娘子去纔是。”
沈若皎才華橫溢,名動京城,此言也有幾分道理。
“好你個古靈精怪的丫頭,如今連郎君都敢調侃了,仔細我回府之後告你一狀,讓阿孃撕爛你的嘴。”如此說着,沈若皎眼裡卻噙着笑意,這番話自然也是玩笑之語。
她和斂月自小一同長大,感情深厚,彼此之間不像主僕,更像姐妹。
斂月機靈地吐了吐舌頭,沈若皎無奈笑笑,轉過頭去,再度看向沈如皓。
沈如皓也恰好回過頭來,朝沈若皎安撫一笑,做了個志在必得的表情,便又轉身回去,認真琢磨手中的燈謎。
沈若皎面上笑意不由得更深。
忽然,一大撥人從身後擠了過來。
“是蕭綵衣!”
“蕭綵衣蕭娘子在前面!”
那是一羣身強力壯的男人,神情狂熱地朝前擠,壓根沒看到樹下還有兩個嬌弱的娘子。
他們嘴裡高呼着誰的名字,引得不斷有人加入人羣。
沈若皎和斂月幾乎是在一瞬間被衝散的。
斂月被擠在後面,而沈若皎被人羣擠着往前走。
沈若皎焦急地看向沈如皓的方向,想要叫他。
可人羣的聲音太高昂,她的呼聲完全被蓋住了。
不知道就這樣被裹挾着朝前走了多久,人羣終於停了下來,沈若皎鬆了一口氣,費勁從人羣中擠出來。
晚風拂面,一陣清涼,沈若皎這才察覺面紗被擠掉了。
眼下也顧不得這麼多,她得趕緊和哥哥會和才行。
她試圖往來時的方向走,然而越走人越少,她走的路完全偏離了長街,市井喧鬧的聲音也越來越弱,她發現自己走錯路時,已經來到了一個沒人的小巷子裡。
“又迷路了……”沈若皎懊惱地扶額。
這也是她不常常出門尋熱鬧的原因,不過鮮少有人知道就是……她,大名鼎鼎的岐京才女沈嬌郎,不識路。
沈若皎嘆出口氣,擡眸打量四周,想要試着找尋方向。
這裡應該是坊間居所,然而今日元宵燈會,家家戶戶都出去看花燈了,所以眼下顯得冷清寂靜。
沈若皎立刻調轉方向往回走,卻聽見身後傳來細碎的腳步聲。
她呼吸微滯,如果是尋常路過的人,腳步應該平緩輕慢,不會這麼鬼鬼祟祟,顯而易見,她是被跟蹤了。
沈若皎調整好心緒,繼續踏着不緊不慢的步伐往前走。
行至巷口拐角處時,沈若皎身形一閃,屏息緊緊靠在牆壁上,利落地從頭上取下一支珠釵,握在手中。
如果有必要,她不介意直接戳穿那尾隨之人的喉嚨。
沈若皎眼神狠厲,雙拳緊握,隨時準備進攻。
她凝眉全神貫注地看着巷口,以至於沒有察覺到身後的木門掀開了一條縫。
巷口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沈若皎慢慢揚起手腕,忽然身後一聲異響,一隻冰冷的大掌捂住了她的嘴,沈若皎的腰腹被一隻遒勁有力的手臂扼住,整個人被強行抱進門中。
來人的另一隻手掌覆在她的腦後,一陣天旋地轉後,沈若皎被抵在門上,嬌嫩的鼻尖撞上了堅硬如鐵的胸膛。
藉着月色,沈若皎辨認出眼前這人正是之前在街市見到的玄衣男子。
沈若皎從未和外男有過如此親密的接觸,當即掙扎起來,卻被男子孔武有力的手臂牢牢禁錮,動彈不得。
她心一狠,踮起靈巧的玉足,對着男子的腳重重碾了下去。她今日穿的鞋有着尖尖的頭,她又鉚足了力氣,這一腳下去,足以讓他皮開肉綻。
但男子只是倒抽了一口氣,蓋住她半張臉的大手輕顫了一下,並沒有鬆動的跡象。
他將另一隻手從她腦後抽出,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調整了一下姿勢,示意她往外看。
沈若皎驚疑未定,半信半疑地從門縫中看去。
四個凶神惡煞的魁梧大漢正到處張望,似乎是在尋找她的蹤跡,而他們手中都拿着寒光凜凜的匕首。
爲首之人啐了一聲:“他孃的,被那臭娘們給發現了。”
“快往前追,她肯定跑不遠。”
沒有發現沈若皎的身影,那幾人便罵罵咧咧地走遠了。
沈若皎有些錯愕,他們手中都有利刃,目的恐怕不是跟蹤這麼簡單,如果剛纔她繼續留在巷口,後果不堪設想。
所以,玄衣男子這是救了她。
但這……也不是他動手動腳的理由,況且人都走遠了,他居然還不鬆手。
沈若皎冷着臉,用眼神示意他把手拿開,玄衣男子這才鬆開對她的鉗制。
見她面帶薄怒,玄衣男子退後兩步,拱手道:“一時情急,多有冒犯。”
沈若皎環視一遭,這裡是一間尋常人家的庭院,她凝眉道:“郎君出手相救,若皎萬分感激,只是郎君的方式,實在有辱斯文。”
她也不是蠻不講理之人,這人救了她的性命,她自然感激在心。
只是這庭院分明就寬闊空曠,這人卻將自己抵在那狹**仄之地,即便是當下民風開放,不設男女大防,也從不曾有陌生男女初初相識便如此親密無間。
她往日深居簡出,便是同兩小無猜的表哥趙重,做得最親密的事也不過是總角之年手拉手一起去買糖人。
而今日卻被這人強行按在懷裡,儘管已經退後兩步,她仍能嗅到有一股來自他身上的草木香氣,揮之不去。
她怎能不羞赧。
“是在下考慮不周,還望娘子諒恕。”男子再次垂頭拱手。
光線昏暗,她並不能看得清晰,也並不知道,在她看不清楚的暗處,男子滿臉饜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