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畢竟他在人這麼多的地方中毒身亡。想要下毒卻不被人看到,太困難了。”同樣壓低嗓音,張璇衡盯着那盤生魚片,如今沒了羨慕,只剩下對它是不是有毒的懼怕和對死者沒能更多享用它的惋惜:“除非……毒是在後廚下的。或在服務員端生魚片的過程中。”
本來好好吃着壽司卻突然遇上謀殺案,張璇衡在事發瞬間是相當掃興又沮喪的,卻顧不上那麼多,第一時間反應便是去檢查屍體。然後……自身的情緒就在職業慣性的調動下,變成完全投入的分析起案情了。
雖然剛剛是想抱怨下爲什麼吃個飯都要遇上這種事,但何朱琪一開口分析,他就不好意思破壞氣氛了。
“那樣的確很方便。”點頭同意這一點,何朱琪先是留意了一下有沒有外人接近偷聽,然後才指了指桌面上散落的幾份號牌:“他點了好幾份菜呢……其中大部分都是靠傳送帶運過來的,只有這盤生魚刺身是服務員端來的。”
“可……怎麼說呢?”雖然剛剛順理成章的分析出後廚下毒很方便,但掏出檸檬汁小口品嚐的張璇衡總也覺得不對勁:“雖然我說準備這些菜色的廚師與那服務員可以很輕易做到下毒這一步,卻不容易讓自己脫罪。只要檢測出是哪種被單點的食物被下了毒,那麼廚師自然會被懷疑上。生魚片的話,還要加上服務員。這樣下毒,不是純粹在把嫌疑往自己身上攬嗎?”
“嗯……如果兇手真是他們,應該也不會賭警方找不到證據證明他下了毒吧。畢竟那樣受到的懷疑太大了,全身而退很不現實。”望着仍然在轉動的傳送帶,何朱琪若有所思:“也不可能是傳送帶下毒呢。這樣兇手就無法保證死者一定會拿到有毒的那碟菜。讓別人吃了,就成誤殺了。”
“嗯,除非此案是無差別殺人——這種極端情況暫且排除,不能算在考慮範圍內。”張璇衡立即斃掉了兇手可能只是想殺人玩玩、殺誰都行的情況,防止在無意義的討論上浪費時間:“所以,有機會下毒的基本就是坐在他身邊的那人了。他緊挨着死者的餐具,最方便動手腳。”
“如果是這樣的話……”何朱琪困惑的指了指牆角監控;“那不就被看得一清二楚了嘛!直接就能知道他下毒的全過程。”
“這……是個問題。除非兇手夠蠢,沒注意到那麼明顯的監控。”張璇衡倒還真希望監控拍下了那人下毒的經過;“我印象裡,咱們這個那麼靠裡的位置,是沒有別人來回走動的。只有常新月偶爾會經過。又因爲這種神經毒素並未讓死者過早的表現出不適且致死迅速,死者肯定是在死前不久才吃下了被下毒的菜——那這就決定了兇手想下毒,操作時間非常短。而且容錯率必然很低。”
就在張璇衡分析之餘,警察們到場了。
一如既往,有人死亡的案件,來的都是刑偵局的刑警,而不是普通公安局的警察。
之所以刑偵局和公安局分開,作爲後者一個相對獨立的部門,是因爲這樣方便管理。刑偵局要處理的全是重大刑事案件,比起原本附屬於公安局的刑偵隊,要更爲專業和便於指揮。順便,上頭還會把兩個局的財政分開計算,不必從公安局每年得到的資金裡抽一部分專門給刑偵局,就可以讓刑偵局自己領獨立的撥款了。
刑警到場時,餐館的顧客已經大多結賬完畢並迅速離開。只有少部分給了錢後東西沒吃完,正在加速消滅桌上食物的客人還在。很快,屍體周圍和店門口便被拉上了警戒線、派刑警站崗,阻止任何無關人士再靠近死者或進入店內。
來的警察都是餘政興組內的人,其中一個還讓張璇衡覺得很是面熟:似乎就是齊詩雨一案中,在家門口站崗的其中一位。張璇衡當時要往裡走,便被他伸手攔住問話了。所以對那年輕警察的臉很有印象。
這次,那上回負責站崗的刑警,還是負責站崗。他背身就站在了警戒線前,腰板挺得溜直。
只不過,警戒的地方不一樣了。
上回站家門口警戒,這次是在屍體周圍。
……不過貌似都差不太多。齊詩雨死在自己家裡,現場面積不大,當然把住入口就行了。這次,他乾的和那次一樣,還是守住兇案現場最近的一道警戒線。
這回站壽司店門口的警察,應該叫外圍警戒。他們換算成上回的刑警,大概就是……
在居民樓外攔着記者,阻止他們進來問東問西、闖入現場的那些人?
雖然張璇衡不是太懂,但總感覺哪裡不對。
也許這些刑警是專門用來站崗保護現場的吧……但也許只是湊巧分配到一樣的工作,又讓張璇衡看到了而已。感覺上這樣的工作,大部分都是讓新人去做的比較多。
這次來的警察中,有其中一位被張璇衡格外留意。
那就是餘政興的副手:白毅杉。
他是個似乎很年輕的男人,擔任刑偵局舊城區支隊刑偵科二組副組長。是餘政興的得力搭檔。
對這個人,張璇衡是沒什麼印象的。他也不敢確定上次齊詩雨一案中有沒有見到他。
那個案子只經過了一天一夜便結束了,沒機會見到也是很正常的。
副組長這種職務,是經常要在警力緊張時,帶着組裡另一半刑警去接手其他案子的。所以經常就需要和組長分頭行動。這導致副組長需要的領導能力不比組長差。
偶爾就會出現副組長轉正的情況。這種情況,要麼是組長因某種原因不再擔任這一職務,讓他順位頂替;要麼是局裡刑偵科開了新的分組,讓他過去當組長。
通常情況都是前者。新組哪是那麼隨便開的,每個支隊每年能招的人是限量的,人員空缺永遠就那麼點。偶爾遇到上面決定擴招,纔會出現增加分組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