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平升正對被太平公主趕出府耿耿於懷。一會兒失落,一會兒氣惱,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煩躁非常。
“大人,公主府上來人了!”一個僕從匆匆進門來稟報。
“哦?在哪裡?”高平升騰地一聲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急急地問道。
“在門外!”僕從還想說什麼,卻見高平升已經奔出門去了。
聽說太平公主喚他去府上,陰霾的心情一掃而光,容光煥發地換了一身衣服,坐上馬車樂顛顛地來到公主府。也不等通報,就跨進門,長驅而入。昂首睥睨,似乎要把先前被趕出去丟掉的面子都補回來。
太平公主正斜倚在榻上等着他,見他進門來嫣然一笑,“你倒是來得挺快麼,不記恨我先前趕你出去的事情嗎?”
“哪能呢!”高平升進門之前心裡還有一絲忐忑,見她笑靨如花,懸着的心便放了下來,笑嘻嘻地貼過去,握住她的手在掌中摩挲着。“別人不瞭解,我還能不知道平兒你的脾氣嗎?你對我發脾氣說明你心裡有我呢!”
“說得也是呢,本公主瞧不上眼的人,也不值當的動氣。”太平公主巧笑倩兮地依偎過來,有些撒嬌地說道,“你也怪不得我動怒不是嗎?去了這些日子,總算把你盼回來了,事情卻一件都沒辦成,我心裡怎能不惱?”
“我明白,我何嘗不是想你想到心肝疼呢?”高平升得到了暗示,膽子大了起來,伸手去解太平公主的衣帶,見她並沒有推卻,知道這是默許了,愈加把持不住,急急拖落衣衫,滾做一團。
一番雲雨之後,高平升似乎還未盡興,但見太平公主已經意興闌珊,只好強忍下慾火,起身穿好衣服,問道:“你叫我來是不是有什麼事情啊?”
“還是你最貼心!”太平公主笑着賞給他一個輕吻,眉頭卻兀自皺了起來,“聽說那蘇晴眸已經查出母皇的病因了,你可知道?”
高平升愣了一下,“查出來了?她的本事有那麼大嗎?”
“看那上官婉兒死心塌地的模樣,想來她還是有幾分本事的!”太平公主眼神裡閃動着異樣的光亮。“再說這麼大的事情,她也不敢胡說,想來假不了!”
“那……平兒你想要如何呢?”高平升試探地問道。
太平公主冷笑了一聲,“我能如何?她能醫好母皇,我這個做女兒的只能高興了。不過那個人是留不得了,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嗎?”
“我明白,我就差人去辦。”高平升會意地點了點頭,又笑着湊過來,“我這麼盡心盡力幫你做事,總要獎賞我點什麼吧?”
“呸,你別得了便宜還賣乖呢!”太平公主笑罵着,還是在他臉上重重地印上一吻,就手推了他一把,“快去做事吧,這還是大白天,一個大男人賴在女人的牀上像什麼話?我們日後的好時候還多着呢!”
高平升聽出她話裡的意思,嘿嘿一笑,“那我晚上再來!”
太平公主目送他的背影出了門,臉上的笑容倏忽散去,神情變得冰冷起來。
蘇晴眸在御藥房翻找了許久,御藥房的役從問她找什麼。她也不肯說,只是一味地搖頭。過了好久纔出門來,一邊走,一邊警惕地四下掃看,繞了幾個彎,纔來到上官婉兒的住處。
“怎麼樣?找到了嗎?”上官婉兒一見蘇晴眸便急切地問道。
蘇晴眸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下官已經找遍了御藥房,沒有能解毒的藥,這可如何是好?”
“你到底要什麼藥?怎麼會連御藥房都沒有呢?”上官婉兒焦心地問道。
蘇晴眸沉吟了一下,聲音低了低,“上官大人您也知道,陛下中的不是普通的毒,一般的藥草是無法解毒的。要想救陛下,必須要找到那幾味獨有的藥草。化外人的藥鋪時常會有一些奇特的藥草,或許出宮能找得到。”
“那好,我這就派人出宮去找!”上官婉兒急忙說道。
“不行!”蘇晴眸攔住她,“這幾種藥草不是一般人能找得到的,必須下官親自出去走一趟才行!”
上官婉兒有些猶豫,“你走了誰來照顧陛下呢?再說,若是讓那些朝臣知道了,給你安上一個畏罪潛逃的罪名,那麻煩就大了。”
“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好不容易診斷出陛下的病因,總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不治病吧?”蘇晴眸握了握上官婉兒手,“上官大人,下官現在只能仰仗您了,求您安排下官出宮去找藥材吧,陛下的病一刻也耽擱不起啊!”
“好吧。我知道了。”上官婉兒遲疑了半晌,終於點了點頭,“你先回去照看陛下吧,天黑之後我會安排你出宮的。”
“多謝上官大人!”蘇晴眸連忙道謝。
窗外人影一閃,翻過牆頭,藉着花木的掩映,不多時便不見了蹤影。
冰瑤從房頂上起身,一躍而下,進屋來,微微一笑,“上官大人,蘇大人,她已經走了!”
“看樣子她全都偷聽走了!”蘇晴眸笑道,“我們等天黑便按照計劃行事吧!”
上官婉兒點了點頭,“冰瑤,你去盯着她,有什麼變故隨時來稟報。晴眸你回陛下寢宮去,我去安排晚上的事。”
“好!”兩人答應着,各自去辦事了。
香書和寶墨正在浣洗房收着晾乾的衣物,時值隆冬,天寒地凍,她們原本一雙嫩白的手皸裂斑斑,還長了幾顆凍瘡。腫脹難忍。
“香書,這種日子什麼時候纔是個頭啊?”寶墨抽了抽凍得有些麻木的鼻子,聲音裡有了哭腔。
香書心裡也不好過,可是當宮女的就是這樣的命,抱怨也沒用,淡淡地說道:“怎麼還不是活呢?你我從進宮的那天起,就應該有這樣的準備的!”
“我就是氣不過,我們爲什麼要受那不白之冤啊?從陛下身邊被趕到這浣洗房做粗使丫頭,簡直就是從天上跌到地上嘛!”寶墨忿忿地說道,“要是讓我知道誰誣陷咱們,我一定饒不了她……”
香書沒有說話。只是苦笑了一下,將寶墨取下的衣服盡數摺疊整齊,摞成一摞。
“你們兩個又閒聊起來啊?”管事的婆子拿着一根拇指粗的白柳條走了過來,指着香書和寶墨凶神惡煞地呵斥道,“別以爲你們伺候過陛下就尊貴了,來到我這裡就都是粗使宮女,沒個一二三等,你們可給我記好了。你們以前過的什麼日子,遵循的什麼規矩,我一概管不着,在我這裡就一個規矩,幹活勤快就有飯吃,不勤快就沒飯吃。這太陽都沒影了,你們衣服還沒收完,明擺着是偷奸耍滑了,今天晚上就別吃晚飯了,哼!”
“我們也沒閒着啊,一邊幹活一邊說說話解悶還不成啊?”寶墨聽了不服氣,忍不住嘀咕。
婆子一聽頓時豎了眼,“好啊,老孃寬待着你們,你們還得寸進尺了啊,不給你們點顏色瞧瞧,你們不知道沒有規矩不成方圓!”說着白柳條便朝寶墨抽了過來。
香書一見趕忙過來擋在寶墨身前,求情道:“趙媽媽,寶墨就是心眼直,沒有對您不敬的意思,請您息怒!”
“哼,你跟她一個德行,別想着撿些好聽的話來哄我!”婆子毫不動容,白柳條子狠狠地抽在香書的身上,發出啪啪的脆響。
“是我頂撞了趙媽媽你,你爲什麼要打香書啊?”寶墨見香書被打,急了,一把撈住婆子的白柳條,“不准你打她!”
婆子用力一拉,卻沒能將白柳條從寶墨的手中拉出來。愈發惱怒了,“怎麼,你們兩個想造反不成?你們還沒搞明白?在這裡跟我趙媽媽作對,就等於自尋死路,難道你們不想活了嗎?”
“趙媽媽,您也是做宮女的,其實我們大家都是一樣的,您又何必爲難我們呢?”香書怕真的衝撞起來,她和寶墨落不下半點好處,被這個惡婆子打死就地埋了也沒人追究,趕忙壓下寶墨的話頭,搶着說道,“今天這事兒是我和寶墨不對,我們給您賠不是了,要打要罰都隨您,只是您千萬不要動怒,氣壞了身子不值當不是嗎?”
“哼,少說些漂亮話兒來矇混我!”婆子在氣頭上,根本不想講理,更不承情,“今日我打你們個皮開肉綻,看你們還敢囂張不……”
“誰那麼大口氣,要打得人家皮開肉綻啊?”一個淡然的聲音截住婆子的話頭。
婆子和香書寶墨二人齊齊循着聲音望去,就見上官婉兒立在那兒,都不由得愣了。還是寶墨最先反應過來,露出驚喜的神情,“上官大人,您怎麼來了?”
“喲,上官大人,您怎麼到這寒酸地方來了?”婆子趕忙換了一個笑臉,過來福身見禮,“您這麼晚了到這浣洗房來,是不是有什麼要吩咐奴婢做的?”
上官婉兒淡淡地掃了她一眼,“我不是來找你的,我要找她們倆!”說着看向香書和寶墨,“你們隨我來吧!”
“上官大人……”香書和寶墨對視了一眼,俱露出歡喜的表情,趕忙摘了擋裙,追着上官婉兒出門來。
上官婉兒走得急,婆子都沒來得及是解釋一下剛纔的狀況或者說上一句奉承話,心裡很是鬱悶,只好對着三人的背影喊道:“上官大人,兩位姑娘,天黑路滑,慢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