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開國曆代以來,國師便在朝堂之上,以及整個民間有着舉重輕重重要地位,國師雖然能占卜洞察天機,然而泄露天機,卻會受到上天的懲罰,而且,占卜國運興衰,國師一生只能幫一任皇帝占卜一次,反之亦然。
前任國師已經幫皇帝占卜過一次,所以,現任國師,對於國運的占卜機會,只會留給下一任君王。
開國先皇和國師之所以定下這個規矩,自然是爲了相互牽制,制約並平衡兩者之間的關係。
相輔相成,這纔是持續大燕興盛的關鍵所在。
所以,這纔有了皇帝剛纔伏低做小,請求國師相助的一幕。
沉默了片刻,皇帝隨即對國師道,“勞煩國師指點一二,化解一番……只要燕世子能安好,至於年輕狂……。”
最後那一句,語調裡盡是濃濃的殺意。
面對皇帝的弒殺之氣,國師頗爲不贊同的微微搖了搖頭,單手作揖,露出慈悲爲懷之色。
“皇上,切莫隨意動了殺念,世子雖爲國爲民迫不得已渾身揹負了諸多殺戮,但卻終究避免不了天理循環因果報應,而世子妃本是爲了替世子沖喜擋煞,這才把世子身上的罪孽轉移到了世子妃身上,夫妻本爲一體,世子妃如今的命運已然和世子緊密的牽連在一起了……”
國師語畢,少見的露出了些許愁容。
皇帝一愣。
殺不得?
那該如何是好?
“國師,你的意思是,年輕狂殺不得?”
“嗯。”國師閉眼再次單手作揖,似乎對皇帝屢次動了殺念而露出不滿。
皇上瞧見國師的反應,假咳一聲,隨即這意思到剛纔一時心急,在國師面前屢次犯了殺念惹得國師不快。
“朕一時失言,還望國師勿見怪。”
“……”國師衝皇帝微微搖頭,含笑不語。
“國師,方纔你說世子妃不可與世子碰面,是不是隻要兩人不再碰面,就能化解世子被世子妃煞氣所影響?”
國師面帶愁容,隨即起身。
“皇上,這……這其實只是能治標不治本,究竟要作何化解,容我在想想,還是先尋找到世子和世子妃再做下一步的打算吧!天色即將大亮,營救世子要緊……”
皇上這纔回過神來,世子還不知能否救得會,說這些也着實尚早了些。
“一切就勞煩國師了。”
對於皇帝的客氣,國師仙風道骨的佛塵一樣,單手行禮後,便衣袂飄飄入仙般飄然離去。
剛跨出皇帝寢宮的大門,國師低垂着的眸子裡,便閃過一道譏誚之色。
……
天,剛矇矇亮。
燕回坐在篝火旁,一邊望着身旁不遠處在狼皮之上睡得正是香甜的輕狂,一邊往快要燃盡的篝火裡添加柴火,黝黑深邃的眸子,看不出任何的情緒。
沉睡中的輕狂似乎被身後炙熱的目光所灼燒了一般,緩緩的醒來,慢悠悠的痛苦坐了起來,摸了摸腦後那一個大包輕柔幾下,神情慵懶,眼神迷濛的望着燕回。
“嘶嘶~痛死老孃了……。現在什麼時辰了?”略帶沙啞的嗓音,一聽便知還未睡醒。
“辰時。”
“我睡了這麼久?不是說好寅時讓你叫的嗎?”輕狂不滿道。
昨夜可是說好了的,他守上半夜,她守下半夜,兩人輪換着休息,誰知燕回卻沒有叫醒她。
“你受了傷,理應多多休息,再者我身體已然大好,況且又是男兒身,這些事情自然應當我來做。”燕回沖輕狂笑了笑,絲毫沒有被輕狂投射過來的那一抹不滿的白眼所影響到心情。
輕狂再次翻了個白眼,毫無形象的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天都亮了,今兒我們趕緊找找看有沒有崖壁低一點的出口吧!老孃已經受夠了這陰森森的地方……。”
“你……很想快點出去?”燕回冷硬頗爲猶豫的詢問。
話語裡,似乎深藏它意。
“這不是廢話嗎?這裡吃不好,睡不好,到處都是毒瘴不說,更是猛獸遍地,昨兒聽着一夜這谷底的鬼哭狼嚎,每每都讓我覺得彷彿置身於閻羅殿一般的恐怖……。”輕狂沒好氣的瞪了燕回眼,隨即打了個冷顫,心有餘悸道。
燕回聽聞先是一陣失落,隨即便被輕狂的話給逗得脣角微勾。
“既然那麼害怕,爲何昨夜不答應我的提議,到爲夫的懷裡來,有爲夫在,自然什麼都不肖害怕了。”
輕狂身子一僵,面色唰的漲紅,隨即飛快的別開臉,不去看燕回那投射過來的深邃眸子,一副假裝沒有聽見似的模樣,起身身着懶腰扭動着身子,岔開了話題。
“咦,你烤好肉了,還別說,睡了一晚,我還真是餓了……趕緊的,我們抓緊時間吃,吃完了就好去上去的出路。”
燕回見輕狂這模樣,愉悅的一笑,把輕狂這反應定位爲難得的‘害羞’,於是,這麼一個美麗的誤會,就這麼產生了……。
若是知道這個誤會,害得上去差點就徹底失去了她後,燕回此刻必定不會小看了眼前她這個小妻子。
兩人快速的解決完狼肉,又喝了輕狂用一塊凹陷的石頭裝回來摻雜着靈泉的水後,便沿着谷底,開始尋找崖壁較低的地方準備離開。
一個時辰後。
當燕迴帶着輕狂,從距離佛門寺大約五里路的低矮崖壁爬上來後,整個人都虛脫的倒在了地上,而她懷裡,乘坐人工電梯上來的輕狂,卻精神抖擻。
谷底短短的三里路,他們卻走了整整半個時辰,一路上遇到最多的,便是豺狼,猛虎,加上毒瘴瀰漫,能見度極低,走的頗爲艱難,而帶着一個足有七十多斤的大活人,被毒氣侵擾的燕回好不容易爬上了崖壁,整個人都大汗淋漓的癱軟在地。
“你怎麼樣?”輕狂攙扶起燕回,讓他靠坐在一顆沒有什麼積雪的大樹之下。
“無礙,休息,休息一下就成……。”踹着粗氣,燕回露出如釋重負的一笑。
輕狂扭頭四處看了看,“我們休息一會再走吧!估計這附近肯定有你的人正在搜尋着我們……”輕狂也一屁股坐下,不住的搓動着快要凍僵的雙手。
突然。
燕回的一雙大手猛的包裹住輕狂雙手。
“幹什麼?”
燕回卻並未回答,而是直接牽着輕狂的雙手,直直的放入了他的胸前衣襟裡面,輕狂頓時雙眼就瞪得老大,傻愣愣的望着燕回。
“這下就不冷了。”
雖然隔着一層裡衣,但輕狂依舊被手心傳來的炙熱溫度,給燙得猛的就要收回雙手。
然而燕回那一雙冷得如同冰塊般的雙手,卻僅僅的禁錮住她的手腕,不讓其抽離。
她怎麼都沒有想到,燕回會對她做出如此親暱的舉動,望着燕回不同於平日裡那疏離高冷的柔和眼神,輕狂心裡一縮。
明明心裡已經隱約的揣測到了什麼,卻有很快的退卻不再去深想。
“放開我,我……我先去方便一下……。”輕狂使出全力抽回了手,慌張的連看都不敢看燕回一眼,便逃離似的轉身跑開。
燕回看着空落落的雙手,以及胸前失去那柔嫩帶着涼意的小手,心裡也禁不住一陣失落,望着輕狂那慌張的背影,猛的起身想要追過去,卻又想起輕狂剛纔的話語,只得停下了腳步。
“輕狂,別跑太遠了。”燕回沖輕狂的背影提醒着。
輕狂身子一個踉蹌,停頓了一下,隨即便又飛快的跑開。
燕回見一向臉皮甚厚的小妻子難得的露出如此窘迫的一面,眸子裡,露出絲絲柔光。
卻不知,他等待的小妻子,壓根就不是避開去方便,而是帶着他之前在谷底用血寫下的遺書,從他的眼皮子底下給偷跑了。
輕狂沒有內力與輕功,她自知若是朝着山下跑,怎麼都跑不過燕回的身手以及很快就會找到燕回的衆多精銳下屬們,於是,她沿着崖壁,來到了大約一千米之外的崖壁處,利用樹藤躲藏進了之前看到的距離崖壁三米多的一處凹陷石壁之中。
之前燕回懷裡帶着一個人,一心自顧自怎麼安全的爬上去,怎麼可能會留意到周遭的環境,而反觀輕狂就不一樣,看到了這麼好的一處藏身之所,怎麼可能會措施這麼好的機會。
躲藏在凹陷石壁之中的輕狂,手中捏着燕回寫下的血跡遺書,笑得無比燦爛,當目光落在雙手之上後,想起燕回方纔曾那麼爲她取暖的一幕,滿是喜悅的眸子,一下子暗了下來,連她自己都沒有發現,出自口中那一聲深深的長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