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忽然亮了,沐銘天、睿親王和國師三人都在房內,沐銘天威武地坐在紫檀木的羅漢牀上,一雙沉寂得陰鷙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溫筱晚心中大驚,強令自己冷靜下來,小臉上露出好奇的神色,“皇上,您爲何會深夜在此?”
沐銘天陰沉地一笑,問,“晚兒去哪裡了?”
溫筱晚柔美的小臉上滿是無辜,“妾身睡不着,聽到前院似乎出了什麼事,便去瞧瞧熱鬧。”
“是麼?”
“皇上,妾身哪敢騙您?”
溫筱晚一面行禮,一面嬌怯怯地揉了揉袖子,這動作嬌柔可愛,又能提醒沐銘天看清她身上所穿的,可是正兒八經的宮裝。
沐銘天的眸光閃了閃,放在几案上的手指動了動,沒有出聲。睿親王卻冷冷一笑,“啪”地一掌重重拍在几案上,“溫筱晚,你不必再裝了,本王對你的所作所爲已經瞭如指掌!”
溫筱晚雪白貝齒咬着下脣,明亮的眼眸中一片迷茫,無辜地望向沐銘天,“皇上,妾身爲何聽不懂睿王爺在說些什麼?”
“你裝也沒用!”睿親王陰冷的眸中閃現嗜血的光芒,高喝一聲,“來人!將這個賤-人押入地牢,狠狠地打,打到她說實話爲止。”
“諾!”不知何時守在門外的大內侍衛蜂擁而入,兇狠地揪住溫筱晚的手腕。
沐銘天冷喝一聲,“住手!”目光一掃,一衆侍衛無不膽戰心驚,慌忙想放開抓住溫筱晚的手。
“誰敢鬆手!”
睿親王氣暈了,氣沐銘天不分輕重地寵着這個女人。明明自己自幼就告誡他,爲人君者必須絕情絕愛,必須心中無淚,必須殘酷殺戮,自己錘鍊成一個心中無情的人,這樣才能站在萬衆的頂端,俯視芸芸衆生。
可是這個沒用的傢伙,居然對一個女人動了情!剛纔還死命地不想到芳華居來,寧可將頭埋在地裡,也不願接受事實!
這女人若是一心一意對銘天也就罷了,偏偏許多事情、種種線索都指向這個女人,這女人多半是太后安插的棋子,他還要護她到什麼時候?
語氣陰冷得彷彿地府的冥王,睿親王冷聲道:“將這賤-人押下去。”
侍衛們聞言,立即揪着溫筱晚往外拖。溫筱晚嚇得悲愴地呼喚,“皇上……”
“朕不準!”沐銘天的眼中閃過一絲猶豫,見溫筱晚被拖得踉蹌了一下,立即出聲阻止。
“拖出去!”睿親王的鷹眸在一衆侍衛的臉上如刀鋒一般劃過,衆侍衛都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忙奉命行事。
沐銘天見侍衛們根本沒將他的話放在眼裡,怒極而笑,忽地掠過來,一掌劈向押着溫筱晚的兩名侍衛。
有哪個侍衛敢跟皇上交手?忙不迭地鬆開了。
睿親王怒極,騰地站了起來,跟着掠過來,伸手就捉溫筱晚,沐銘天揮拳阻攔。
呯、呯!
兩人相交一掌。
睿親王氣得渾身直哆嗦,咬牙切齒地道:“好!好!好!你真是長大了,有主意了!鐵了心要包庇這個賤-人。你可別忘了,她的幕後操縱者還在覬覦你的龍椅!”
得了自由的溫筱晚忙跑到沐銘天的身邊,她看出他對她還有一絲絲的信任,還有一絲絲的關心。
沐銘天垂眸看了一眼抓緊他龍袍的青蔥小手,面無表情地朝睿親王道:“朕不是包庇,朕會將晚兒帶回乾安宮,‘好生
疼愛’。”
睿親王的眼神陰冷得刺骨,“皇上莫非糊塗了?關入地牢只要不對外宣揚,又有誰知道?”
睿親王說這番話可是有深意的,這些人雖是一身侍衛打扮,其實是睿親王特意訓練出來的死士,決不會將今晚的事說出去,至於芳華居的人,他沒打算讓他們活着。
可沐銘天卻有自己的打算,他不是不懷疑溫筱晚,可是將她交到皇叔的手中,只怕是凶多吉少……他恨,他趕忙疼着寵着的女人,居然是別有用心地接近他,可是一想到她會香消玉殞,他的心就莫名疼痛……於是,他冷然道:“皇叔莫非忘了,晚兒剛剛纔懷上‘龍種’,此時下獄,你讓朝中百官作何想法?朕帶她回乾安宮,自會看管好她。”
溫筱晚的脊背瞬時僵硬。
睿親王手指着溫筱晚,氣得渾身直抖,“當初我就說不要選她……”
“皇叔!”沐銘天暴喝一聲,“天色已晚,皇叔還是回王府休息吧。”
睿親王剛纔是憤怒得失去了理智,這番氣惱的話才脫口而出,這時也想到不該在死士面前說出來……不管死士是不是誠心於他們,就說讓別人知道沐銘天有不育症,對於男人來說,也是一種極大的污辱。
乘睿親王這一愣神間,沐銘天立即牽着溫筱晚的小手走出房間,登上龍輦。
睿親王對着沐銘天的背影暴喝一聲,“別忘了她幕後還有指使者,今夜還有同謀!”
沐銘天的俊臉僵了一僵,便吩咐道:“起駕。”
溫筱晚乖順地坐在他的身邊,心中忐忑不安,他雖然在睿親王的面前護着她,可他的眼睛卻始終沒落到她的臉上,握着她小手的大手也握得死緊,顯然是對她十分失望,在拼命壓抑心底的怒火。
她的手腕被握得生疼,卻不敢抗議……
乾安宮很快就到了,沐銘天牽着她的小手下了輦,來到照壁前,他面無表情地看着照壁上的九龍戲鳳,半晌,冷冷地呲牙一笑,“你想找的禁地就在這裡,沒想到吧?你一直都在寢宮內找,其實找錯地方了。”
他說得這麼肯定,根本不給她一點反駁的機會。
溫筱晚的心中更加沒底,今晚他們會到芳華居去,必定是有所發現了,可她到底在哪裡露出了馬腳?她一直很小心很謹慎,她是名特警,學過犯罪心理學,學過刑偵,所以每次在寢宮翻找機關的時候,她都很小心地先觀察一番擺設,也記得將其放回原位……
她緊張地思索着、沉默着,沐銘天眸光冷冽地看着壁上的浮雕,同樣沉默着。
良久後,沐銘天的聲音象是從遠古飄來,輕聲問,“你是不是在想我何時發現你是奸細的?不必猜了,朕可以告訴你,就是今晚……以前也曾懷疑過,可是,朕選擇相信你,因爲,你有純淨得沒有心機的雙眼,有溫暖得如同春風的笑容,朕原以爲,你的心也是一樣純淨的溫暖的……”
“你說你編那一千顆幸運星,每編一顆都會祝福朕……朕原以爲在這權力傾軋的後宮裡,你是唯一將朕當成一生相伴的夫君而不是帝王的女人,朕你以爲你會願意陪朕白頭偕老,朕以爲你是唯一的陽光,帶朕走出陰暗的陽光……可惜,你辜負了朕。”
他說着轉頭看向溫筱晚,目光憤怒中帶着陰冷,像是看到鬼一樣,臉色變得異常蒼白,身子也在微微發抖,嘴中喃喃地道:“你辜負了朕……從朕十歲那年知道自己的身世後,朕就沒有一天睡
過安穩覺,就算是在夢中,也要強令自己時刻警惕,別讓父皇瞧出了端倪。就算是抱着靈兒入睡,朕也不敢做夢,怕會在夢中泄漏了天機……”“
“可是你不同,你不同,你不同……抱着你就象抱着溫暖的春陽,朕覺得很安心……可是,這種安心是假的對不對?你其實根本就沒屬於過朕,對不對?每一場歡愛都只是幻象,對不對?其實,有好幾次朕都在懷疑,因爲朕每次與你歡愛都十分盡興,可你的身上從來沒有吻-痕……”
他的眼睛越來越紅,他的目光越來越可怖,他的手越握越緊。
溫筱晚痛得額頭流下冷汗,卻不敢吭一聲,她看得出他的神智已經有些迷亂,所以絕對不能在這個時候刺激他,免得他因憤怒而發狂。她的心中已經隱約明白,一定是陳御醫的死,讓他猜出了一些事實。
“那次在圍場,你泡過溫泉後,朕見你的頸上有紅痕,就曾懷疑過……那時,朕應當有些天沒碰你了吧?你的勁上的吻-痕從哪裡來?可是朕……寧願相信你!哈,哈哈,皇叔還猜你是太后的人,你其實是沐無憂的人對吧?”
溫筱晚心中一驚,他大膽的猜測讓她渾身僵硬……
他還在自言自語,“其實朕早就告訴過皇叔,要他注意一下無憂。哼!一個怎麼殺都殺不死的人,怎麼會是遊手好閒之輩?雖說每次都是他身邊武藝高強的侍衛爲他化解了殺機,可是武藝高強的人性子最是傲慢,能臣服於一個紈絝子弟麼?可憐的皇叔,自以爲自己無所不知,卻不知最大的敵人就在他的眼皮底下。”
“對了,你是無憂的什麼人?”忽然,他臉上佈滿陰霾,看着她的目光都能噴出火來,“你不肯委身於朕,是不是獻身給她了?”
被欺騙愚弄的怒火和洶涌氾濫的酸楚在體內交織,胸口如被巨石壓住般,沉悶的差點窒息,沐銘天猛得一拳砸向一旁的照壁,頓時石屑紛飛,他的拳頭亦是鮮血淋漓!而他似乎整個人陷入某種迷幻之中,一點疼痛的感覺都沒有。
爲什麼要這樣做?!爲什麼要欺騙他?!他想狂吼,想質問,卻發現自己喉嚨乾澀,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耳朵雷鳴般轟隆。
他高大的身軀搖晃片刻,忽然不管不顧地拖着溫筱晚往寢宮內快步走去。
力氣如此之大,走得如此之快,溫筱晚必須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腳步。不由得惶恐地問,“皇上,您想幹什麼?”
沐銘天回眸一笑,可眼底卻佈滿赤-裸-祼的憤怒和痛恨,還有深深的酸澀和苦楚,委屈的淚珠模糊了他的雙眼,連眼前的人兒都看不清楚,“想幹什麼?當然是讓你真正成爲朕的女人……”
溫筱晚駭得心都快跳出口腔了,路過走廊之時,忙一手死死地抱住殿柱,哆嗦着提醒他,“皇上,您還在治療期間……不能……不能同房。”
聞言,沐銘天眼中流露出深刻的悲哀和濃濃的自嘲,“你果然什麼都知道。”
隨即,他話峰一轉,“所以,若朕不想殺你,就只有將你變成朕的女人!朕若想殺你,也要給無憂戴一戴綠帽不是?”說罷,他伸手一撫,溫筱晚立即癱軟在地,手足使不上半分力氣。
沐銘天動作迅速地打橫抱起她,擡步走入寢宮之中,邊走邊陰森森地笑道:“晚兒恐怕不知道吧?其實這藥服用到一半,就可以同房了……朕故意不召妃子侍寢,就是想看看這朝中還有哪些跳樑小醜,妄想謀取朕的皇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