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姑娘,小的給你們送飯菜來了。”兩名店小二端着托盤,笑容可掬地說道。
鬱兒皺了一下眉頭,“你們搞錯了吧?我們沒要飯菜啊。”
“二位姑娘確實沒要飯菜。”小二依然笑容可掬地說道,“這是一位公子爲兩位姑娘準備的。”
“公子?”鬱兒和蘇晴眸對望了一眼,又問道,“什麼公子?”
小二笑笑,“那位公子不肯留下名姓,只說送來兩位姑娘房裡便是了,他人已經走了。飯菜錢也付過了,您看是不是先讓小的拿進去?”
“小姐,這裡面會不會有毒啊?”鬱兒眼珠滴溜溜地轉着,很警惕地說道。
小二趕忙搖頭,“哎喲,姑娘,這話您可不要隨便說。咱們這悅來老店的名聲可是響噹噹的,怎麼會在飯菜裡下毒呢?那位公子點了菜付了錢之後就走了,小的二人是直接從廚房端上來的,怎麼會有毒呢?”
“端進來吧。”蘇晴眸不動聲色地吩咐着小二道。
小二端着那麼多的飯菜,胳膊早就吃不住力了,聽蘇晴眸這麼說,趕忙端過來盡數擺在桌子上,說了句慢用,便退了出去。
“小姐,咱們在揚州又沒什麼熟人,誰會送這麼好的飯菜給我們啊?”鬱兒圍着桌子轉了幾圈,突然眼睛一亮,“難道是單公子?”
蘇晴眸淡淡一笑,“不會是他。他將我們拒之門外,還謊稱不在家,又怎麼會給我送飯菜呢?那不是不打自招嗎?”
“也是啊。”鬱兒覺得蘇晴眸說得有道理,可是又十分好奇到底是什麼人送了這麼一大桌子飯菜來,“那是什麼人呢?”
“既然人家已經盛情款待了,我們卻之不恭,也只好領情相受了。”蘇晴眸笑了一笑,“你去叫楊朱過來,我們一起吃吧!”
鬱兒兀自遲疑不決,“可是小姐,這來歷不明的飯菜吃着怎麼也不那麼放心啊。”
“放心好了,不會無緣無故送咱們這麼一份大禮的,總會見面的,到時候讓你問個清楚就是。”蘇晴眸語氣很篤定地說道,“不能浪費糧食,我們先吃吧。”
鬱兒點了點頭,出門去把楊朱叫了過來。蘇晴眸心情不好,食慾不佳,沒怎麼吃。鬱兒和楊朱可是真餓了,對頭大快朵頤,不多時就將一桌子飯菜吃了個精光。
“哇,好飽。”鬱兒拍着肚子滿足地說道,“沒想到這家店的飯菜跟啞叔做的一樣好吃。”
楊朱吃得最多,對那送飯菜之人懷抱感激也就更加好奇,“大人,您斷案如神,對這個送菜的人有沒有什麼頭緒?”
“猜來猜去的多費神,等着他自己出現吧。”蘇晴眸淡淡地道。
楊朱和鬱兒見她沒什麼興致,也就不再討論了,招呼小二來收拾了桌子。
吃過飯剛過酉時不久,天還亮着,鬱兒從店小二那兒聽說這裡有夜市,便興致勃勃地拉了蘇晴眸出來逛街。蘇晴眸本不想出來,不過轉念一想,在房裡悶着也無事可做,還只會胡思亂想罷了,還不如出去散散心。於是叫上楊朱,三人一起出了客棧。
雖然天來沒黑,夜市已經熱鬧了起來,買的賣的好不熱鬧。
鬱兒最喜歡熱鬧了,東瞅瞅西看看,恨不得長十雙八雙的眼睛纔夠用。像一隻耗子,在人羣裡鑽來鑽去。稍微不留神,就看不到她的人影了。
跟着她跑太累,蘇晴眸索性放慢了腳步,慢慢欣賞,楊朱則寸步不離地跟在她身後。來的時候秦雲姑可是再三叮囑過的,死也要保護好大人,他可不敢有分毫馬虎,若是出現什麼差池,回去鐵定會被秦雲姑剝了皮。
走了半晌,就見前面聚了一堆人,吵吵嚷嚷地不知道在幹什麼。
“大人,我們也去看看吧。”楊朱對人羣裡面發生的事情很好奇,於是徵詢蘇晴眸的意見道。
蘇晴眸見他興致勃勃的,不想掃了他的興,於是點了點頭,“走吧,反正閒着也是閒着。”
楊朱答應着分開人羣,給蘇晴眸開出一條路來,讓她站在了人羣前頭。
人羣中間有兩個人在爭吵,一個身材矮胖,穿着一身暗綠色的綢緞袍子。另一個二身材適中,穿着一身水藍的袍子。兩個人都二十歲出頭的樣子,看那一臉養尊處優的架勢,就知道是不是普通人家的公子。每個人身側都帶着一個小廝,主子在吵架,兩個小廝也沒閒着,怒目而對,也在暗中較勁。藍袍少年手裡還牽着一隻通體雪白的的狗,一看就不是俗物。
“你賠我的衣服!”綠袍少年指着破爛的袍角嚷嚷道。
藍袍少年不以爲然地哼了一聲,“我憑什麼賠你?”
“是你家的狗咬壞了我的衣服,當然要你賠,難道還讓狗賠嗎?”綠袍少年振振有詞地瞪着藍袍少年。
一個要求賠償,一個就是不肯賠,一時間爭執不下,越吵越兇,忍不住推搡起來,混亂之中也不知道是誰踩了那狗的尾巴一腳,小狗吃痛,掙拖藍袍少年的手,朝旁邊的一個老者撲了過去。人羣被這突然變故驚到了,一陣騷亂過後,才發現那老者倒在了地上。
“爺爺……”一個女孩兒撲過去抱住老者驚呼起來,見那老者臉上有血,更是哭號不已,“不好了,那條狗把我爺爺咬死了……”
藍袍少年和綠袍少爺也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變故,也顧不得吵架了,傻愣愣地看着抱着爺爺痛哭的小女孩兒,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了。
“楊朱,快。”蘇晴眸一見有人倒下,也不能袖手旁觀了,趕忙招呼了楊朱過去幫忙。
“***,讓我來看看,我懂醫術。”她急急地對小女孩兒說道。小女孩兒聽她這麼說,趕忙挪開身子給她讓地方。
蘇晴眸搭住那老者的脈搏試了半晌,吩咐楊朱道:“楊朱,扶他坐起來。”
“是。”楊朱趕忙按照吩咐將那老者扶了起來。
蘇晴眸握緊雙拳在那老者的背後用力捶了幾下,在他耳側揉搓了半晌,又用力地掐了一下他的人中。只聽得一聲呻吟,那老者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活了,活了……”蘇晴眸給老者醫治的時候,圍觀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此時見老者醒來,都忍不住歡呼起來。小女孩兒更是大喜過望地撲了過來,“爺爺,還好你沒事,嚇死我了……”
說了半天也沒聽到迴應,這才發現他雙眼呆滯,表情僵硬,似乎癡傻了一般,頓時又嚇得大哭了起來,“爺爺,你怎麼了?你說話啊,你快說話啊……”
圍觀的人也忍不住議論起來,“是不是嚇傻了?完了,那個小哥的狗這下可惹下禍事了。”
“是啊,好好個人,竟然給嚇傻了,雖說是狗惹的事,可養狗的人也拖不了干係啊,怕是要吃官司了……”
那藍袍的少年本還沒什麼反應,聽了衆人的議論立刻意識到事情不好,擡腿就要溜走。那綠袍少年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他,“事情還沒了,你就想走?”
小女孩兒也反應過來了,跑過去死死地抱住那藍袍少年的腿,不依不饒地哭喊道:“你賠我爺爺,你賠我爺爺……”
圍觀的人也忍不住激憤起來,七嘴八舌地指責着那藍袍少年,“惹完了事兒就想走?太不像話了。”
“是啊,真是沒良心啊!”
“我,我……”那藍袍少年見走不掉,臉都白了,本想爲自己辯白幾句,可是嘴脣抖動着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圍觀的人指責完了藍袍少年,又安慰那小女孩兒道:“你放心,我們不會讓他溜掉的,一定要給你討還一個公道。”
“是啊,是啊……”
小女孩兒聽大傢伙這麼說,放下心來,趕忙鬆開那藍袍少年,跑問蘇晴眸,“姐姐,我爺爺他怎麼樣了?”
蘇晴眸顧不得回她,號了半晌脈,又仔細看了那老者的臉色,習慣性地往身上一摸,才知道自己是出來逛街的,沒有帶針筒。想了想,對楊朱說道:“楊朱,你用力打他一個耳光,記住,要用力。”
“啊?打耳光?”楊朱愣了。
小女孩兒聽蘇晴眸說要打人,立刻不讓了,一把抱住那老者,“不准你們打我爺爺,你們憑什麼打我爺爺啊?”
“***,我不是要打你爺爺,而是要救你爺爺。”蘇晴眸沒有時間給她細細解釋,“你要相信我,我不會害他的。”
小女孩兒將信將疑地看了蘇晴眸一眼,“你能治好我爺爺?”
“能。”蘇晴眸重重地點了一下頭。
“好,那……那你治吧!”小女孩兒見蘇晴眸說得篤定,鬆開了老者。
蘇晴眸繞到老者的背後,雙手抓住他的肩膀,對楊朱點了一下頭。楊朱深吸了一口氣,一巴掌打在那老者的臉頰上。因爲蘇晴眸說要用力打,他也沒有手下留情,一巴掌下去,他的手掌都火辣辣的,老者的臉更是瞬時就紅了起來。
老者吃痛的瞬間,身子猛地往後仰了一下,蘇晴眸用膝蓋用力抵向那老者的後背。
“咳……”老者一聲咳嗽,吐出一口濃痰來。繼而摸着臉頰嘀咕,“我的臉怎麼這麼燙?”
蘇晴眸直起身子微笑,“好了!”
“啊?”小女孩兒還沒明白過來怎麼回事,聽蘇晴眸說好了,趕忙去看那老者,果然見他眼神活轉,已經好了,不由得大喜,“好了,真的好了啊!”
圍觀的人見此情景都忍不住鼓起掌來,“姑娘好生厲害,嚇傻的人都能治好啊!”
“是啊,是啊!”
“各位過獎了,這位老丈並不是嚇傻了,而是剛纔受了驚,痰氣上涌,阻礙了呼吸,使得頭部缺血,纔會出現短暫的癡傻症狀。方纔我已經讓他把痰吐了出來,現在已經無大礙了!”蘇晴眸笑着給大家解釋說。
衆人聽了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
“他好好兒的,那我可以走了吧?”藍袍少年見老者好了,不由得長長地鬆了一口氣,趕忙對攔住他去路的衆人說道。
蘇晴眸笑了一笑,“你還不能走。這位老丈的痰雖然吐出來了,但是受到的驚嚇猶在,需要服用湯藥。而且他的臉被你的狗抓傷,也需要治療,藥資你要負責的。”
“就是啊,還有我的衣服,你得賠我。”綠袍少年也理直氣壯地說道。
蘇晴眸看了他一眼,“這位公子,老丈受傷你也拖不了干係。”
“什麼?我?”綠袍少年不滿地嚷道,“憑什麼啊?是他的狗咬了我的衣服還傷了人,跟我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關係。”蘇晴眸微微一笑,道,“那狗是在你們爭吵的時候受驚奔走才傷了這位老丈的,你們都有責任。”
綠袍少年不服地瞪着蘇晴眸,“你腦袋糊塗了吧?我之所以會跟他吵,還不是因爲他的狗咬破了我衣服?要不是他的狗咬破了我的衣服,我怎麼會跟他爭吵,不爭吵就不會讓狗受驚了,也就不會傷到那老頭兒了。”
“你說得也有道理!”蘇晴眸笑着點了點頭,“既然事情的起因是狗咬衣服,那麼我們就先來解決這件事情好了。你能告訴我那條狗是怎麼咬破你衣服的嗎?”
不等綠袍少年回答,那藍袍少年就搶着說道:“我的雪球從來不亂咬人,要不是你拿肉包子逗它,把它惹急了,它怎麼會咬破你的衣服?”
“不管怎麼說,都是你的狗咬破了我的衣服,反正你就得賠我。”綠袍少年指着藍袍少年的鼻子說道,“這跟我拿肉包子逗它是兩碼事,你休想找藉口!”
“這位公子你還真是說錯了。”蘇晴眸笑了一笑,“你拿肉包子逗狗和它咬破你的衣服並非是兩碼事。”
綠袍少年聽蘇晴眸這麼說,惱火地瞪着她,“你說什麼?你是哪裡跑出來的黃毛丫頭?爲什麼處處替他說話,莫非跟這小子是一夥兒的?”
“你說話放尊重點兒。”楊朱一步踏上前去,就要跟綠袍少年理論,卻被蘇晴眸制止了。
“這位公子,我今日纔來到揚州府,並不認識你們之中的任何一個,更沒有必要偏袒誰!”蘇晴眸笑道,“咱們大周的《垂拱律》對於狗傷人有明確的律條規定,按照律條所述,公子的因爲逗狗而被狗撕破了衣服,這個責任是要公子你自己來負的!”
綠袍少年不屑地哼了一聲,“你蒙誰呢?律條上怎麼會寫那些東西?是你瞎編出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