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筱晚進入外殿,便見到一片鶯鶯燕燕,心中不由得一沉,只怕不是好事啊!
“晚兒,快平身,來,到哀家身邊坐。”靜淑太后和藹地招呼她坐到自己的羅漢牀上,指着這幾名少女,一個一個地介紹,“這是羅家的嫡長女羅玉絹;這位是李家的嫡三小姐寧鳳;這位是……”
八名少女一一介紹完畢,正是天瑞國八大世家的嫡出千金。
靜淑太后笑着對溫筱晚道:“她們都會在宮中小住上一個月,你來得比她們早,要多與她們親厚。”
溫筱晚暴怒,心道,什麼叫我來得早?什麼叫多與她們親厚?難道她們打算小住一個月後再小住一個月,周而復始……不走了嗎?
可面上,她卻笑得溫婉柔順,“是,兒媳謹聽母后教誨。這些小姐們既是母后您的客人,兒媳自會以禮相待。”
靜淑太后哪會聽不懂她言語裡的意思,兒媳婦稱她們是自己的客人,這是拒絕承認這些世家貴女的候選身份呢!
說起來,這八名少女入宮,無憂也是堅決不允,可抵不住靜安太后和禮部那羣官員的私下動作,竟悄悄地將她們送入宮中,宮殿都分派好了。大臣們滿心希望這幾個少女能主動出擊,若哪個能被無憂看上眼,則當之無愧地成爲一國之母。靜安太后則希望沐無憂的後宮永無寧日,越亂越好。
因此,靜淑太后纔會在得知此消息之後,第一時間將八名少女邀至祥安宮中,原就有爲溫筱晚打預防針的意思。
此時,見到兒媳婦拒絕的態度,她便提議,讓八名少女各插一瓶花,呈給她看。
這可是顯示才藝的大好機會,貴族少女哪個不會插花?少女們心花怒放,忙隨着內侍們到花房選花。
靜淑太后乘機對溫筱晚道:“晚兒,哀家知道你與憂兒感情深厚。可憂兒現在是一國之君,後宮之中不可能空虛太久,……遲早,是要進人的,你不如仔細觀察她們的品性才德,爲憂兒,也爲自己,挑選合意的妃子。妻妾們和睦相處,皇上才能安心處理國事啊。”
看過那麼多電視劇,溫筱晚也知道婆婆說的是實情,這番推心置腹的話也是一片好意,可她怎麼會接受與他人共侍一夫?
於是,溫筱晚也真誠地道:“母后,兒臣倒是覺得,後宮之中最好不要再加人……”
靜淑太后斷然截口,“這怎麼可能?憂兒要爲皇室開枝散葉的。晚兒啊……”她嘆了口氣,輕輕拍了拍溫筱晚的手背,“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夢,哀家年少的時候也曾做過,可自從入了宮,就知道這只是一個傳說而已。君王是不可能只有你一個女人的。”
作爲女人,靜淑太后十分明白晚兒的心情,可是作爲母親,她卻希
望兒子能多妻多子多福……真是矛盾啊。
溫筱晚依舊笑得溫婉可人,求知慾極強地問,“母后,兒臣不明白了,多幾名妃子,就會多生幾個皇子,看起來繼承香火的人多了。可是,這龍椅始終只能有一個人坐上去,那別的皇子要來幹嘛?”
“這……當然是助皇帝治理天下……”
“不是象睿親王那樣心懷鬼胎,象澄親王那樣包藏禍心?”
“呃……”
靜淑太后無語了。
溫筱晚說的是實情。歷代君王多生兒子,爲的就是從其中挑選出合適的繼承人,供玉璽選擇。可哪個皇子甘心落選?歷代意圖謀反的皇子、親王,可不在少數。
這麼一想,靜淑太后也沒了勸說的心情,算了,隨她們去就會吧,她能幫的幫上一把,也就是了。心底裡,靜淑太后還是很喜歡溫筱晚的,畢竟她的瘋病是晚兒給她治好的。
溫筱晚見太后不再勸說,心裡才鬆了一口氣。
若她以爲今天算是挺憋氣的,那她就大錯特錯了。半個月後,歧國的使團到達天瑞京城,沐無憂再度攜了她一同接待外賓。
看着眼前盈盈下拜的女子,溫筱晚的眼睛瞪成了銅鈴,這……這不是程如雪嗎?
沐無憂怕她失儀,小聲地附耳道:“她是如雪師妹,也是歧國的端芷郡主。我師父是歧國的廉親王……他們原本姓風,你的歧國郡主的身份,也是師傅幫你弄的。”
溫筱晚噎了半晌沒出聲,待接風酒宴之後,沐無憂單獨請了師傅和師妹到乾安宮,她才噼裡啪啦地質問,“程如雪,你好意思再來見我們?”
程如雪委曲地撅起小嘴,“師嫂,你冤枉我了。”
沐無憂忙代她解釋,原來,程如雪是在他的授意下出賣他,爲的就是降低沐銘天的警覺。他歉意地道:“當時他強我弱,若不讓他以爲我精銳盡毀,他是不會放過我的。”
溫筱晚倒抽了一口氣,愣了半晌才問,“那……沐舸受傷,還有沐風的背叛,也是你授意的?”
沐無憂有些不敢看她,低聲道:“是的。沐舸的傷極重,不過好在沒重到要害,現在在暗獄門中養傷,沐風在暗獄門處理事務,稍後會回京出任大內侍衛總管。”
“那我被沐銘天抓進宮中,你也早就料到了?”
“……是。”
“你!”溫筱晚只覺胸口有一團火焰在燒,板着俏臉問,“當時沐銘天一心想打掉我腹中的孩子,你知道不知道?你就這麼有把握沐銘天一定會放過我們母子?”
沐無憂趕忙摟緊她,一邊道歉一邊想解釋清楚,卻又不知如何措辭,“我想……他……,或許會……”
程如雪忙
搶着道:“師兄說過,沐銘天對你有幾分情意,當然不會捨得讓你傷心啦。”
溫筱晚怒極反笑,盯着無憂的眼睛逼問,“無憂,你是這麼認爲的,是嗎?”
沐無憂不敢正面回答,只是討好地央求,“晚兒,事情已經過去了,別生氣了。”
她怎麼可能不生氣?無憂居然早就料想到了她會被沐銘天抓爲人質,若她只是單身一人,她不介意爲了他的大計被利用,可當時的她還懷着他的孩子,若是孩子沒了怎麼辦?
一想到白白嫩嫩的小亦涵有可能會化爲一灘血水,溫筱晚的聲線都結成了冰柱,“如果沐銘天他沒有心軟呢?堅持要打掉亦涵呢?”
沐無憂根本不敢看她的眼睛,“晚兒,別生氣了好麼?”
溫筱晚的心頓時如同墜入冰窖之中,凍得渾身發抖。她太瞭解他了,他這般避而不答,必定是心中有愧。他當時一定是認真地考慮過,一定很清楚地知道,沐銘天很有可能會打掉他們的孩子。
不敢相信的,溫筱晚的眼眶盈滿淚水,嘴脣哆嗦半晌,才擠出幾個字來,“只是爲了贏得輕鬆一點,你就甘心殺死亦涵?”
“不!”沐無憂急忙否認,他怎麼會傷害自己的兒子?尤其是小亦涵已經出生,已經有四個月大了,已經會隨着你的言語露出可愛的無聲的輕笑,他怎麼會!“我早已經在宮中佈下了人手,若他真敢對你們母子不利,我一定會救你出宮的。”
溫筱晚冷笑,“你的人手,能不能在宮中橫行無忌尚是未知之數,可你明知在有危險的情況下,還置亦涵於危險之境,我很生氣!”
說罷,推開沐無憂試圖摟她的手,板着臉摔門而出。
沐無憂剛想去追,卻被師傅給攔住了。廉親王搖了搖頭道:“徒媳婦還在氣頭上,你待她氣消了些再去道歉吧。現在去找她,若她罵你怎麼辦?你如今是皇帝了,顏面不能失,況且,妻子罵丈夫,傳出去,世人只會說她不賢德,對她的名聲不好。……我聽說,你想立她爲後,朝中大臣都在反對,更不能落人口實。”
沐無憂聞言,深覺有理,便勉強壓下心頭的擔憂,跟師傅討論兩國邊境的劃分和訂立盟約之事。
風如雪安靜乖巧地侍立在父王身邊,心中卻暗自竊喜,她巴不得師兄跟師嫂多鬧點矛盾……這次來天瑞,父王和皇上都有意讓她和親,不知師兄會否接受?
悄悄偷瞄了一眼師兄俊美絕倫的側面,風如雪的芳心立即如小鹿亂跑……
錦安宮中,溫筱晚氣得渾身發抖,半晌才強行壓下一點,擡眸一瞧沙漏,竟已經過了三刻鐘,沐無憂居然不來向她道歉?
好不容易壓下的怒火又騰地燃燒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