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嬤嬤姓林,今年五十多了,雖爲人刻板保守無趣,可在禮儀方面卻是宮中最好的,就連當年明棋的禮儀也是教她的。
林嬤嬤的到來讓我要進宮這件事成爲衆所周知,一時間整個京城的人都在議論爲何我會從衆多秀女中被明棋看中,對我的好奇與探究也到了鼎盛,各種猜測都有,以至於我每每從阿雲口中聽到那些對我的猜測時,都會覺得哭笑不得。
學習禮儀的日子是枯燥無味的。尤其那些禮儀還是我在秋長蕪時期便學過的。
不過爲了不被其他人看出端倪,是以當林嬤嬤在教時,我還是做出一副新學者模樣,與林嬤嬤學了正真七日在假裝學會。
七日之後,林嬤嬤帶着滿意的成績回宮,而彼時離我進宮的時間也不過只剩下五天。
而常應侯府內,自我進宮之事確定下來後,府中便一直在爲我進宮做準備。
按照慣例,除了尋常的衣物飾品外,我還可以帶兩個貼身侍女進宮,不過被我推了一個,只帶阿雲一人入宮。
之後五日時間匆匆而過,不過眨眼,便到了我進宮的日期。
彼時已經時值十月,天氣已經徹底的冷了起來。尤其是當前兩日還下過一場秋雨後,早晨起牀時便感覺得到明顯的凍人。
我一早便被阿雲叫起來洗漱打扮,等一切弄好後,又坐在屋子裡等待日落。
“青青。”
正午過後,孟青城進了我的屋子。
他今日本該是要當值的,不過明棋說今日是我進宮的日子,是以特意準他這個做兄長的在家休沐一日。
“兄長可有用過午膳?”我彼時正坐在梳妝檯前,一見孟青城進來後,便朝孟青城開口問道。
“用過了,”孟青城在我話後點頭答,又問:“青青你呢?”
“也已用過。”我聞言答道。
“那便好。”孟青城聽了我的話後點了點頭,之後走到我身後停下。
孟青城走到我身後也沒再說話,而是站在我身後,透過梳妝檯上的銅鏡看着,神色有些莫測。
我被明棋一言不發的盯着看過很多次,可是被孟青城也這樣盯着看卻是第一回。我與孟青城在一起,總是會找些話來說,即使那些話不過是尋常的日常小事。
因此當我感受到孟青城從銅鏡中看我的樣子時,神情便難免的詫異了下,之後便再次回過了頭,朝孟青城主動開口問:“兄長可是有事?”
“無事。”孟青城卻是搖了搖頭,依舊透着梳妝鏡看我。
我見孟青城如此,自是知道孟青城不是真的沒事,但也知孟青城不想說,於是也不勉強,對孟青城淡淡笑了之後,便也跟着沉?下來。
之後時間便在沉?中流走,很快便到了日落時分,也該是我準備出發進宮的時辰。
“小姐。”
阿雲便是在這個時間走了進來,而在她身後。跟着的正是此次負責護送我到宮門口的孟家護衛首領。
“侯爺,小姐,時辰不早了,該出發了。”
那護衛首進來後先是跟我和孟青城兩人拱手行了行禮,然後道。
“嗯。”我聞言點了點頭,由着阿雲扶着起了身。
不過起身之後我卻沒有立即往屋外走,而是讓阿雲扶着我走到孟青城身邊,然後朝孟青城鄭重的福身行禮。
“青青一生坎坷,卻能遇得兄長,得兄長照拂,此乃是青青一生之幸。兄長對青青的大恩大德,青青此生謹記不敢忘,望有日能有報答兄長之日。”我一邊朝孟青城屈身行禮,一邊認真與孟青城道,同時也想起了與孟青城相識以來,與孟青城相處的時光。
我想起出宮前孟青城處處助我,想起了在孟家生活三年來,孟青城生活上對我細細照料;更想起在得知我不想進宮後,孟青城對我的處處護我。
最後我又想起,我這一生太過坎坷,在我的這一生中,真正對我好的人,除了陸姨娘和明棋外,便只有孟青城。
只是陸姨娘雖對我好,可在我們母女相處共同生活時,卻是我照料她過多;而明棋雖對我好,可卻因我倆各自心思,是以我們之間總是相互傷害過多。
是以如此算下來,真真對我好,且能讓我覺得依靠的,便也只有孟青城了。
我看着站在我對面的孟青城,即使心中對他充滿感激。我甚至在想,定是上天看我這一生太過坎坷,所以才了孟青城這麼好的一個兄長給我。
“青青快快起來,青青快別這麼說。”孟青城在我朝他屈身行禮便立刻伸手扶住了我。快言道。
我在孟青城朝我伸過手來時便任由他握住了我的雙手手腕,卻沒有順着他的力道起身,而是依舊福身半屈在那兒。
“只是今日一別,不知何日才能才能與兄長再見,日後青青更是不能與兄長長久相伴了。是以青青盼望。在青青入宮後,兄長能早日尋得一與我兄知心的女子,與我兄長紅袖添香,伴我兄長到白頭,莫要再讓我兄一人孤枕到天亮。”我說。
孟青城年歲今年三十又一,他如此年齡,在別家早已有賢妻相伴,兒女繞膝。可偏偏,孟青城卻還是孤身一人。
我不知道在我沒來孟家之前孟青城的日子過得具體如何,可卻是知道。在我來孟家之後,孟青城整個人便柔和了一些。借用阿雲以前常對我說的一句話說就是:自從小姐病好之後,侯爺彷彿是活了,沒有以前那麼總是滿身威嚴讓人害怕了。
我心中感激孟青城,又真心把他當兄長。自是盼望他能早日成家,能有人與他常日長伴。不希望在我進宮後,一個人的孟青城又回到從前那些孤孤單單的日子。
“好,好,爲兄答應青青。是爲兄讓青青掛心了。”孟青城在我話後便連連點頭回答,任是他身爲男子,可在我這話後,便也是紅了眼,而一旁的阿雲更是小聲哽咽出了聲。
“如此,青青便放心了。”我見孟青城答應了便對孟青城淺淺一笑,心中放心了許多。
“好,青青儘管放心,爲兄聽青青的,日後定然不會委屈自己。”孟青城在我話後再次紅着眼點頭回答。
“不過青青也要答應爲兄,進宮之後萬事莫要委屈自己。若是難受了,便儘管派人傳信告知爲兄,爲兄定會爲我家青青做主,不會允許別人將我家青青欺負了過去,更是不想我家青青傷心難過。”孟青城點完頭也對我鄭重囑咐道。
“好。”我聞言依舊淺笑着對孟青城點頭。自是不會拂了他的好意。
“青青你要記得,只要青青你需要,爲兄將永遠是我家青青身後的後盾,永遠是我家青青的主心骨,常應侯府。永遠是我家青青的家。”孟青城又說。
“青青記得。”我聞言再次淺笑點頭,眼中也同孟青城一樣紅了起來。
孟青城在見我點頭後便也露出了個淺笑,然後握住我雙手手腕的再次用力,要將我扶起來。
我這次沒有再拒絕孟青城,在感受到孟青城的力道後,便順着他手上的力道起了身。
被孟青城扶起後,我便轉頭環視了一眼自己住過一年多的屋子,當看着屋子裡無比熟悉的一物一什時,心中便難免涌現出不捨來。
正如孟青城所說,這個地方我居住的時間不長。可卻是被我真真切切當了家的地方。
“兄長,青青走了。”看過屋子後,我便按下心中的不捨,回過頭朝孟青城淺淺一笑,對孟青城開口道。
“好。”孟青城答,放開了我的手。
“兄長保重。”
“青青保重。”
我在孟青城這話後便再次朝孟青城福了個身,之後便轉過身,由着阿雲扶我往外走去。
“青青,此生能與你做兄妹,也是爲兄之幸。”
只是在我剛要踏過門檻的時候。身後便再次傳來孟青城的聲音。
我聽到孟青城這話後腳下的步子一頓,然後緩緩笑出了聲。
“阿雲,走吧。”笑過之後,我便吩咐了阿雲一聲,之後再沒回頭。
我被阿雲一路扶着桐院。之後又一路朝常應侯府大門處走去,等出了府門後,還沒看到護送的馬車,倒是一眼看到站在侯府門外等候的身影。
“小姐,是楚公子。”扶着我的阿雲在同樣看到站在常應侯府門的楚臨後。便對我道。
“嗯。”我聞言點了點頭。楚臨自那次被我拒絕相見後,便日日守在常應侯府外,即便我特意派人去給楚家傳信之後楚家派人來找也不願意回去。
“小姐要去跟楚公子說話嗎?”阿雲在見我點頭後便問,大概以爲到了如今這個時候,我可能會去跟楚臨道個別。
“不了。”可實際上我卻是搖了搖頭。之後便彷彿沒看到楚臨似得,任由阿雲扶着我上馬車。
“青青姑娘。”
而那邊楚臨一見我後便叫了我一句,叫完後便要朝我走過來,只是走了不到幾步,便被護送我的侯府護衛首領給攔住了。
“?煩楚公子讓開,我家小姐該出發了。”那護衛說完便讓人拉開了楚臨,之後便走到一匹馬前翻身上門。
“出發!”等其他護送的人也上了馬後,護衛便回頭朝彼時正站在侯府門後相送的夢清楚點了點頭,然後道。
“是。”
在這位首領的話後,其他護送的人便齊齊答了聲,之後便見他們齊齊揮了下繮繩,身下的馬如脫弓之弦迅速跑開。
馬車跑起後速度不慢,可即便如此,我也沒讓阿雲放下馬車簾子,而是坐在馬車內,透過阿雲掀起的馬車簾子往身後望。
當看着隨馬車一步步遠去,常應侯府便越來越遠,站在站在常應侯府前相送的孟青城與孟家下人等人身影也越來越模糊後,我便再次緩緩笑出了聲。
再見,曾我感受過溫暖的我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