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月份的北疆正在迎來一段並不算長的回暖期,溫暖的陽光也許是造物主對這片土地最奢侈的饋贈,許多賴之以生存的冰原生物在這段短暫的溫暖期中逐漸恢復生機與活力,生長,發育,繁衍後代,爲終年寒冷的北疆增添了些許繽紛的色澤。
但這段時間,對於終年戍守在漫長的邊疆防線的軍人們和邊境線上的百姓來說,並不算是一段極好的時間,天氣的回暖同樣給北方的強敵注入了活力,經歷一個冬天的休養生息,他們重新擁有了征戰與殺伐的激情與活力,侵襲邊境的次數與頻率往往在夏天數倍上升,而這樣一段高頻率的入侵時期,通常要持續到秋天寒地作物收割完畢之後。於是,擔負着防禦王國北部邊防重任的北疆軍人,在這段時間,不得不時刻保持着極高的警惕性。
於是,王國曆228年8月14日一騎絕塵帶着血污與塵土馳入北疆軍總部的大營時,不可避免的引起了或多或少的警覺與恐慌。
“蘭頓行省□□?”
新一任北疆軍軍長柯揚阿奎利亞斯冷着一張臉,毫無感情的眸光投在面前配有肩章滿身血污的上尉身上。
很令人意外的,這是一名女子。
“是的,大人,事態已經擴大到無法控制的地步了,休斯頓少將命令下官前來尋求大人的幫助。”
“我記得蘭頓行省並不歸屬於北疆軍區,而屬於西防軍區吧。”亞麻色頭髮的伯爵冷冷掃過她的肩章,“而且貴官也是西防軍的軍官。”
“大人?”中尉的臉上露出訝異而無措的神情來。
“雖然說援助友軍在無論何時都是我等身爲軍人的義務,但是鎮壓□□難道不是西防軍的職責所在麼,在直屬上級沒有采取措施之前,我身爲北疆軍的軍長又如何能夠橫加干涉西防軍的內部軍務呢?”伯爵蒼藍色的眸散發冷徹的氣息,“北疆軍的首要任務是保證北疆的安定,休斯頓少將是否找錯了人?”
“大人……”浴血而來的女子不甘心的咬緊了下脣,“難道大人是打算見死不救麼?”
“你是克羅因家族的人吧?”柯揚沒有理會他的質問,只是突然冒出一句。
換來的是年輕戰士的愕然。
“克羅因家族之所以擁有貴族的頭銜是因爲他們的先祖曾經是最頑強的戰士,但如果連一場□□都應付不了,他們就不用在享有祖先的盛名了……”柯揚阿奎利亞斯轉過身,優雅的脣角徐徐突出冰冷的氣息,“與其在這裡浪費時間不如去尋找其他的辦法,西防軍總部若是不理,還有中央的統戰處,不會連這些都忘了吧?”
北疆軍軍長的爲人,如他所駐守的嚴寒之地一般冰冷滴水不漏,傳聞中的點點滴滴,年輕的上尉算是見識到了。
“下官明白了。”
最後幾個字是從牙縫裡擠出來,女子的臉上絲毫不掩飾憤懣的神情.
西防軍內部出現的問題不需要北疆軍來買單,戰線漫長的北疆已經承載了足夠的負重,不可能抽出的多餘的兵力支援友軍,如果他執意如此的話,也許等待他的便是冰族數以萬計的彪悍騎兵了。
接受北疆軍已經數月,柯揚阿奎利亞斯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一點。
蘭頓行省內的流血戰爭也許意味着另一場殺戮的開始,但這似乎並不在他的職責範圍之內了。
這女子想必是帶着怨憤走的,柯揚清清楚楚的看見她眼眸裡的桀傲不訓,突然有一種似相識的感覺。
然而他自然不會想到,這名叫做赫爾嘉·克羅因的女子在日後的歲月裡成爲他自己的妹妹柯依達的直屬副官,黑公主爲數不多的親信之一,也許歷史便是諸多巧合中生成的。
王國曆228年以及以後幾年對整個大陸來說是動盪的幾年,王國戰爭,貴族紛爭,權力更迭,一直在烽煙中交替進行着,而仔細探究的話,這一次的“蘭頓□□”似乎可以看作是這一切的起點。
蘭頓行省是西南軍區所轄八省之一,位於王國西部邊陲同時與北疆接壤,對外則與古格、冰族毗鄰,除了敏感的地理位置以外,境內富饒的礦山與其所出產的珠寶玉石自古以來也便是人們爭奪的焦點。西防軍總共有50萬的編制,但在二十年前於古格的交戰中遭到了重創,所剩下來的編制僅剩下不足20萬,爲了重建西部防線,王國不得不與同樣有着保衛家園需要的西南貴族達成協議,將這些貴族的僱傭軍編入部隊,在此基礎上保證西南軍區的戰力。近二十年間也確實保證了西部邊境大體上的安定。但同時而滋生的問題是,西南貴族的勢力開始逐步滲入軍隊,加上西南貴族本身在經濟上的壟斷地位,中央對西南的掌控開始逐步弱化,已然有了尾大不掉之勢。
這一次歷史上所謂的“蘭頓□□”其實質上不過是門閥貴族們爭奪利益的結果,行省境內的達卡、黑水兩座礦山向來以出產豐富的礦藏而出名,不止一家的貴族因爲開採礦山而獲利,礦山的控制權也一直是貴族們爭鬥的焦點,而在一個月前這樣的矛盾終於激化,爲了奪得克羅因家族手中的礦山控制權,梅爾頓家族暗殺了對方家族的首領安德列克羅因中將,同時覬覦着中將本人第三師團長的權力,憑藉家族的僱傭軍和手中第三師團2個兵團的兵力反抗軍總部的調查,並煽動礦山工人暴動造成了大規模的流血事件,而軍總部除了授權副官休斯頓科爾少將統領餘部三個兵團對其鎮壓以外並沒有採取任何實質性的措施。而休斯頓少將的鎮壓行動也開展的相當不利,惡戰持續達一月之久,非但規模沒有的到控制,他所轄下的餘部戰力也呈現出嚴重的匱乏。
“這不應該是西防軍軍長應該做的事情麼?”
帝都召開的軍長級統戰會議上,多維加賽切斯特大公皺了一下眉,顯然是對西防軍總部在這件事上的不作爲非常不滿。
“威頓伯爵的身體每況愈下,大部分的軍務都是有德森副軍長在打理,圍繞軍長的繼任人選西防軍內部恐怕是免不了有所騷動的,這一次的暴動處理不當估計有這方面的原因。”國防部總長凱迪拉霍克公爵儘量用平緩的語氣陳述事實,也依然不可避免的看到多維加大公越來越黑的臉色。
“那麼北疆呢?”
“柯揚阿奎利亞斯伯爵認爲北疆正處於冰族南下的敏感時期必須首先保證北疆的戰力。”
“這麼說,是沒有友軍願意出動協助平亂了?”年邁的執政官冷哼一記。
“北疆正處於非常時期,我認爲柯揚軍長的決定並沒有不妥之處。”監察長埃森凱瑟侯爵懶懶的垂下眼瞼,嘴角的笑容莫測,“倒是西防軍總部的態度,若說是瀆職也不爲過啊……”
“監察長的意思是要對西防軍總部進行軍法審查嗎?”多維加大公寒着一張臉,冷冷的哼了一聲。
自從“紅薔薇事件”以來,被一夜之間清洗掉大部分親信勢力而有苦難言的大公閣下對於凱瑟侯爵的恨意已經遠遠不夠用咬牙切齒來形容,賽切斯特家族與凱瑟家族的爭鬥激化到前所未有的程度,整個帝都彷彿被架在高高的柴火上只需一把火就可以撩起滔天的火海,這似乎已經成了許多軍政高層心照不宣的共識。
“以我的職責範圍來看,這是必須要做的事情,不過執政官大人。”侯爵的笑容益發燦爛,“如果在對蘭頓行省坐視不理的話,很可能爲古格和冰族的鐵騎自動打開缺口哦?”
“是說中央必須插手了麼?”儘管對眼前這個銀頭髮眯眯眼笑容詭異的男人恨之入骨,大公依然維持了良好的教養和適當的理智,蒼老的眼珠艱難的轉動落在國防部總長的身上,“凱迪拉卿的意思呢?”
凱迪拉霍克公爵沉吟片刻:“若要出戰的話,就只有帝都軍了吧。”
距離一年一度的七軍軍長會議還有很長的時間,目前能夠列席會議的也只有帝都軍軍長佩爾德瓦洛上將,禁軍軍長伊修特格林上將,而目前尚處於預備役的薔薇騎士團統領藍德爾斯加奧上將則依然在維恩山的大營裡做着自己的春秋大夢。
“那麼,路昂伯頓子爵的第二師團吧,佩爾德上將以爲呢?”
“下官沒有意見。”彷彿是感受的上司徵詢的目光,一直沒有發言的佩爾德上將終於說了一句很沒有創意的話。
針對“蘭頓□□”統戰會議作出了帝都軍第二師團出師圍剿的決定,關於這一次的安排,許多後世的史家認爲,這是多維加大公爲了重新扶植自己已被削弱的勢力而作的授意,因爲統兵的路昂伯頓子爵和後來隨軍的參謀官維迪亞埃倫都可以算作是大公一邊的勢力,這樣的人事安排不過是爲了是他們建立自己的武勳進而擁有相應的地位。
然而當這樣的會議結果由三位樞機卿一起上呈到皇帝的辦公桌上時,年輕的主君並沒有表示出任何不悅的態度來。
“路昂伯頓子爵也算是宿將中的宿將,相信會盡快平息這場動亂的吧?”陽光透過乳白色的窗簾射進來,如雪一般傾灑在皇帝海藍色的髮髻間,把皇帝嘴角的一抹笑意渲染的朦朧魅惑,“至於對西防軍總部的審查,三位有什麼意見麼?”
“臣下以爲現在這個時候對西防軍進行軍法審查會引起的不必要的人心浮動。”
“大人難道不覺得放任這樣的情況會給邊境帶來更大的危險麼?”埃森凱瑟侯爵冷冷一笑,睜開了雙眸在瑣碎的銀髮後面倏忽閃過犀利的光芒。
“凱瑟卿,即便要進行軍法審查那也是軍法處的事情,監察廳的手未免伸的太長了吧?”
“下官只是處於自己身爲樞機卿的立場來爲全局做考慮而已。”
“你……”
國務省內地位最高的兩名的高官的爭吵終於在皇帝面前華麗麗的上演,另一位樞機卿凱迪拉總長只有皺起眉露出頭疼而無奈的表情來。
年輕的皇帝確實一副饒有興味表情,隔了良久,敲敲桌子,示意他們停下來,然後緩緩開口:“那麼,用參謀處的名義進行如何?以參贊軍機的名義調查一下西防軍總部的現狀,應該不會引起太大的騷動。”
凱迪拉愣了一下,沒想到皇帝會提出這樣一個折中卻並無不當的建議來。
多維加大公的臉色微微僵硬,一晃而過的豐富表情裡彷彿看的到被算計了的懊惱的神情。
唯獨年輕的監察長露出燦爛繽紛如薰衣草田的笑容,躬身行禮:“陛下英明,這樣的話不失爲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不失時機的恭維似乎也成了另外兩名重臣的選擇。
“那就這樣辦吧,參謀處的年輕將官,似乎只有修格埃利斯少將了,凱瑟卿,委屈一下你們監察廳暗中協助如何?”
“能爲王國效勞,下官不勝榮幸。”
銀白色的短髮散落到眼瞼,隱約便看到彎成了月牙兩道線。
“西防軍第三師團第三旅團上尉赫爾嘉克羅因,向您報道!”
“赫爾嘉上尉,歡迎來到第八旅團,雖然只是臨時調配,但是希望您可以配合我的調遣。”
西防軍第三師□□往帝都的使者赫爾嘉克羅因上尉,也就是克羅因家族唯一的遺族,暫時編入帝都軍第二師團,路昂伯頓子爵對於這個來自西南,身負家仇的女性軍官並沒有太大的好感,索性便將她暫時編入了第八旅團卡諾的隊伍。
火紅色短髮的女子,有着乾淨犀利的眼神,和修羅地獄中浴血而來的堅強與決絕,天藍色的絲巾系在頸間,在從敞開了的窗戶裡闖入的風中獵獵的飛揚,與黑色的軍服相應成輝。
也許是因爲太過倔強,所以並不討上司的喜歡。
這是卡諾西澤爾對這位空降的下屬的第一反應。
剛剛在家族爭鬥失去了至親,千里迢迢來到帝都求援,這也許是那眼神裡倔強和憤懣的來源吧。
“下官明白。”少女碧色的眸裡出奇的淡漠。
“總動員令已經下來,做好出徵的準備吧。”
年輕的上校似乎並不以爲意,依然是一派雲淡風輕的樣子。
“下官告退!”
一個標準的軍禮,轉身退出。
有一種被無視了的感覺呢,卡諾西澤爾苦笑。
這少女的冷漠讓他覺得熟悉,畢竟自己那位搭檔也是冷然的性情,只是與之不同的是,後者是長久以來磨練出的心性,前者不過是出於族人被害的激憤。
看樣子,自己會有個難以駕馭的屬下呢。
卡諾苦笑一聲,起身關上窗戶。
卡諾西澤爾的擔心並沒有成爲現實,赫爾嘉克羅因走出辦公室的門,側耳邊傳來女子略帶嘲諷的清澈聲音。
“克羅因家族的人都是這麼傲氣的麼?”
淡藍色基調的迴廊上,參謀官軍裝的女子抄着手靠在牆壁上,嘴角勾起淡漠的弧度。
“你是?”
停下腳步,少女的眸光落在她銀藍色的領花上,微微蹙眉。
“柯依達阿奎利亞斯上校,列席參謀官。”直起身子,蒼色的瞳眸有犀利的閃電破空,精準的捕捉到對方的眸子收縮的瞬間,“我的姓氏讓你很不滿意麼,還是說,兄長的拒絕讓你很憤怒?”
紅髮的少女有片刻的訝異,有點驚叱於對方敏銳的洞察力。
“阿奎利亞斯家族倍受尊崇,我又怎麼會有不滿呢?”冷笑,索性不再掩飾眸子裡的厭惡。
“是麼。”剃刀色的眸光冷冷的掃過來,“很可惜你的眼神出賣了你,雖然懂得用冷漠來掩飾,但是顯然不夠高明。”
少女咬緊了下脣,碧色的眸子定定的看到她的眸子裡面去。
犀利、冷酷、不留餘地。
這是很多年後赫爾嘉克羅因回憶起與黑公主的第一次會面時必然會聯想到的字眼,除此以外便是讓人窒息的壓迫感了,如果不是年少時候因爲親族的慘劇而滋生的血氣,與自己所崇敬的公主殿下爭吵那簡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伯爵小姐認爲我應該怎樣,阿奎利亞斯家族的榮耀自然不是克羅因這樣的邊塞小族所能及的。”
“阿奎利亞斯家族的榮耀?”伯爵千金冷笑,“這一代只剩下兩個後人的阿奎利亞斯家族之所以還能站在四大貴族之列,那是因爲兄長本人的武勳!”
“北疆首先要保證的事北疆漫長防線的安全,因爲冰原作戰的殘酷和艱難是常人所難以想象的,但是,真正應該救援友軍的西防軍總部卻未免有瀆職的嫌疑了……我聽說德森副軍長與梅爾頓家族的關係並不尋常?”
似乎是捕捉到了異常的訊息,少女的碧眸裡閃過一樣的色彩。
“讓你隨帝都軍出征也算是合理的安排,但是軍總部的那邊出了什麼事,你不好奇麼?”
天藍色的絲巾被過道里的風獵獵的揚起來,彷彿洶涌起來的波濤。
“統戰處的安排,伯爵小姐可以更改麼?”
“叫我柯依達上校。”近前,晴空般高遠的定定的看人,“那首先要看你的意思。”
“我回去等候最終的調令。”深深吸了口氣,掉頭離開。
柯依達阿奎利亞斯迎着風擡起頭,青絲凌亂的飛舞起來再單薄的陽光裡微微炫目。
“雖說只是我臨時的部下,你也不用這樣爲難人家吧?”
辦公室的門打開,淡金色頭髮笑容溫文爾雅的青年靠着門框捧着茶杯無奈得看她。
“不好意思,你這個部下我要了。”反客爲主徑直進了室內,在待客用的沙發上坐下來。
“這是上面的安排,你要人的話自己去打報告。”卡諾不以爲意的揚眉,“你就是爲這事專門過來?”
“修格學長的意思,畢竟是克羅因家族唯一的遺族。”不動聲色的補充,“也許他認爲女人之間比較好說話。”
精闢如修格能做出如此想當然的結論,卡諾的臉上不可避免的出現了微微古怪的表情。
“要調查西防軍總部麼,你也要去?”
“目前預定的名單上還沒有我,但也許會在西南和你會合也說不定,大軍什麼時候出發?”
“明天,動員令已經下達了。”
“路昂伯頓子爵的實力我不好評論,不過情形看起來不容樂觀,如果大局無法挽回的話就先成全自己個人的武勳好了。”
“真是極端自私的想法啊……”手頭上整理文件的動作緩了緩,擡頭看了一眼輕描淡寫的搭擋,嘴角扯出一絲苦笑.
“上司不夠英明的話,你那區區2萬人是不足以左右戰局的。”
在軍隊裡,階級越是低下,組織單位越是小,軍人個人的意志就越容易被忽略,所有的行動取決於統帥的判斷力,所以將兵的幸運與否總是與統帥的才能緊密聯繫在一起的。
不動聲色的道出事實,女子的雙瞳有蒼天一般的高遠淡漠,毫不自覺的流露出殘酷的氣息來。
“執政官大人的耐性似乎越來越差了。”
“自己的勢力被埃森卿洗掉大半,就算是狗急了也會跳牆吧,何況那是頭老狐狸?”
把這條老狐狸逼急了的不就是陛下您麼?
傍晚黃昏的餘暉靜靜的鋪灑在皇帝的私人辦公室裡,修格埃利斯隔着懶洋洋的金色餘暉望着主君若有若無的笑容,把一瞬間將要脫口而出的話語很適時的掐斷在自己的喉嚨裡。
“陛下的意思,這一次是要去會一會那位新結識的朋友麼?”
“也該是時候讓他拿出一點誠意來了。”從寬大的座椅上站起來舒展一下自己的頎長的身軀,皇帝迎着燦爛的晚霞微微的眯起眼,“如果他要求什麼的話也不妨給他,只要在朕的底線之內。”
“下官明白了。”精緻的鏡片發射出夕陽的點點碎金,有着銀色利落短髮犀利眸光的年輕人會意的點頭。
“陛下,阿奎利亞斯伯爵小姐求見!”
芙妮婭阿格絲女官長的通報聲音在門外響起,皇帝微微揚眉:“請她進來吧。”
厚重華麗的紅木大門敞開,斜陽的餘暉流淌在黃銅把手上面散發着古老的金屬氣息。
黑色軍裝,銀藍色綬帶的女子沐浴在蒼涼的暖色光芒裡,金色的塵埃在身側舞蹈。
“皇帝陛下,請允許下官隨修格少將前往西南。”
單膝點地,恪守宮廷裡沿襲數百年的禮儀。
皇帝側了眸打量她,海藍色碎髮散落在眉間,落下或明或暗的蕭條光影。
“哦,理由呢?”
幾欲脫口而出的“不可”在一瞬間化作了些許的玩味。
“因爲陛下曾經說過,下官的天空應該更爲高遠纔對。”
低着頭看不到她的神情,只有冷徹的聲音傳來。
皇帝微微的笑起來:“原來如此,看來朕是沒有辦法拒絕了?”
“下官謝過陛下。”柯依達阿奎利亞斯站起來,“還有一件事情,從西防軍過來的赫爾嘉克羅因上尉,下官希望她能夠一起同行。”
“那位克羅因家族的遺族麼?”皇帝挑眉,“希望她能爲卿等帶來一些幫助。”
“陛下應該不會失望的,下官告退。”
轉身退出,乾淨利落。
皇帝望着深紅色的厚重大門緩緩合攏,蒼冰色的眸子裡有着怎樣風雲變幻的神情不得而知,久久的沉吟之後,道:“修格……”
“下官明白,下官等定會毫髮無損的回來。”
這是明顯的保證了。
修格埃利斯可以敏銳的感覺到,柯依達阿奎利亞斯對皇帝的存在意義,即便是可以被稱爲摯友的非利特加德也未必能夠相比,不管當事人是否自覺,年輕的主君必然在某個角落爲這位膽色過人的伯爵千金預留了位置,但是這是否是一件幸事呢,畢竟霸者的心中是不容許聖域存在的。
作者有話要說:
過渡的章節寫的有點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