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場大廳外,靜靜停放着一輛商務車,夕陽馬上就要沉落,淡淡的光線將這車子映得更加暗調,一如車子的主人深沉、幽暗。
待蘇冉走出來的時候,車門也隨之打開,先是男人修長的西裝褲,而後整個人下了車。
斜陽落在厲冥禹過於沉靜的臉頰上,流轉着不同尋常的弧度和光線,他站在原地,安靜地看着她,脣角沒有笑容,也沒有絲毫的動怒,空氣中卻流轉着詭異的氣流。
蘇冉面對着厲冥禹,中間隔了幾米遠,這一幕倒像是漫畫中的片段,金色的光線撒落在她的髮絲上,籠罩着細碎的種子,如同玻璃碎片般。
安小朵驚詫地看着眼前這一幕,心裡開始不停打鼓,看樣子厲冥禹是知道了這件事,天哪,她剛剛在接到電話的時候要被厲冥禹的嗓音嚇死了,那麼沉靜那麼低沉地只對着她說了一句話——找蘇冉,謝謝。
他怎麼那麼肯定蘇冉就跟她在一起?而且就在她身邊?
想想不由得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一個正常人被無端的窺視已經會覺得全身不自在了,而蘇冉呢?她的行蹤卻被這個男人死死捏在手裡?這種感覺如果換做是她的話一定會天天感到毛骨悚然,生不如死了,這一刻她才終於明白蘇冉想要離開的原因。
不過很顯然,這一切都成了泡影。
晚風吹拂着蘇冉的衣角,良久後,她走上前,靜靜地開口,“那些警員,是你叫來的?”
厲冥禹面色終於有了變化,脣角微揚,語氣也是淡淡的,“人總要爲他做過的事情負責,不是嗎?”
“那你的行爲呢?”蘇冉反問,眉眼波瀾不驚。
厲冥禹低笑,做無奈搖頭狀,“我認爲,老公來接老婆回家,似乎不爲過吧?”
“我們已經離婚了。”蘇冉淡若清風地說了句,“四年前,你的離婚協議書就擺在桌面上,這麼重要的事情,就算你忘了,我也忘不了。”
“忘不了就不要忘好了,這說明,你心裡還有我。”厲冥禹輕輕一笑,聲音柔和說道。
蘇冉看着他,眼神泛起一絲好笑,他似乎永遠都是這樣,在外人面前,在公共場合,他永遠都會將自己僞裝成大善之人,所有人都看不到他殘忍的一面,看着他,她突然想到了金庸筆下的嶽不羣,極善之人才是極惡之人。良久後,她深吸了一口氣,“這句話如果放在四年前我一定會感動,可是,傷害了就是傷害了,我之所以忘不了,就是要時時刻刻提醒自己不要再做個傻瓜而已。”
“是嗎?”他不怒反笑,難得耐着性子與她交談,走上前在她面前停住腳步,擡手輕撫了一下她額角的髮絲,“還是喜歡鬧小脾氣啊,好了,別鬧了,該回家了。”
安小朵將這番話聽得十分清楚,不由得又迷惑了,忍不住上前,輕聲問道:“你們”兩人怎麼看都不像是離了婚的樣子,尤其是這個厲冥禹,她從沒接觸過這個男人,知道他的一切還是通過小冉和電視新聞報道,今天如此近距離的見到真人着實同她想象中的不一樣。
她一直以爲走仕途的男人一定是老奸巨猾的,可是看厲冥禹,他臉上的笑容那麼真實,那麼由衷,他看向小冉的眼神也是那麼溫柔,典型一副心疼老婆的模樣,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這一幕映在她眼裡,反而是覺得蘇冉在不斷地鬧脾氣呢?
四年前的事情她原本就不是最清楚,兩人爲什麼離婚,蘇冉爲什麼會突然對厲冥禹死了心她也不清楚,蘇冉隻字不提她也不敢多問,現在看到這些,反而更讓她覺得迷惑。
可,如果厲冥禹真的愛她,怎麼會讓她傷痕累累?
厲冥禹見安小朵上前,眼底多少泛起一絲柔和,“小朵,你是小冉最好的朋友,以後要多勸勸她,不要一任性就離家出走,這是小孩子纔會做的行爲,還有,剛剛沒有嚇到你吧?小冉的手機落在我這兒,我找不到她只能打你的手機。”
安小朵傻愣愣地看着厲冥禹,看着他脣邊的笑,幾乎眩暈了她的眼,趕忙擺手,“哦,不,沒有嚇到我,厲議長您太客氣了。”
“你是小冉的好朋友,跟着小冉叫我冥禹就行,不用叫議長這麼生疏。”他淡淡笑着,嗓音溫和如玉。
呃
“哦,好,好的。”安小朵連連點頭。
蘇冉看着厲冥禹這張僞善的嘴臉,再看安小朵受寵若驚的樣子,心中不由得悲哀,安小朵就像四年前的她一樣,太過單純看不清人心的險惡,四年前,她也以爲厲冥禹就是這個樣子,相處下來才知道,這個男人的城府有多深,等到再發現的時候,她早已傷到只剩下半條人命。
厲冥禹看了一眼蘇冉沒說什麼,只是伸手拿過她的行李箱放到了後備箱裡,然後走上前,輕聲道:“走吧。”
蘇冉覺得胸口悶得要命,有一種錯覺就是,明明是他的錯,可全世界都將會認爲是她不懂珍惜,這其中的苦也許只有她一人才最清楚。
“如果我不回去,是不是慕承就有危險?”她擡眼看着他,眼底盡是冷意。
安小朵聽得真切,震驚地瞪大了雙眼,慕承被警員帶走跟厲冥禹有什麼關係?
厲冥禹擡手輕拍了一下她的腦袋,舉手投足間透着顯而易見的憐愛,“傻丫頭,說什麼呢?我也是剛剛纔知道慕承被警員帶走的事情,放心,我會打聽一下究竟是怎麼回事,你要等消息也得回家等才行啊。”
這句話說得令旁人感動,卻令蘇冉心生薄涼,她聽得出他話中有話,忍不住苦笑了一下,像是一種敷衍過的堅強,看着他良久後,說道:“嬌蘭也出事了,你知道嗎?”
她不過是想要遠離他的生活,他卻一下子牽扯出跟她有關係的兩個人來,用這兩人直接這麼**裸地來威脅她,還能在旁人面前做的滴水不漏,簡直是高,她蘇冉就算是再修行個千年也趕不上他的老謀深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