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無憂淡淡地問,“晚兒是在幫綁架你的人求情麼?還是因爲這幾個月來他還算是善待了你,所以你便對他心生好感了?”
儘管他想裝得表情很不在意、問得很隨意,可握緊的雙拳卻暴露了他內心的緊張。他從未這般緊張過,他早已在宮中安插了人手,清楚地知道晚兒每天的一舉一動,纔會不焦不躁地在宮外謀劃,而不急着將妻子救出來。
因此,他也知道沐銘天幾乎每天都會到錦安宮中,陪着晚兒聊天下棋,難道說,因爲銘天的一時溫柔,晚兒便忘了是其害他們夫妻分離的罪魁禍首了嗎?還是說,她的心已經漸漸被沐銘天吸引?
他從來不曾否認,沐銘天也是一個極其出色的男子,雖然,他也並未懷疑過晚兒和銘天之間有什麼瓜葛。可是,人的感情是會隨着時間的推移而變幻的,尤其是,晚兒懷有身孕,最需要人照顧的時候,是銘天而不是他陪在她的身旁。
會不會,沐銘天因此乘虛而入?
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便會立即生根發芽,蔓出枝葉,糾纏入四肢百骸。
沐無憂忽地覺得呼吸不暢,見妻子微蹙着眉,焦急又擔憂地盯着沐銘天那邊,心情更是不爽,半摟半拽地擁着她往門外走,邊道:“房裡人太多了,我們到外面去。”
那邊,沐銘天已經被侍衛按壓住了高貴的頭顱,挽起的衣袖露出結實的小麥色手臂,匕首的銀光一閃,一道血線浮然而出……
身爲一個接受公平教育的現代人,身爲一名執法的特警,溫筱晚看不得這種類似私刑的場合,有什麼錯不能光明正大的審問呢?有什麼罪名需要這樣污辱一個人的尊嚴呢?於是,她擡眸,還想讓沐無憂幫銘天求求情,猛然見到丈夫一臉怒色,只好遲疑地將話吞進肚裡。
來到殿外的長廊上,沐無憂背靠大柱而立,讓晚兒緊靠在自己懷中,將下巴擱在她纖細的香肩上,無聲的沉默,感受她只屬於他的這一刻。
門內,忽地傳出一聲悶哼,極其壓抑、極其痛苦,是沐銘天的聲音。隨即傳出衆臣的驚怒聲,“果然是亂臣賊子!”
溫筱晚心中一驚,回眸問道:“無憂,你們打算怎麼處置皇上?”
沐無憂迷人的鳳目看向無盡的夜空,淡淡地道:
“他已經不是皇上了。”
“呃……那你們打算怎麼處置沐銘天呢?”
將目光調回妻子的俏臉上,注視一番,沐無憂的語氣中有一絲不耐,“竊國者怎麼處置都行,五馬分屍、凌盡處死、碎屍萬段,哪一種都行。晚兒你就不必操心了,養好精神爲我生個白白胖胖的兒子就成。”
太殘忍了!溫筱晚倒抽了一口涼氣,低呼道:“怎麼能這麼殘忍?他當皇帝的時候,也是個好皇帝啊,難道不能將他軟禁?”
她明明記得,在中國的古代歷史上,還是有不少被人推下臺的皇帝得以終老的,只是被囚禁在深宮之中……或許沐銘天並不會喜歡階下囚的感覺,可至少能活着,或者退一萬步說,要死也可以給他一個痛快啊。
沐無憂的臉色更爲陰鬱,“你爲何如此關心他”這句話差點衝口而出,被他硬生生吞下肚去,長吸了一口氣,才緩緩地道:“這是律例上明文所寫的,亂臣賊子應得的下場。否則,這個皇位不就成天被人搶來搶去,百姓還如何安居樂業?”
溫筱晚怔了怔,一時無語對答,或許是代溝吧,這樣殘酷的法律她無法接受,可卻是此時的人維持秩序的法寶。
見她不再求情,沐無憂的心情才轉好一點,摟緊她柔聲道:“靠着我睡一會兒吧,天色不早了,一會就能結束,我便帶你回家。”
回家。這個詞真是溫馨。
溫筱晚的脣角勾出一抹笑痕,她深吸一口氣,強行將心中梗阻的不適嚥下,她不是這個時代的人,不該管這個時代的事情……陪着無憂就好。
她的笑容讓沐無憂鬱結的心情頓時改善,也隨着她微微一笑,索性坐在青石臺階上,將晚兒抱坐在自己膝上,低頭親了親她的小臉,聲音放得更柔更輕,“睡吧……”
溫筱晚挪了挪身子,在他懷中找了個舒適的位置,真的沉沉睡去……一晚未眠,她真的累了。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睜開眼睛,發覺自己仍舊睡在錦安宮中,心中一驚,難道昨晚的經歷只是一場夢?
“晚兒,你醒了?”桑柔甜美的聲音傳來,告訴她昨晚並非夢境。
往她牀邊一坐,桑柔很自然地爲她把起脈來,少頃後笑着點頭,“不錯,你身子挺健康的,
孩子也很健康。我去告訴公子,讓他別擔心了。”
溫筱晚忙問,“現在什麼時辰了,無憂在哪?”
桑柔捉狹地一笑,“已經快到午時了,公子在朝堂上,要處理善後事宜。”
“那……沐銘天呢?”
桑柔的眸光一閃,“送去午門行刑了。”頓了頓,似乎想了那麼一下下,才婉言相勸,“晚兒,你是公子的夫人,就不應當管別的男人的事。”
溫筱晚一怔,這纔回味出,桑柔一定是誤會了什麼,忙解釋道:“我不是關心他,只是看不得用這麼殘忍的手段殺一個人。他……是送去處斬麼?”
桑柔冷哼一聲,“哪有這麼便宜?朝中大臣一致同意的,五馬分屍,以儆效尤。竊國者豈能善終?”
溫筱晚心中一黯然,看來,當初睿親王被人一刀砍去腦袋,還算死得痛快的了。她忽地想到虞月靈,?問,“那……妃子們怎麼處置?”
桑柔覺得她問得真奇怪,“自然是一人一根白凌。新皇怎麼會要他的女人?”
溫筱晚又是一驚,“都已經死了麼?”
“呃……懷了身孕的辰妃和李妃去了,其他的……先關在冷宮之中,等新皇處理。”
桑柔的眼眸垂下,神色有一絲躲閃,不過鬆了口氣的溫筱晚沒有注意到,她只是在慶幸,好在虞月靈還沒死。在新皇登基之前,她得想個辦法保住虞月靈的安全……最好是將其弄出宮去。
她想了想問道:“新皇是誰?何時登基?”
“還沒確定,要國師祭天之後,再舉行一次認儲儀式。”桑柔想了想,神秘地壓低聲音道:“公子很有可能是新皇。”
溫筱晚心中一震,這個結果她可不喜歡,忙問她,“爲什麼這麼說?”
“焰告訴我,國師親口承認了,當初睿親王和沐銘天是用公子的血作弊的。”
溫筱晚坐在牀上怔了半晌,她雖然早就預料過這樣的情況,也爲自己做過心理建設,可真的發生的時候,卻一點也不能接受。
無憂當皇帝,還能跟她一生一世一雙人麼?就算他不想納妃,朝中那些個以皇室開枝散葉爲己任的多事的大臣們也不會答應。
“不要!我不要無憂當皇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