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回陷入了沉默。
皇帝看着燕回和四皇子的對持,眼底逐漸擴散出滿意期待之色。
想要成爲王者之獅,只有不斷的廝殺,搏鬥,能堅持到最後一刻的人,方能成大器。
萬事開頭難。
皇帝相信,只要燕回打破了心裡的障礙枷鎖,相信不久的將來,燕回會越來越令他滿意的,因爲他知曉,冷心絕情的人,一旦動了真情,便陷入了無法自拔的泥沼,所以,年輕狂,成了他磨練燕回的最佳武器。
也是他握住燕回最最要使喚的軟肋和把柄。
皇帝神情神情期待的看着燕回,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在椅子扶手上輕輕敲擊着。
四皇子勾脣一笑,手中的招數,越發的凌厲致命。
燕回不得不全力以對,但是,卻只守不攻,以防禦爲主,四皇子見此,臉上的笑意,越發的詭異瘋狂猙獰起來。
“燕回,受死吧!只有你死了,本皇子才能活下去。”
“燕回小心。”燕王爺焦急的出聲提醒驚呼。
四皇子說話期間,左手猛的伸向懷裡,摸出一個一把什麼東西,朝着燕回便扔了過去,正當燕回防備並閃躲之時,卻沒有想到,四皇子整個撲向了他的長矛尖端。
只聽到一聲悶響,四皇子的身子,已然被長矛刺穿。
“爲……爲何?”燕回看着四皇子被刺了個對穿的身子,嘴脣動了好幾下,這才發出了嘶啞的低沉之聲。
“你……你猜……。”四皇子嘴裡吐出一大口鮮血,笑得異常詭異而神秘。
所有的人,似乎都沒有料到,四皇子爲何如此這般。
燕回握住長矛的手,如同觸電般鬆開,長矛伴隨着四皇子逐漸倒下去的身子,哐啷一聲,另一端重重的砸在地上,那一聲響聲,雖然並不大,可是,燕回卻感覺到震耳欲聾,耳邊好似響起了炸雷一般的巨響。
心,猛的一縮。
似乎被人給擰住了一般,呼吸都不暢了起來。
皇帝看到這裡,終於滿意的從龍椅上起身走了出來,望着倒地四皇子還未閉目,看向他露出又愛又恨的眸光,愣了一下,隨即便冷冷的移開了視線,
“燕世子,恭喜你除掉了逆賊,培安,去把朕庫房裡海外島國進宮的寶刀拿來,朕要獎賞給燕世子。”皇帝看着神情呆呆,不知在想什麼的燕回,隨即側頭對身旁的培安吩咐着。
“是,皇上,奴才這就宣人去拿來。”培安趕緊低頭應是。
心裡卻對皇帝如此急進的對待燕世子,而生出幾分擔憂,不過,擔心歸擔心,終究他只是個奴才,既然皇帝已經決定了的事情,他還是少摻和爲好。
培安急匆匆的轉身離開。
燕回看着地上抽搐了幾下,終於徹底斷氣死不瞑目,脣角掛着詭異笑容望着他的四皇子,顫抖的雙手緊握成拳,深深的看了四皇子一眼,當目光轉向皇帝之時,雙手已不再顫抖,神情,舉止,已然恢復到了平日裡那般,冷峻,嚴肅。
“臣多謝皇上賞賜。”燕回半跪在皇帝身前,抱拳謝恩。
皇帝定定的看了燕回片刻,滿是皺紋的憔悴臉上,露出了滿意的淺笑,單手攙扶着燕回的手臂,輕聲道,“不必多禮,起吧!”
“是,皇上。”燕回順勢起身。
而滿院子跪地,見證了今日這一切的侍衛們,以及之前養心殿內的好幾個朝臣們,心裡卻波濤洶涌,紛紛揣測起了皇帝對於儲君真正的屬意人選?
還有就是搞不懂,爲何皇帝非要逼迫燕世子親手當場誅殺四皇子?
所有人的心裡,已然一團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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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身體已到了油盡燈枯之時,估計撐不過半年,便會駕崩離去,可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四皇子還鬧出了宮變弒君奪位的事情來,四皇子當場被誅,作爲皇后的嫡次子,太子的同母胞弟,估計這一回就算是被架空了的廢物太子和皇后沒有摻和進來,肯定也免不了最後被牽扯到四皇子這一次的謀反事情中。
宰相餘光不時的瞄向燕回,怎麼都猜測不透,皇帝這越來越不按理出棋的真正目的了。
皇帝目光掃了一圈周遭的羣臣,心裡自然知曉這些人心中所想,從龍之功便是一場豪賭。
雖然風險很高,但若一旦選對了目標,一朝風險,便能在接下來的幾十年裡享受豪賭贏回來的潑天富貴。
“年愛卿。”皇帝側頭看向身旁不遠處的年宰相。
“皇上,臣在。”宰相身子微顫,恭敬行禮應聲道。
“四皇子大逆不道,弒君殺父發動宮變,即刻替朕起草,四皇子府中的一干家眷奴才,全數斬首示衆,再起草廢后,廢太子的詔書。”
皇帝語氣淡淡的一口氣說完,在場的所有人,全都變了臉色。
垂下腦袋的燕王爺,聽聞此話,衣袍之下的雙手激動得微顫了瞬間,很快,便又調整了過來,一副恭順的垂頭模樣,片刻後,燕王爺擡起頭,一副欲言又止的爲難模樣,嘴脣動了好幾下,最終,還是沒有發出一言。
剩下的那些大臣,也不是傻子。
四皇子做出如此之事,皇后和太子本就不受寵,且太子這麼多年,也未有出衆的一面,可以說,若太子不是佔着嫡長子的身份,輪本事,輪才華,壓根就不可能輪到資質平庸的他來當那個太子。
“臣遵旨。”宰相怔楞驚訝了片刻,趕緊領命。
燕回雙手握了鬆,鬆了握,當宰相即將邁步離開去起草聖旨之時,燕回大步走向皇帝,單膝跪地請求道,“皇上,四皇子雖罪該萬死,但……。身處內宅的妻兒稚子卻是無辜的,求皇上繞他們一命。”
皇帝眸光難辨的看着燕回,脣角似笑非笑,似乎是達成了某種目的後的愉悅,又似乎透着猙獰的兇光。
目光定定的落在燕回身上片刻後,眉毛微跳,頗爲玩味的同燕回對視上,“你說他們無辜?”
燕迴心裡一縮。
“燕世子,戰場上身經百戰的你,難道還不懂‘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的道理嗎?既然他們身爲老四的妻兒,老四若宮變成功殺了朕,他們便會享受老四成功後帶來的潑天富貴,既然他們能享受老四帶來的富貴,自然就應當承受失敗的一切後果。”皇帝幽深的眸子鎖在燕回的那望向他的憤怒年輕臉上,淡淡道。
燕回從皇帝的眼中,探查出了不容改變的決絕之色,也從皇帝的態度中,聽出了隱晦的暗示,艱難的嚥了咽口水,沉痛的閉上了眼睛。
雖然他和四皇子從小就不對盤,但是,對於四皇子放在手心裡疼愛的那個三歲多的小男孩,燕回在宮宴之時卻影響頗好,那孩子還曾甜甜的喊過他,還曾乖巧的跪在皇帝腳下跪拜新年。
可轉瞬之間,那曾經露出慈愛面孔的皇爺爺,卻寒着眸子,輕易的說出斬殺的話來,好似那同皇帝有種血脈相連的嫡親孫子,在皇帝的眼裡,卻一文不值。
想到那孩子。
燕回突然間就想到了他自己。
要不是皇帝前幾天秘密召見他,告知了他的真實身份。
他怎麼都沒有料想到,他真真的真實身份,壓根就不是燕王府的世子,而是被叫了二十多年皇叔的男人,當今的皇帝。
皇帝二十多年前,精心部署的一場掉包計劃,讓他一出生,就從‘胎死腹中’的亡故七皇子,變成了燕王府的燕世子。
難怪皇上會如此看重於他,並在他小小年紀之時,就從燕王府分了出來,單獨住在了世子府。
有着血脈的君王父親,絲毫都不看重骨肉親情,若不是看重他的能力,若不是得到世外高人對他批命,說只有他才能讓大燕繼續繁榮昌盛百年的語言,若不是沒有了這個價值,他的下場,也不會比四皇子好到哪裡去。
而他所在乎的一切,若他沒有達到皇帝的要求,便會被皇帝盡數毀去,一想到這裡,燕回此刻真真是恨不能流乾身上的血,盡數還給那龍椅之上的交付給他生命的冷酷男人。
“三日後,四皇子府中所有奴僕家眷,一律菜市口問斬,由燕世子你親自當監斬官。”皇帝見燕回沉默,再次對燕回拋出了一枚重磅炸彈。
燕回聞言,眸子裡似乎侵染上了早晨的濃霧一般,讓皇帝以及衆人,探不出他眼底真正的神情。
“……臣,遵旨。”
見燕回如此乾脆的痛快答應,皇帝怔楞了一下,似乎沒有料到,頗爲警告的掃了一眼燕回後,這才衝燕回揮了揮手,轉身雙手放在背後,沉聲陰冷警告着。
“退下吧!前往四皇子府捉拿謀反黨羽的重任,就交給燕世子了……。記住,可別讓朕對你再次失望,如若不然,朕的手段,想必你定然是知曉的……。”
燕迴心裡一顫。
“臣,明白。”
皇帝得到燕回的應答,這才邁步走進了養心殿,燕王爺偷偷瞄了一眼不知在想什麼的燕回,眸子閃了閃,隨即便轉身邁步朝皇帝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