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抱着快要被震驚得傻掉的輕狂,折返會了溫暖的溫泉室內後,這才放開。
輕狂目光緊盯着眼前那張謫仙般的俊臉,在她的透視注視之下,親眼見證眼前五官逐漸模糊,最終消失的整個過程。
骨骼的移動,肌肉的重組,這一幕,就好似在看科幻片一般驚悚。
無相之臉只保持了一會,國師便又在輕狂的驚愕的目光中,恢復如初。
“害怕嗎?”國師目光灼灼的緊盯着輕狂的雙眸。
輕狂嗤之以鼻輕蔑的掃了國師一眼。
“老孃除了有點怕死以外,這個世行,還真就沒有什麼能讓我感到害怕的。”輕狂半真半假道。
死。
其實凡是生存在這個大千世界的所有生物,沒有誰,是不怕死的,對於她,也同樣如此,只是想,相比死亡而言,她更害怕的,是遇上那種不按理出牌的心理變態,一些列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折磨過程。
不是是不是輕狂的錯覺,她明顯的感應到,眼前這個好似有着雙重人格的變態無相國師,方纔身上那沉凝的恐怖氣息,明顯的減少了許多。
“喔~”國師意味深長的望着輕狂,語調上揚而充滿了令人遐想的玩味。
燕回戰場上被奸細出賣,這個對於令敵軍聞風喪膽,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戰神仇敵,按理說,敵軍首領理應該割下燕回的腦袋震懾大燕,以及對北疆死去的軍士報仇,可對方卻只是壟斷了燕回的雙腿腿骨和腿筋。
很顯然,對方對付燕回的目的,並不是要單純的取燕回的性命,而是摧毀以及侮辱燕回的目的,並一點點擊垮曾經看重燕回的所有人。
估計真是因爲這樣,這纔有了把她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丟棄野種,配給曾經高高在上世人爲之敬仰崇拜的燕回。
越往下想,輕狂看向無相國師的目光,便越加的凌厲。
“說吧!你究竟想要從我身上得到什麼?或者應該說,你究竟想要我爲你做什麼?”輕狂語氣冰冷。
國師看着眼前輕狂這片刻間,就*不離十的猜中了他的目的,目光中不禁透出幾分讚許,以及欣賞。
“小貓兒,你可真是我肚裡的蛔蟲啊!本座想什麼,你都能猜得到,本座可真的很是好奇,過去的那十多年,在那個小山村裡,你究竟都經歷了什麼?”國師身子微傾,俯身嘴脣湊近輕狂的耳邊,語氣裡有着掩飾不住的濃濃好奇。
輕狂不再在的避開,後退一步,目光依舊冰冷的望向國師,直直的瞄了國師好一陣。
“你確定,你想知道?”
“……當然。”國師一怔,隨即勾脣一笑,邪肆玩味而期待。
“其實,秘密就是,我乃天外另一世界的一抹遊魂,湊巧就附身到了這一具倒黴蛋的身體之上,你信嗎?”輕狂長嘆一聲,神情很是鬱悶,很是落寞。
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黴,誰說好人有好報的?
什麼狗屁血濃於水?
什麼狗屁的骨肉親情?
什麼打斷骨頭都還連着筋?
什麼海枯石爛的至死不渝的愛情?
在利益面前,統統都是個屁,是被對方利用來當成了往高出走的踏腳石。
想到前世被一手養大的至親妹妹以及自以爲找到共度餘生的渣男雙雙聯手給害死,到現在,她都好似能感受到,當初她啓動了炸彈身體被炸成碎肉時的錐心痛感。
就算是時空轉換,換了一副身體,至今想起當時精神和身體上的雙重傷害,輕狂的心,都是一抽抽鈍痛。
憤怒,委屈,不甘,怨恨,這一刻,充斥着輕狂的整個胸腔,也不知道‘妖妖’那毒舌死八婆有沒有同她這般幸運,死而重生,再活一次……。
雙拳情不自禁的緊握顫抖着,眼眸泛紅卻無淚。
國師聞言怔神審視了輕狂片刻後,察覺到輕狂那好似不受控的微顫雙手,眸光閃了閃。
“你前世叫什麼名字?”半躺在軟榻之上,國師慵懶的詢問。
聽到國師的詢問,輕狂眼眸裡飛快的閃過一絲不敢置信,他真的相信瞭如此天方夜譚的荒謬之事?
“年輕狂。”輕狂慘然自嘲一笑。
前世今生,這個名字,始終都未能擺脫掉,年輕狂,寓意着她是父母年少輕狂時不小心弄出的多餘玩意兒。
“怎麼死的?”國師繼續詢問,好似真的相信了輕狂方纔那一番話語。
“同害我的好妹妹,好未婚夫同歸於盡,粉碎碎骨,死無全屍……。”輕狂望向國師,語氣輕緩,神情雲淡風輕,好似如此慘烈的死法,在她眼裡壓根就不是事兒一般。
可軟榻上的國師,卻覺得眼前這個乾癟小貓兒的身軀裡,匿藏着的則是一個危險,強大,詭異而陰邪狠毒的靈魂。
國師笑了笑,那笑容,同輕狂這笑比之起來,有着異曲同工之妙處,頗有一種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的感覺。
國師起身,大掌摸了摸輕狂的腦袋瓜,感覺到手下那柔順的美好感觸,便有一下沒有下的悠閒摩挲了起來,那動作,就好似在給貓兒順毛一般。
“真是個厲害的貓兒,不虧是本座看上的……。”語氣裡,有着掩飾不住的得意,誇讚輕狂的同時,更是把他自己也給誇讚上了。
輕狂對上哪一張痞氣的絕美容顏,頓時就下意識的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同時,作爲一個顏控,若是不是畏懼這變態堪比超人般的身手,早就撲過去狠狠的蹂躪那張真不知道他爹孃吃了什麼才生出來這麼一張令人控制不住犯罪的臉來。
直直望着國師那臉好一會,輕狂都絲毫沒有看出,剛纔她那一番話,這傢伙,究竟是真的相信了?還是假裝相信配合的敷衍幾句?
“你問的,我已經全部告訴你了,這下該說出你把我弄來的目的了吧?”
“目的?呵呵,你這貓兒還真是一點都不可愛……。你怎麼不說?本座只是一時對你起了些許好奇,想把你留在身邊逗弄逗弄打發時間而已呢!”
“……”輕狂嘴角抽了抽,憋屈得當場就想要爆發,可是,在對方絕對的武力值面前,她只得憋屈的忍着。
既然他不肯說,那麼,她也懶得去追究,反正看着情形,她估計一時半會,應該死不了,既然如此,那就先走一步算一步吧!
反正只要她還活着,有什麼事情,大不了就來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總會想到應對之策的。
這麼一想,輕狂很快就釋然放鬆了下來,剛躺在木質長椅之上,國師便猛的起身,掌心一吸,一柄長劍,便朝着輕狂懷裡砸了過去,輕狂只得下意識的用手接住。
“幹嘛?”輕狂坐起滿心疑惑的瞪着國師。
“起來陪我練劍。”國師冷冽寒聲道。
“……可我,可我除了一身的蠻力,半點內功心法,招數什麼全都不會,你這不是讓我找虐嗎?”輕狂很是無語,隨即火冒三丈的出生反駁。
可對上國師那越來越深沉,越來越陰寒的眸子後,頓時心裡一個激靈,剩餘的話,只得生生的又被嚥了肚。
這該死的變態,該死的雙重人格。
前一刻還一副知心暖男的模樣,下一刻,便又成了這一副狂肆邪魅魔王形象。
國師不等嚇得宛如乖順貓咪般的輕狂反應過來,便率先一步走出了屋子,輕狂氣得牙癢癢,死死的咬住了後牙槽,發誓等她有一天學會了高深的武功後,一定要把這該死的變態一天虐上無數遍,虐的他跪地求讓,死去活來……。
心裡一番打氣之後,輕狂收斂好情緒,低頭看了看那拖地的不合身長袍,提撿飛快的割短,直到滿意後這纔在國師陰冷的催促聲中,認命的走了出去。
輕狂一走出屋子,國師掃了一眼,隨即皺了皺眉,“德休。”
“國師有何吩咐。”正在揉着腦袋的德休聽到聲音,頓時一個激靈的趕緊立正站好恭敬的詢問。
“按照她的身形,去準備幾套方便練功的衣物。”
“是。”
德休帶着滿腦子的不解,餘光掃了一眼這個剛纔把他腦袋差點一拳都給砸得稀巴爛的恐怖小丫頭,目光閃了閃,屁顛屁顛的趕緊轉身離去,
雪花,再次飄飄灑灑滿天飛舞。
輕狂和國師皆是一身白衣,光是看這衣袂飄飄,還真有幾分仙人之姿,可這此刻兩人周遭的氛圍,卻是充滿了殺意。
“出招吧!把你全部的力量和本事都使出來。”國師一手背後,一手衝輕狂做出一個邀戰的動作。
那一雙充滿殺意的眸子,讓輕狂頓時就感覺被死亡之神給盯上了一般,情不自禁般,便本能的戒備起來,不管他此舉的目的爲何,此刻,她只能全身心投入的準備迎戰。
輕狂使出七成的力氣,持劍衝向國師,目標對準國師的胸口處,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當輕狂的劍頭只距離國師心臟位置一指之時,突然間,便被國師單手兩根手指頭給夾住,手臂一揮,輕狂便連人帶劍的飛出了兩丈之遠,直直的砸在積雪之上。
“再來。”國師從輕狂勾了勾手,冷聲命令呵斥着。
“來就來。”輕狂一咬牙,便再次衝了過去。
當輕狂拿劍同單手空無一物的國師對戰,不,準確的說應該是單方面被虐了半個多時辰後,終於累得虛脫倒地氣喘如牛。
不管她陰謀陽謀,美人計,聲東擊西,無中生有,笑裡藏刀……。
就算國師上當了,可最終,她這半個時辰,卻連國師的一個衣角都沒有碰到,真真是把輕狂想要從國師手中逃出去的想法,瞬間就擊碎成了渣渣,信心全無。
這一刻。
輕狂望着國師面癱了整整半個時辰的臉頰上,好似人格轉換後露出的無害笑容,瞬間就頓悟明白了這變態,爲何非要她陪練的要求了,這不明擺着,就是從心裡徹底的摧毀她試圖逃走的念頭嗎?
“餓了嗎?”國師衝倒在地上輕狂伸出右手,笑得燦爛無比關切出口問道。
“餓得都快能吃下一頭牛了。”輕狂假裝沒有看到眼前伸出的雙手,自顧自的提劍起身,低聲嘟囔着。
國師笑了笑,臉上絲毫都沒有因爲輕狂不給面子而有所不悅。
“走吧!”
“去哪兒?”
“去弄條牛來吃……。你喜歡燉着吃?還是烤着吃?”國師轉身率先邁步朝着院外走去,語氣輕快,看得出來,此刻這變態人格轉換後,心情很是不錯。
輕狂愣了一下,雙眼微眯,着實有點跟不上這變態如此跳躍的思路。
“怎麼?難道你還有別的吃法?”國師停下腳步,轉身看向身後有點發愣的輕狂,好奇的詢問着。
看來,剛纔她一句誇張的戲言,變態還真就當真了。
一個國師,一個出道之人,居然會沾染葷腥,不過,轉瞬一想,眼前這個變態國師,指不定真實的身份,壓根就不是這個什麼狗屁國師呢!
既然有牛吃,爲什麼不吃?
“當然,煎炸蒸煮,我都想嚐嚐……。”
“行,不過,我只會燉和烤,煎,炸這兩種做法,就交給你了……。”國師看着輕狂,無比正色的說完後,輕狂卻驚得眼珠子都差點掉了出來。
於是,在輕狂對國師的懷疑目光中,在國師對輕狂的期待目光中,兩人一前一後,便在德休驚愕的注視之下,朝着後山走去。
……
燕王府。
燕王爺的密室之內,燕王爺看着眼前這滿臉擦傷狼狽的兒子,眼眸裡的震怒,以及殺意,絲毫都沒有掩飾的呈現在燕回的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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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知道,你若越是看重那年輕狂,對於她而言,便越加的危險?此刻看到你這渾身是傷,眼神呆滯的模樣,你信不信,本王即刻讓人把年輕狂的人頭送到你的面前來?”
今天,當國師和那年輕狂離開後,他這好兒子,便藉着把白虎送往相國寺的由頭,不顧他的阻攔擅自離開,一想起自個好不容易恢復身體的優秀兒子,居然爲了那麼一個沖喜的低賤玩意傾心以待,如此看重,燕王爺就恨不能一劍殺了輕狂,免得將來害得他辛辛苦苦培養了多年的兒子,最後毀在一個女人的手裡。
“呵呵……父王,想要殺她,若是沒有國師的允許,別說殺了她,估計連相國寺的最外圍都沒有進去,便全部給折損了去。”燕回冷笑一聲道。
“你什麼意思?”燕王爺頓時坐直了身子,沉聲追問。
“我這一身傷,便是國師所爲……。兒子自以爲豪的一身功力,同國師交手,卻連國師的四成功力都及不上,難道……父王你以爲你手下的人,又有幾個身手能及得上我?”
燕回的面上,透着屈辱,以及濃烈的仇恨之光。
燕王爺聞言深深的看了燕回一眼,其實心底以爲,這只是燕回爲了保護年輕狂,而說的慌,還不等燕王爺開口,燕回便繼續道。
“父王,難道,你就沒有懷疑過,我門所經歷的一切,其實都有人一手在暗中操控的嗎?”
“你在懷疑誰?”
“國師。”燕回聲音極輕的緩緩吐出這兩個字,可是,卻好似使出了全身的力氣,這才說了出來。
燕王爺從未見過眼前這般失控,一副備受打擊挫敗以及渾身釋放着滔天恨意的兒子。
審視了燕回片刻後,燕王爺臉上看不出絲毫的情緒,猛的出手探險燕回的脈搏,當查探到燕回居然被傷及肺腑後,頓時就變了臉色。
“怎麼會傷得如此厲害?”
“……”燕回聽到父親的話,身子微顫。
這麼重的內傷,真是國師所爲?
亦或者是說,只是燕回爲了護住相國寺裡面的那個年輕狂而故意爲之的?
燕王爺不得不表示懷疑。
一想到有可能會是後者,燕王爺心裡更是對年輕狂生出了必殺之心。
之子莫如父,反之亦然。
燕回怎麼可能會看不出父親心裡的不信與懷疑,“父親,你若不信,派人去試試便知……。”
燕王爺知曉兒子心裡不痛快,“回去好好養傷吧!你說的,爲父會查個明白的。”
燕回沒有再次表態,只是冷着臉,轉身便離開了密室。
年輕狂,在國師的這一場精心部署的棋盤裡面,你究竟充當着什麼角色?
若你真是無辜被牽連進去的。
那麼。
相國寺的國師,究竟所圖爲何?
帶着滿腦子的疑惑,燕王爺和燕回父子兩個,今夜,皆是一把不眠之夜……
反觀趙國公府。
在得知燕回的沖喜世子妃,被皇帝的懿旨美名其曰送去相國寺接受洗禮,洗去煞氣的安排後,趙老國公以及趙嫣然爺孫兩個,無比暗自開心不已。
老國公覺得,皇帝此舉,定然還是顧忌到他這個有着從龍之功的老臣,當日沒有金口玉言的賜婚,皆是基於燕世子的赫赫戰功,以及害怕落下個過河拆橋的不好,所以這纔沒有開口。
現在把年輕狂送入相國寺,肯定就是有去無回了,畢竟,那年輕狂是個什麼身份,是個什麼秉性,全京城都是知曉的,這麼一個上不得檯面的玩兒,燕王爺和皇帝,怎麼可能真的讓其繼續擔當世子妃呢?
嫣然雖然此次嫁過去只是個平妻,但是,只要趙嫣然不再世子府,那世子妃內宅,還不是嫣然說了算。
“祖父,年輕狂那賤人總算是離開了,不過……只要她沒有死,孫女這顆心,就還是不能真的放下,我可不希望一個低賤之人,生生的壓了我一頭,更重要的是,我感覺燕世子很是看重她,所以,祖父,求你幫孫女除掉她吧!斬草不除根,定然後患無窮……。”趙嫣然望向趙老國公乞求着。
老國公頗爲贊同的摸了摸鬍鬚,猶豫了片刻後,終究,還是重重的點了點頭。
“祖父,謝謝您,嫣然就知道,祖父對嫣然最是疼愛的……。”
“傻丫頭,放心吧!有祖父在,但凡一切阻擋你幸福的東西,祖父都將一一替你除去的……。”老國公慈愛的摸了摸孫女的腦袋,語氣堅定的保證着。
趙嫣然放心的一笑,高興終於能如願以償的嫁入世子府,可是,半邊臉卻徹底毀掉後,眸子裡的喜意,頓時就淡了不少,侵染了些許的惶恐。
這樣的她,沒有絕世的容貌,她今後嫁入了世子府,要怎麼才能俘獲燕世子的心啊?
覺察到孫女眼眸裡的失落,老國公眸光沉了沉,閃過一絲複雜的莫名怒意。
可當目光觸及到孫女臉上那宛如蜈蚣般猙獰的傷疤之時,眸子頓時就略微柔和了下來。
“放心,祖父一定會給你儘快找來天下名醫,替你徹底去除這疤痕,讓你恢復容顏的。”
“嗯,謝謝祖父。”嫣然乖巧的含淚答應着。
年輕狂,你就等着受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