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經歷了太久的猜測,真正從喬啓疏那裡瞭解到自己的身世時,許長安反而很平靜。還好,她還是媽媽的親生女兒,還好,爸爸從來沒有說過不要她,還好,她不過是多了一個溫和的父親而已。
那時長安就是那麼想着的,盛楠牽着她的手,從喬家離開,那一路的晚櫻開的如火如荼,長安走着走着,突然問盛楠,“風是不是很大啊?”
盛楠偏頭看着她,晶瑩剔透的淚水,早已打她蒼白的臉,但他笑着說,“是,風很大,吹了很多櫻下來,你看,你臉上都是。”他擡起手,就用溫熱而且有點兒粗糙的手心過長安臉上的淚。
長安任着他擦了兩下,躲開他的手抱怨,“你的手太糙,弄疼我了。”
“哦,對不起。”盛楠低頭看着自己溼漉漉的手,傻傻的笑着。
那是她第一次見他傻笑的樣子,他生的那麼好看,笑起來本來就特別漂亮,可滿樹的櫻花襯着他的笑容,就顯得愈發嬌媚,愈發生動,愈發的惹人心疼起來。長安也不避諱,就那麼一直盯着盛楠,直到他覺察到,擡起頭來看着她,長安也沒有躲開視線,就好像要看到天荒地老似的看着。
盛楠心中一愣,心底那本來深深隱藏的東西,突然破土而出,發出了一顆的綠芽。
“我……”
“盛楠,你怎麼笑起來這麼好看啊!”沒等盛楠開口,長安突然道,“有多少女孩子會被你啊!”她又感嘆。
“應該不少吧?”盛楠笑的更加燦爛如花,但他突然嚴肅起來,擡手捧起長安的臉,“可我可以不可以,只你一個人?”
長安的心頭一動,淚便又流下來了。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呆呆的望着盛楠,望着他的笑,望着他那麼好看的臉,然後心頭一陣苦澀,她搖了搖頭,“對不起盛楠,我現在一點兒都不想談戀愛。”
盛楠的神情一黯,長安的心底就有些疼,可是盛楠卻突然說,“沒關係,等到你想的時候,我們再開始。”
“或者會很久。”她低下頭說,低頭,其實可以看到真的落下很多,都聚集在盛楠雪白的鞋子和牛仔褲周圍,在路燈的幽暗的燈光下,妖嬈又哀傷,她突然好心疼那些,彷彿心頭那股苦澀已經蔓延到整個身體裡。
“不管多久,我都等你。”盛楠鬆開手,一點點的,把長安抱進自己的懷裡,擡頭望着滿樹的櫻花,輕輕的笑着。
“如果,我不再是今天的樣子,如果,我變得很不好,很壞、很卑鄙……”
“那我就陪着你一起變,一起變得很不好,一起變得很壞,一起變得很卑鄙……你是說什麼樣子,我就是什麼樣子!”盛楠不許她說完,打斷她的話,笑着說。
長安想了想,在他溫熱的懷裡點點頭,“哦,那我就放心了!”
如果你變得跟我一樣壞,就再也沒人喜歡你,再也沒人能把你從我身邊搶走。對不起盛楠,我就是這麼自私,就是要一直着你,就是要你一直都只陪在我的身邊,永遠也去不了別的地方!
“嗯,放心吧。”盛楠低下頭,親了親長安的耳朵,“我這麼差,沒人會喜歡我的。我這麼笨,這麼紈絝,沒人敢靠近我的。”
所以,就連穆墨都還覺得,盛楠只是長安的一個傀儡。長安看着穆墨,笑了笑,笑的很有些輕蔑,這濱城的家族中人啊,都那麼容易自以爲是,他們卻不想想,她和喬家都發瘋了嗎,什麼人都不選,偏偏選了盛楠去幫?
可許長安並不想對穆墨解釋,那句話怎麼說的?你永遠也不可能叫醒一個自願沉睡的人,所以,就讓穆墨沉浸在他的自以爲是中吧!
“穆先生如果有更好的方案,喬氏也可以投資的。”長安寬容的笑了笑。
“喬氏?”穆墨挑眉,“看來,許小姐,哦不,喬小姐已經做好繼承喬氏的準備了?”
“喬家人才濟濟,財力雄厚,即便不繼承喬氏,單單拿出來誰家的產業,應該都夠投資穆氏了。穆先生還是儘快想一想如何在喬氏投資盛世之後保住自己好不容易爭取來的市場地位,因爲你應該也聽到了,盛楠正準備大刀闊斧的改革呢!”她說完,掉轉身準備離開。
穆墨突然在她身後陰鬱的問,“你想對穆氏下手了嗎?”
長安轉身,看着他,卻並不說話。
“多年前,喬氏就對穆氏下過手,不過穆氏是個刺蝟,喬氏吃進去,被扎的生疼,最後不得不吐出來了。”穆墨得意的輕笑着看着長安。
當年,喬家來到濱城開始投資,的確曾經吃下了穆家的一部分產業,那部分產業恰恰是穆氏最不看重的出版業,當時已經快被穆氏拋棄了,喬氏便順勢吃了下來,沒想到那家出版社卻是大虧的公司,喬氏墊資了不少,都沒能讓它起死回生,最後不得不還給穆家,但這家出版社在穆墨手裡也沒活多少年便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刺蝟?”長安嗤笑,“刺蝟不都是外面全是刺,內裡軟軟的嗎?既然一口吃不下去,就解刨開來慢慢的吃……不過,刺蝟是多可愛的動物啊,穆先生可別拿來比喻你們穆家那些產業。”她捂着嘴,笑的眉眼彎彎。
那是穆墨第一次覺得,許長安很漂亮,而且她的漂亮,是別人絕對沒有的,因爲只有她身上,纔有那種把女人的柔美和男人的堅強冷靜結合起來的美。穆墨甚至沒有來得及意識到自己的企業被長安罵了,就眼睜睜看着她走開。
片刻後他纔回過神,不禁閉上眼睛,壓了壓心頭的怒火。想到尹佳囡,他心頭更加鬱悶,爲什麼連他的女人都和許長安那麼要好!讓他如何放手去和許長安爭!而且那個女人到底想幹什麼?爲什麼會在連盛老夫人都放棄的情況下,一定要把盛楠扶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