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院長覺得腦子有點轉不過來。
明明是巴克王磊二選一，怎麼忽然巴克變成了王磊的手下？
就算王磊水平高，但巴克那傢伙一看就很傲，王磊水平再高，也不至於高到能讓他納頭便拜吧？
牛院長想不明白，不由狐疑地看着鍾一清，難道是你這傢伙居中調和，利用信息不對等騙了巴克？
好你個濃眉大眼“全身心撲在外科上”的鐘一清，沒想到啊，你還有這本事。
面對着衆人猜疑的眼神，鍾一清根本懶得去揣摩，徑自說道：“我個人意見，這將極大地加強我院在相關專科上的業務範圍和能力，有助於培養我院自己的人才。”
“聽說王磊每臺手術都開示教、詳細講解，全力培養一院相關專科的醫生。現在他和一院合作時間不長還好，再拖延下去的話，相關專科的整體水平上，我們就要被拉下一大截了。”
“還有個大麻煩：時間久了，一院的高難度手術開多了，‘只有一院才能開高難度手術’的形象就要固化了。”
牛院長悚然心驚。
想了想，他謹慎地說道：“都說王磊在這三個專科很強，到底如何，咱們也沒有看到過。”
“要不這樣吧，手術就這麼開，但是讓神外專家都去觀摩，尤其要把張老、雷老二位請來，他們的眼力，我信得過！”
張老雷老都是鐘樓醫院神外老專家，久享盛譽，是那種“鎮壓宗門”式的人物。
本來他們退休多年，已經拿不穩手術刀，但醫生越老，水平越好，有人出了個主意，請他們擔任顧問，完全不限制自由，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只有遇到特殊病情時，纔會專門派車接他們過來，幫助判斷病情、擬定治療方案，要的就是他們的眼光和知識。
鍾一清擔心兩位老人身體吃不消，回答道：“張老雷老能來當然最好，不過王磊手術多，等他過來，恐怕要到晚上了——這會不會影響張老雷老休息？”
見鍾一清似乎心虛，牛院長更加不放心，其他幾位領導也紛紛開口：
“不至於不至於，難道還會到半夜不成？”
“對。再說老人家睡眠本來就少。”
“我們先告訴張老雷老，把車派過去等着，到時候來不來，全由他們自己決定。”
牛院長親自給二位老先生打電話，聽說醫院即將和新興醫生集團合作，張老心裡一陣反感。
我鐘樓醫院實力雄厚，神外在全國都有名氣，需要讓病人額外花大錢請什麼醫生集團手術？
醫生集團這玩意我也聽說了，不是一羣心歪了的傢伙搞出來混錢的嗎？
本來甲專家乙專家都只能在自家醫院拿死工資，現在搞個醫生集團，原來的飯碗照樣端着，然後甲去乙那裡一臺手術拿幾萬，乙去甲那裡一臺手術拿幾萬，你好我好大家好，數錢數得哈哈笑。
牛院長渾不知張老心中鄙夷，繼續說道：“但是他們的平均年齡都不大，實力最強的那位也才20多歲。”
張老差點就要讓牛院長閉嘴。
20多歲能幹嘛？我20多歲的時候還跟在老師屁股後面，除了拉鉤縫皮，就是帶眼睛看，帶耳朵聽，能主刀二級手術就開心得不行。
那啥甲乙專家雖然撈錢，但人家收了錢真辦事啊，實打實地幫人把高難度手術給開了。
你這20多歲的小毛頭……謀財害命？
“晚上他會來我們醫院做第一臺手術，是一臺松果體瘤手術，而且瘤體巨大、血管變異……”
“雖然傳說中他水平很高，我還是不太放心，所以想麻煩您來掌個眼，看看他的水平到底怎麼樣。”
這種手術交給他開？
張老的國罵已經到了嘴邊，完全依靠涵養和老年人的保守忍着。
正琢磨該怎麼樣委婉地勸說牛院長，不要一失足成千古恨，淪爲醫界笑話，又聽牛院長說道：“D國的巴克先生，威諾漢醫院的神外權威，專攻間腦，尤其是松果體腫瘤，您應該記得吧？”
“當然記得，”張老立刻忘了王磊，由衷感嘆道：“當年遊學D國，觀摩他老師手術之餘，也看過他的手術。”
“那時他還剛畢業，水平之高，就已經令我等一幫中年醫生驚歎。”
“到後來他名震世界，我已退休……但後來也看過他的手術錄像，那水平，嘖嘖，自愧不如，自愧不如啊。”
“不得不承認，這世上，真的有天才！”
好不容易等張老感嘆完畢，牛院長趕緊說道：“巴克先生也將參與此次手術，王磊主刀，他是二助——他想跟隨王磊學習，並作爲王磊醫生集團的一份子，與我院展開合作。”
“什麼？！”
張老只覺得天雷滾滾，血壓都高了。
再三確認後，張老怒道：“趕緊派車來接我，你們一定是搞錯了。”
“巴克是一個驕傲的人，除了他老師，不可能真心服氣誰，更別說一個小年輕了。”
“好好好，派車，派車……不過晚上纔開，我讓他們到時候再來接您吧……您別激動……記得量個血壓。”
雷老的反應跟張老相仿，兩人嫌牛院長嘰嘰歪歪不爽氣，連醫院的車都沒等，自己打車早早地趕來。
晚上八點多，吃過晚飯略作休息後，王磊覺得精氣神足以應付手術，帶着一幫團隊成員直奔鐘樓醫院。
常規檢查病人、龍膽紫畫線、進手術室、上臺，王磊忽然發現圍觀的醫生有點多，而且年輕的蟲獸狗比例不高，佔多數的居然是中老年醫生。
最惹眼的，是坐在牆角的兩位老醫生，隔着口罩都看得出暮氣。
孫昊今天是三助，低聲笑道：“這是考我們來了。”
一助雲想容不在意地揚了揚頭：“考吧，只要兩位老醫生不被老師各種新創意弄暈就行。”
旁邊器械護士、麻醉都聽到了雲想容的話，各自露出不滿的目光。
以張老雷老的威望，哪怕不是神外的人，也不容許外人輕視他們。
王磊提刀在手，沿着預先畫好的線切了下去。
雷老坐在高高的椅子上，對旁邊的張老低聲問道：“坐位頭前屈，枕外隆突至頸枕部，這切口……會是什麼入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