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覺得小姐和大爺是一模一樣的人,無論遇到什麼事情都不會害怕,不會痛苦似的。可小姐畢竟是小姐,看看這哭的,要是讓大爺知道,該多心疼?”吳媽接着長安的話,下意識的嘆息着。
她並不知道她的話對長安來說意味着什麼。雖然她醉了,雖然她不清醒,但她清醒的突然意識到,她沒有因爲誰這樣的醉過。她和顧偉分手時也喝酒了,喝了酒做了什麼,自己都不知道,她和盛櫪分手時沒來得及做什麼,心都死了,來不及痛。可是跟盛楠,還沒有開始,就因爲他痛成這個樣子,哪怕是喝醉了,還是能夠清醒的感覺到痛。
原來,酒真是不能解憂的啊!
她呆呆的坐在沙發上,想着自己的心事。
喬曼翎提着醫藥箱進來,吳媽幫忙給她上藥,長安也沒有感覺,直到玻璃片抽出來,她突然感覺到疼,但似乎已經晚了,那裡酥酥麻麻的,跟她心裡的滋味,是一樣的。
“吳媽,你出去吧,我給她上藥就好。”喬曼翎道。
“要不要熬點醒酒湯過來?”吳媽關切的問。
喬曼翎看了長安一眼,“算了。”
她相信,長安沒有醉。
“謝謝。”等到喬曼翎給自己上完藥,長安看着腿上的繃帶,輕聲說,“我沒事。”
“不管有沒有事,有什麼事,我都希望這是最後一次。”喬曼翎收好醫藥箱,在長安身邊坐下,挑了挑她放在桌上的那些酒,有點兒想笑,她可能是把附近超市能夠買到的酒的品種都買了一種,但可惜這個國家對酒的管制有點兒嚴格,除了政府允許經營的酒吧和正規酒莊外,商場超市只允許出售低度酒,比如啤酒,低度雞尾酒,所以長安喝了許多,其實也並沒有多醉,只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她自己的腦子本來就不大清醒。
喬曼翎選了一瓶水蜜桃口味的雞尾酒,打開來,喝了一口,挺好喝,有淡淡的酒香味。
她回過頭,發現長安一直在看着她,她笑了笑,“下次想喝酒,就去後面的酒窖裡取,在這個國家,除了酒吧,其他地方很難買到好酒。”
“我,不怎麼喝酒。”長安居然有些不好意思了。
“喬家自己釀酒,所以,對酒沒那麼忌諱。”喬曼翎發現,長安在她這個長輩面前,似乎覺得自己犯了錯誤,“不過,喬家之前的家規裡,的確有規定喬家子弟忌酗酒、忌賭毒、忌。爲的是喬家蔓延數代,可以生生不息。你爺爺在世的時候,常把一句話掛在嘴邊‘道德傳家,十代以上;耕讀傳家次之,詩書傳家又次之,富貴傳家不過三代’。所以咱們喬家人,別的都可以做,唯有違背道德的事情不可以做,但喝酒畢竟誤事,喝了酒就容易做錯事,把心裡最晦暗的那個自己召喚出來,所以喬家不允許酗酒。”
“對不起。”長安揉揉額頭,“我本來,的確想喝醉,可是。”她苦笑,“喝醉也不那麼容易的。”
“有心事,就算喝下去多少酒都不會醉。反而會把心事越放越大,如果是喝醉酒就可以忘記的事情,那麼這件事對你來說,就沒那麼重要了。”喬曼翎又喝了一口酒,覺得很稀奇的笑道,“難怪現在年輕人都喜歡這個,的確味道很好!”
長安也笑了笑。
她明白,喬曼翎是在故意逗她開心。她是第一次覺得,喬曼翎是這樣親切的一個人。
從第一天進入喬家開始,因爲她不肯認人,喬曼翎對她的態度就一直是不冷不熱的,加上她總和宋靜秋在一起,長安覺得,她大概根本不喜歡她。
的確,從某種角度上來說,她根本比不上喬家任何一個人。從在商場政界叱吒風雲的喬啓疏那一代,到在醫學界、影視界獨佔鰲頭的喬笳他們,甚至包括喬家的每一個兒媳婦,喬家的每一個人都擁有着令人羨慕的才能和學歷,甚至包括喬家的保姆們,都有着常人所沒有的氣質,生活在喬家,僅僅不到一個月,長安的壓力就大的厲害,所以她更想回家,想回到爸爸媽媽身邊,或者,回到盛楠的身邊。
她曾經想過打電話給媽媽傾訴,可是打過去總是爸爸接,總說他們在旅行,長安也就不想讓他們擔心。畢竟,媽媽爸爸難得退休後能夠好好放鬆,她最好不要把自己不高興的事情告訴他們。
她曾經想要對盛楠傾訴,可是永遠都沒有勇氣打電話給他,好不容易,他今天來了,卻就這樣無聲無息的走了,走了……
長安緊緊握住手中的手機,每個指節都泛出青白的顏色。盛楠,爲什麼,爲什麼你永遠都好像離我很遠很遠,爲什麼你做的事情,我永遠都不懂呢?
“長安,這裡喬家,就算你不認,這也是你的家,在自己家裡,放鬆一些。”喬曼翎輕輕握了握長安的手。
她的手指冰涼,而喬曼翎的是滾燙的,幾乎在被觸到的瞬間,就有一股異樣溫柔的暖流注入了長安的血管裡,就像在寒風中喝下的一杯熱茶,清清淡淡,並不濃烈,也沒什麼甜味,卻很舒服的感覺。
手指慢慢放鬆,長安也下意識的呼出一口憋悶在胸口的氣。
她看向喬曼翎,她朝她微微一笑,“好了,酒也喝了,醉也醉過了,明天起來又是新的一天,所以早點兒睡,明天起來精神會好很多。”她捏捏她的臉,“看看這臉瘦的,你父親見了,該怪我們沒有照顧好你了。”
長安垂下頭,她仍然不習慣喬啓疏是她父親這個角色。
喬曼翎倒是沒有像上次一樣勉強她,起身把她喝空的酒瓶都收在一起,提着塑料袋走了,走到門口,她突然轉身過來。
“對了,你的生日好像快到了,有什麼願望嗎?”
長安驚訝的擡起頭,喬曼翎朝她眨眨眼睛,似乎在無辜的問,“我不能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