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了……”
衛軒的目光如枯枝般顫巍巍落在婦人臉上,與記憶裡扎羊皮頭繩的少女重疊又分離。
那雙曾在戰場上無視萬人生死的眼眸中,卻是慢慢泛起水光,倒映着眼前既陌生又熟悉的面容,睫毛劇烈顫動間,一滴溫熱的淚水緩緩砸落在胸前染血的棉甲上。
八載光陰橫亙在北疆與河西之間,自從大丫遠嫁涼州城,這對亂世飄零的姐弟便斷了音訊。
儘管歲月與風霜早已重塑了這張臉龐,可眼前婦人多眉眼間依稀可辨兒時輪廓,與記憶裡總把他護在身後的大姐有太多相似。
“大姐!”他揚聲喚道,聲線不自覺發顫。
揮退左右騎兵,翻身下馬,緩步上前,眼眶裡泛起的水霧模糊了視線。
喉嚨中彷彿窩着熱浪,艱難的發出聲音:“大姐,我是虎子啊!”
這個令敵軍聞風喪膽的冷麪將軍,此刻不過是個失而復得親人的年輕人。
積壓八年的悲喜驟然翻涌,滾燙的淚水終於衝破防線。
“大姐,我是虎子啊!嗚嗚嗚嗚~”
而這一刻的大丫卻如遭雷擊般僵在原地,陌生又熟悉的呼喚讓她瞳孔驟縮。
她的目光也死死的盯着衛軒的臉龐,記憶深處某個沉睡的名字被喚醒。
乾裂的脣瓣突然劇烈顫抖,踉蹌着向前半步,枯瘦的手指懸在青年染血的甲冑上方,遲遲不敢觸碰,彷彿眼前人是一碰就碎的幻影。
“虎子……”
她的聲音沙啞,身體顫抖,臉龐上滿是難以置信。
可記憶裡那個總愛扯她衣角的小豆丁,卻是與眼前英氣逼人的青年漸漸重合。
“虎子,你是虎子~”
大丫的神情越發激動,兩行清淚在臉龐上流淌,激動的聲音喃喃響起,手掌慢慢的落在衛軒的臉龐上。
她終於確認了,這就是他的弟弟,衛軒衛虎子。
“啊啊啊嗚嗚嗚~”
“虎子,你是虎子啊!”大丫抱着衛軒的脖子,嚎啕大哭起來。
衛軒同樣眼含熱淚,顫抖的嘴脣喃喃道:“是,我是虎子,大姐,我來看你了。”
時隔八年,姐弟再次相遇,這一幕感人至深的場景,卻是看的其他人無比震驚。
衛軒身邊的親兵們沒有想到,自家萬戶竟然在涼州城還有一個姐姐。
然後轉念一想,親兵們更加震驚了。
“嘶嘶~這個女人也是衛夫人的大姐?”
“大都護的外姐?”
理清楚這些關係,親兵們看向衛大丫的目光便不一樣了,這可是一根大粗腿啊。
而旁邊的蘇仁禮就更加懵逼了。
看着自家婆娘和另一個男人摟摟抱抱,又哭又鬧,他的心裡卻也只剩下了震驚。
“虎子?”
對於這個名字,他當然不陌生。
這八年來,他曾聽自家婆娘無數次提起這個名字,正是自己的小舅子。
只不過唯一的一次見面,還是八年前成親的時候。
記憶中的孩童身影與眼前的這個年輕將軍慢慢重合在一起。
蘇仁禮的心中滿滿的震驚,瞳孔瞬間睜大,喃喃自語說道:“老天爺唉,這是我蘇仁禮的小舅子?”
“不得了了,不得了~”
下一秒,他卻是忽然咧嘴笑了起來,瞧着小舅子的架勢,好像在北疆軍裡面應該是個不小的將領。
如此說來,自家田畝豈不是就能保住了?
蘇仁禮越想越興奮,以至於都忘記了胸前的疼痛。
但相對來說,兵刃加身,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王二等人,就是另一種心情了。
蒼了狗了。
蘇仁禮這個軟蛋竟然有個在北疆當官的小舅子?
有這關係,你踏馬的早逼逼啊!
兄弟們就不來搶你了。
現在這算是咋回事啊?
茅房裡扔磚頭,找死呢。
“蘇,蘇爺~”
“饒命,饒命啊,蘇爺~”
“您幫忙跟這位北疆軍爺說說,饒了我們一命,兄弟們以後當牛做馬報答你啊~”
“是啊,蘇爺,咱們以前還在一起喝過花酒,看在以前一起逛窯子的份上~”
聽着這些混蛋的哭求,蘇仁禮的臉色慢慢變黑,咬着牙低聲道:“閉嘴。”
很快,衛軒姐弟倆也漸漸恢復了情緒,轉頭看向了蘇仁禮等人。
“姐,他們是誰?”
他已經認出蘇仁禮來了,與記憶中的模樣變化不大。
但其他人是誰?
“他們是亂兵。”
大丫流着眼淚嗚咽的聲音說道,但眼睛卻一直看着衛軒的臉龐,彷彿就怕自己一轉眼,衛軒就消失不見了。
亂兵?
衛軒的眼眸瞬間變得犀利起來,掃視了王二等人一圈,直接喝道:“拉出去,全部殺掉。”
一羣狗東西,搶到我衛軒大姐的頭上了。
簡直是找死。
聽到這話,王二等人瞬間臉色慘白,跪地哭求道:“衛爺,衛爺爺~”
“饒命啊,饒命啊~”
說着,又對着蘇仁禮求饒道:“蘇爺,蘇爺爺,求求你幫忙說說話啊~”
蘇仁禮嚥了一口唾沫,眼睛偷偷打量了衛軒一眼,最終也沒敢說出什麼違心的話。
八年前,第一次看到這個小舅子的時候,白白胖胖,很是可愛的模樣。
可是八年後再看,雖然也長的更加高大帥氣了,但卻咋變得一點兒都不可愛了呢。
蘇仁禮心裡還對其發怵呢。
“閉嘴。”
“把他們拉下去。”
親兵隊長大聲喝道,衝着一名混混的嘴巴便來了一拳,打斷了滿嘴的門牙。
又帶人打斷了這幾人的雙手雙腿,拉到了院外,揮刀便砍了下去。
“啊~”
悽慘的叫聲瞬間消失不見,一切歸於平靜。
不久後,衛軒的親兵們將這片街道封鎖,周圍的鄰居們也悄悄的冒頭,貓着眼好奇的打量着蘇仁禮家的情況。
蘇家的情況很不對勁!
只因爲此刻的大丫正在屋子裡嚎啕大哭。
“嗚嗚嗚嗚啊啊~”
“爹啊娘~”
她的淚水打溼了幹糙的臉龐,渾身顫抖不定,臉色紅紫,發出絕望的吶喊。
嫁來涼州城的這些年,她幾乎與北疆斷絕了聯繫。
還是剛剛纔從衛軒口中得知三河堡的事情。
葛羅祿人叛亂,襲擊三河堡,爹孃被殺,爺爺親人們身死,衛氏全家只剩下了衛軒和二丫,這個消息宛如一記重錘般,狠狠的砸在大丫的心頭。
她完全沒有想到,自己的出嫁竟然成了與家人的永別。
“娘,不要哭了。”
“等我長大以後,一定給外公外婆他們報仇雪恨。”
蘇無疾握緊短弓,臉上的肌肉緊繃繃的,神情堅定的像是要證道。
然後又擡頭看向衛軒的臉龐:“舅舅,能教我怎麼殺人嗎?”
“我射箭老是沒力氣,明明射中了他們,就是不死。”
“我想學本領,給外公外婆報仇。”蘇無疾天真又堅定的聲音說道。
葛羅祿人殺了外公外婆,讓孃親這般痛苦,仇恨的種子逐漸埋藏在蘇無疾的心中。
報仇,似乎也成爲了他的使命。
看着自己的大外甥,衛軒心中也是一陣的喜愛,欣慰的點了點頭。
明明纔是第一次見面,但這個小子對自己卻沒有絲毫的怯懦和陌生,是一副成大事的模樣。
而且衛軒也看過王二身上的傷口了,連續兩箭射中胸膛,深入皮肉一寸。
這般年紀便能如此厲害,足以看出他是一個天生的武將坯子。
輕輕摸了摸他的腦袋,衛軒沉聲說道:“你射不死他們,是因爲你的年齡太小了。”
“等你長大了,自然就能拉動更重的弓。”
“勤奮練習,日後別說是人了,就算是老虎野豬,也一樣難逃箭矢的鋒芒。”
“不過單憑你的箭矢和武力,又能殺死多少敵人呢?”
“十個?還是一百個?”
“終歸只是百人敵罷了。”
“你是我衛軒的外甥,要做就做萬人敵。”衛軒重重的拍着蘇無疾的肩膀,沉聲教導說道。
自從看到這個孩子的第一眼,他便甚是喜愛。
而蘇家是詩書傳家,大姐又是個女人,所以教導蘇無疾成爲萬人敵的重任,自然就落在了衛軒的身上。
“舅舅,怎麼才能成爲萬人敵?”
“讀書,打仗。”衛軒說道。
隨後便低聲教導蘇無疾讀書的重要性,沒有知識,只能算是莽夫,但也不能過度依賴書本上的知識。
最終還是要活學活用到戰場上,這就需要大量的戰爭經驗去思考哪些知識有用,哪些知識沒用,哪些知識重要,哪些是可以簡單涉獵便足以。
用後世的一句話來總結,就是理論結合實踐,這也是李驍在河西軍校的課程中教給他們的。
過了好一會兒,衛大丫的哭聲才慢慢停止,只因爲嗓子已經沙啞,再也沒有了哭喊的力氣,眼眶紅腫,整個人都顯得頹廢不堪。
衛軒走上前來,粗糙的手掌覆上大丫顫抖的手背,面露冷寂和堅定道:“大姐,人死不能復生。”
“但只要我們姐弟還在,三河堡的魂就散不了。”
“衛家還有你我,還有二丫,以後都會越來越好的。”
“二丫?”聽到這個名字,大丫的臉龐上閃過了一絲懷緬。記得當年出嫁的時候,二丫還是一個扎着羊角辮的小丫頭,即便是自己幹活的時候也總喜歡纏着自己。
八年時間過去了,那個小丫頭也應該長大了吧?
“是啊,長大了。”衛軒輕輕的點頭。
“很漂亮,跟你一樣。”
“模樣隨咱娘,身子骨隨咱爹,長的不比你矮,只不過沒你壯實。”
“對了,還沒告訴你呢,二丫也成親。”
聽到衛軒的話,大丫的淚水停止了流淌,喃喃說道:“二丫也都成親了嗎?”
“他嫁給了哪個寨子?夫家姓啥?”
衛軒坐在牀邊,繼續轉移她的情緒說道:“是河西堡的人家,姓李,叫李大龍,現在的名字叫李驍。”
“河西堡李家?”大丫的臉龐上終於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容,輕輕的點了點頭。
河西堡距離三河堡很近,很多人家都有親戚關係。
大丫自然知道李家,甚至還聽說過李大龍這個名字,知道他是河西堡主的長子長孫。
“河西堡李家在咱們金州,也算是極好的人家。”
“二丫能嫁給河西堡的少堡主,咱們爹孃的在天之靈也能安心了。”大丫留着眼淚說道。
二丫找到了一個好人家,也算是了卻了她的一樁心事。
不過這個時候,蘇仁禮卻是小心翼翼的看向衛軒,語氣略帶緊張和磕絆的說道:“這個~虎子啊~”
雖然是姐夫,但心裡實在是對這個小舅子有些發怵,尤其是想到王二那幾個傢伙,被他一句話就砍了腦袋。
這讓蘇仁禮對衛軒怕的不行,說話的時候都有些緊張。
“那個,你剛纔說二妹夫是叫李驍?”
“我聽說,北疆大都護的名字好像……”
衛軒微微點頭,略帶無奈的說道:“沒錯,就是他。”
“二丫的夫婿,就是北疆大都護李驍。”
聽到這話,蘇仁禮瞬間發出驚駭的大喊聲:“什麼?”
此刻,他的眼睛睜得很大,喉結上下滾動,方纔還緊張不安的手指僵在半空。
“北、北疆大都護?”
他踉蹌後退半步,撞翻身後的陶甕。
“那可是手握十萬鐵騎,打的朝廷大軍損兵折將,把整個河西走廊都……”
話音戛然而止,他死死盯着衛軒波瀾不驚的面容,忽然想起坊間傳聞北疆大軍年紀也不過二十多歲的樣子,和二妹夫李大龍相仿。
這一刻,他只覺得喉嚨發緊:“這這這~是真的?”
結結巴巴的話語裡,既帶着對李驍的敬畏,又混雜着得知真相後的駭然。
更是隱隱的有一絲狂喜。
他一直想要找一個北疆親戚作保,最好能說動北疆的大人物,留下自己家的耕地。
但是沒想到最後,大人物竟然是他自己。
北疆大都護的連襟姐夫啊?
這身份夠不夠硬?
這一刻,蘇仁禮忽然想要扇自己一巴掌,都有着這般背景了,竟然還盯着那幾十畝地?
沒出息的東西。
而旁邊的大丫,也是眼眸睜大,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腦海中只回蕩着一句話:“二丫的男人是北疆大都護?”
……
與此同時,大量的北疆軍入城,肅清城內殘餘頑抗勢力。
等到落日垂在西山的時候,李驍纔在武衛親兵的護衛下,走進了城中,騎馬跨進了涼州刺史府。
刺史蘇毗捺羅等人也被抓到了李驍的面前。
“王主簿,一日不見,神色憔悴了不少,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李驍高高坐在正堂上首,淡冷的聲音說道。
“小小人,我~”王洪昌臉色蒼白,哭喪着臉卻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這一日之內,他過得相當悽慘,身體和精神都承受着相當大的壓力。
以至於狼狽不堪,就連頭上的白髮都多了幾屢。
李驍又轉頭看向了涼州刺史蘇毗捺羅,沉聲說道:“本都已經詢問過了守城士兵,直到涼州城破的前一刻。”
“士兵們都沒有接到蘇毗刺史你的開城命令,而是士兵自己打開的城門。”
“蘇毗刺史,王主簿,本都已經告訴過你們,城破之前拒不投降,雞犬不留。”
李驍的話讓衆人瞬間慌亂起來,王洪昌更是跪倒在地上。
“大都護饒命,大都護饒命,我等是準備開城迎接天師的,不過被城內朝廷奸細阻撓,晚了一步~”
李驍不想聽他們的狡辯,只是淡淡的瞧了一眼孤傲站着的蘇毗捺羅。
沉聲說道:“城門雖然被打開,但卻是涼州軍民的功勞,至於你們嘛!”
“在這場戰爭中,沒有做出對我北疆任何一件有利的事情。”
“所以,對我北疆而言,你們不過是一羣沒用的廢物罷了。”
“來人,把他們拉下去。”
“抄家,充軍!”
此話一出,王洪昌等人瞬間大驚失色,紛紛跪在地上向李驍求饒。
就連蘇毗捺羅本人也無法淡定了,微微顫抖着身體,一臉驚惶。
他想要在李驍面前表演自己的忠貞不屈,讓李驍重視自己,引爲重用,但是沒想到李驍彷彿根本不在意自己似的。
直接就要充軍。
“大都護且容某進一言。”
蘇毗捺羅撩袍跪地,額間青筋隨急促呼吸起伏。
“今若誅我等,恰似投石驚潭,必令四方官吏兔死狐悲。來日攻城略地之際,諸將必效金城湯池之固,以死守相抗,徒增生靈塗炭。”
“然若垂慈宥罪,我等願執鞭墜鐙,效犬馬之勞。”
“屆時傳檄四方,宣揚大都護懷瑾握瑜之量,使天下聞風慕義,此乃不戰而屈人之兵,攻心爲上之策也!”
蘇毗捺羅的話終歸還是沒什麼新意,想要用名聲來綁架李驍。
但李驍最不在乎的就是名聲。
所謂的名聲只是士大夫階層玩弄權術的工具,李驍可不想和他們同流合污。
若僅僅爲了快速的拿下某一座城鎮,拿下某一片區域,便與當地的士大夫、豪強合作。
無異於吞下了一顆毒果,終有一日會遭受這些人的反噬。
所以,他不需要合作,他的目標只有一個,打倒士大夫、豪強階層。
將他們的蛋糕分給其他的窮苦百姓。
畢竟天下間,窮苦百姓佔據了絕大多數,只要保證六鎮穩定不亂,再用士大夫、豪強的利益籠絡住這些窮苦百姓。
將蛋糕儘量分勻,那麼天下自然安定。
所以,在李驍的計劃中,士大夫、豪強的利益是必須犧牲掉的。
爲此,他甚至寧願給自己增強難度,推遲進入中原的時間,也要穩固根基,蕩平這些人。
否則,還是會落的蒙元、明清一般的下場。
“哈哈哈哈~”
聽着蘇毗捺羅咬文嚼字的道德綁架,李驍忽然拍着手掌大笑起來,眼眸中卻是露出了淡淡的不屑。
“執鞭墜鐙?效犬馬勞?”
他倏然俯身,犀利的目光直刺蘇毗捺羅慘白的臉旁。
“今日見北疆勢盛便搖尾乞憐,他日若有虎狼之師陳於城下,爾等怕是要率先縛城獻印。”
“我北疆勇士的血痕,皆爲家國而留,皆爲忠義而戰,豈容你等朝秦暮楚之徒,以‘胸懷’二字粉飾諂媚。”
“在本都看來,爾等不過是一羣蠅營狗苟之輩。”
“既知不戰屈兵爲上,怎不知‘德不配位,必有災殃’?若無雷霆手段,何來菩薩心腸?”
說罷,李驍直接一揮手,沉聲喝道:“把他們全部拉下去,抄家,男丁貶斥爲礦奴,女眷充軍爲奴。”
這些人,必須要打倒。
否則哪來的那麼多錢去犒軍?哪來的那麼多土地去安置大量無地的百姓?
在王洪昌等人悽慘的叫喊聲中,武衛親兵將其全部拉了出去,等待他們的命運就是西海的煤鐵礦,甚至恐怕走不到那裡就得死在路上。
隨後,北疆軍衝進了各個府邸。
在慘叫聲和求饒聲中,將各個府邸的男丁和護衛、男僕全部抓了起來。
女眷和侍女們也同樣不能放過。
隨後又經過刑訊拷餉,將這些家族中的財富逼問了出來。
短短兩天時間,涼州城便大變了模樣。
而與此同時,一匹快馬則是衝進了興慶府。
士兵的背後插着三面令旗,代表着八百里加急。
“快閃開,八百里加急。”
“八百里加急。”
士兵大聲喊着,在城門護衛的跟隨下,一路狂奔到了樞密院外。
“大人,大人,河西八百里急報。”
樞密使迺令思聰聽到這話,臉色瞬間劇變,猛然間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快,快拿來。”
迺令思聰拿來木盒,撕開火漆封印,僅僅是看了信件一眼,便頓時彷彿如遭雷擊。
眼眸睜大,整個人身體搖晃,一陣難以置信的模樣。
“什麼?”
“這這這,這不可能~”
迺令思聰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臉色蒼白,額頭上滲出了冷汗。
不斷的搖着腦袋,嘴裡不斷念叨着:“不可能~”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敗呢?”
這封奏報乃是涼州刺史蘇毗捺羅親寫,上面只說了兩件事情,嵬名世安大軍戰敗,北疆大軍兵臨城下,涼州城危急。
同時,他還宣稱自己將會與涼州城共存亡,城在人在,城破人亡,誓報皇恩,最後甚至用了絕筆來結尾。
完全是一副忠臣國士的模樣,看的迺令思聰滿滿的感動,悲憤說道:“忠臣啊,忠臣啊~”
“若能與涼州共存亡,蘇毗捺羅之名必能名垂青史。”
說罷,他立刻站起身來,快步向着皇宮的方向走去。
這麼大的事情,必須要程報皇帝陛下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