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城,大都護府。
後院主宅中,這一日清晨的寧靜被一陣清亮的嬰兒啼哭聲打破。
“嗚哇哇哇~”
“嗚哇哇哇~”
“生了,生了,夫人生了。”
“是個小娘子。”
“還有呢,肚子裡還有一個呢~”
蕭燕燕院中的僕婦和秦大妮等人忙活的時候,另一邊的二丫正抱着襁褓中的鐵劍餵哺奶水。
雖府中早有乳孃伺候,但她總覺脹奶難受,少了李驍幫忙疏導,便索性親自餵養兒子。
大丫一邊收拾着剛縫製好的嬰兒衣物,一邊輕聲說道:“主院那邊有動靜了,生了對花棒。”
這段時間裡,大丫一直留在大都護府,悉心照拂妹妹的飲食起居,幾乎扛起了母親的擔子,將二丫和鐵劍照顧得無微不至。
當然,她主要也是擔心妹妹一個人在府中無依無靠,容易遭人算計。
二丫低頭逗着懷裡喝着奶水的鐵劍,聽到大丫的話,臉上也露出了驚訝。
“花棒?那可真不容易呢。”
“李家生了這麼多子嗣,還是頭一回生花棒呢。”
“蕭姐姐還真是有福氣,這一來便是一兒一女,湊成個好字,真讓人羨慕。”
“可不是嘛,天下的好福氣都往她身上堆呢。”大丫應道。
先前還暗自擔心,蕭燕燕身爲遼國公主,母親又是遼國赫赫有名的女帝,打小浸淫權術,怕是能把別人算計死死地,二丫在她手底下肯定不好過。
可相處日久,才發現她雖性格強勢,卻頗爲寬容。
只要後院這些妾室守規矩、安本分,她便極少爲難,頗有大婦的氣度。
這底氣,自然不是憑空來的。
不說她顯赫的出身,單論在北疆的影響力,便遠非旁人能及。
何況李驍出征草原前,任命的“監國”人選正是她,這份信任,足以壓過後院所有波瀾。
蕭燕燕不是不爭,而是不屑於在瑣事上耗費心神。
而二丫對此也早就看的透透的,所以從來都是恪守本分,對蕭燕燕甚是敬重。
“大姐,你讓姐夫幫我備些禮物,不用貴重,合心意就好。”
二丫輕輕拍着鐵劍的背,柔聲說道:“我這月子也出了,過兩日正好去探望蕭姐姐。”
大丫點頭應下,又說起近來的東征戰事:“虎子這次立了大功,活捉了那個叫鐵木真的草原小首領,被大都護任命爲中海將軍了。”
“以前覺得,西海離咱們已經夠遠的了,現在又去了更東邊。”
大丫嘆了口氣,臉上滿是愁容道:“哎,以後,一年到頭也不知道能見幾面呢。”
二丫柔聲勸道:“好男兒志在四方,建功立業是好事。”
“哥哥這般能耐,是他自己肯拼敢闖,咱們該爲他高興纔是。”
“真把他拘在龍城,恐怕還會閒得慌呢。”
大丫眉頭依舊沒舒展:“我倒是爲他高興,可就是擔心孩子。”
“二鳳雖然已經生了個兒子,但是一個哪夠啊?”
“他們倆總也見不着面,日子長了怎麼行?”
正說着,蘇無疾從外邊蹬蹬地跑了進來,一進門就嚷嚷着:“姨母,我來看鐵劍啦!”
他跑到二丫身邊,探頭探腦地看着襁褓中的鐵劍,眼睛瞪得溜圓:“小姨,鐵劍好像長大了點呢!”
上次見他還是皺巴巴的一小團,現在臉蛋都圓乎乎的了。
二丫笑着摸了摸他的頭:“是啊,小孩子長得快。”
“你剛從學堂回來?今天學業怎麼樣?”
金州武備學堂已經建立起來了,只是因爲師資力量有限,所以還沒有大範圍的擴招。
蘇無疾得意道:“姨娘,不是我跟你吹,學堂教的東西都太簡單了,我看一眼就會。”
“今天的騎射課上,只有我跟大饢射中了靶心呢。”
一開始是他給羅文忠起外號叫‘大鑼’,可羅文忠隨即給他起外號叫‘小太監’,可把他氣的不行。
無疾,不就是無雞嘛!
於是,又將羅文忠的外號升級爲‘大饢’。
銅鑼,不就像個饢餅嘛!
聽見這些外號,二丫笑的奶疼。
這些小孩子哪來的這麼多心思,真是個比個的孬。
“不許隨便給人起外號!”二丫說道。
蘇無疾道:“那又咋了,就叫他大饢。”
二丫輕輕搖頭,也不再管小孩子的事情,繼續問道學業:“那認字和思想課呢?”
提到這個,蘇無疾臉上的得意勁兒更足了:“認字我都會了,先生教的那些字我都記住了。”
“先生還給我們講了北疆以前的事,說咱們以前被異族欺負,受了好多苦,還說我們要好好學本事,將來爲北疆崛起、爲華夏復興出力呢!”
二丫欣慰地點點頭:“你能明白這些就好,一定要好好學本事。”
蘇無疾重重地點頭,又把目光投向鐵劍,小聲說:“鐵劍,等你長大了,我帶你一起去學堂,教你騎射,咱們一起保護北疆。”
看着兩個孩子,二丫和大丫相視一笑。
三日後,二丫抱着鐵劍,來到了蕭燕燕的房間探望。
一同前來的還有黃秀兒、嗦魯和帖尼等幾位府中的女眷。
秦大妮也早早到了,作爲奶奶,她雖然對每個孫子不可能做到完全一視同仁,但卻從不缺席每個孩子的出生。
坐在一旁的太師椅上,看着房間裡的熱鬧景象,臉上滿是欣慰的笑容。
蕭燕燕斜靠在牀頭,氣色紅潤,精神很好。
她目光柔和地看着牀邊,兩個奶孃正各自抱着一個襁褓,裡面便是剛出生不久的孩子。
見衆人進來,她輕笑道:“你們可算來了,我這房間里正冷清呢。”
二丫走上前,將鐵劍遞給身旁的乳孃,笑着說:“蕭姐姐剛生了孩子,正是需要靜養的時候,我們可不敢來太早打擾。”
黃秀兒等人也紛紛送上禮物,向蕭燕燕道賀。
蕭燕燕笑着道謝,隨後看向奶孃懷裡的孩子,滿臉慈愛的笑容:“大都護上次的來信中說,已經給孩子取好了名字。”
“男孩就叫‘世曄’,女孩便叫惜月。”
“沒想到是兩個孩子,正好都用得上。”
她頓了頓,又說道:“至於兒子的小名,我也起好了,叫玄甲。”
說着,她伸手輕輕碰了碰兩個孩子的臉頰,眼中滿是母性的光輝。
現在她有兩兒一女,人生也算是圓滿了。
不過啊,還是覺得以後得多生幾個兒子才行。
北疆將來的根基,還得靠男人們去穩固。
二丫聞言笑了:“惜月世曄?都是好名字呢。”
黃秀兒也跟着點頭:“是啊,玄甲和惜月一看就是有福氣的孩子,眉眼間都帶着精神氣。”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說着話,房間裡的氣氛溫馨而融洽。
就在這時,一名僕婦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在蕭燕燕耳邊小聲說了幾句話。
蕭燕燕聽完,臉上的笑容微微一收,露出幾分驚訝,隨即目光轉向了站在一旁的耶律堇。
此時的耶律堇正一邊輕輕撫摸着自己還不明顯的肚子,一邊用羨慕的目光看着玄甲和惜月。
她已有了身孕,是李驍出征之前的那幾個晚上懷上的。
得知自己有了身孕後,她的心情十分複雜,既有即將爲人母的高興,又有對未來的惆悵。
她不奢求像蕭燕燕這樣一下子生對龍鳳胎,只求能生個兒子,這樣在府中也能更有底氣。
正這樣想着,耶律堇忽然發現周圍女眷的目光都投向了自己,心中頓時一緊。
有些不安地看向蕭燕燕,問道:“姑母,發生什麼事情了?”
蕭燕燕收回目光,緩緩說道:“王廷派來了一支使團,說是來探望你我。”
這話一出,房間裡的氣氛瞬間安靜下來。
衆人心裡都清楚,來看耶律堇還算正常,畢竟她是耶律直魯古的親生女兒。
就算是父女關係不太好,但也是正兒八經的和親公主。
可探望蕭燕燕又是什麼鬼?
蕭家兄妹和耶律直魯古可是生死大敵,蕭思摩就是被耶律直魯古的人害死的,蕭燕燕對他的仇恨不共戴天,他怎麼可能會派人來探望?
嗦魯合帖尼忍不住撇了撇嘴:“這耶律直魯古怕是貓哭耗子假慈悲吧?”
塔吉古麗也是附和道:“定然是有什麼事情想求咱們,不然怎麼會突然想起探望蕭姐姐。”
蕭燕燕眼神微冷,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不管他打的什麼主意,來了便知道了。”
“只是這禮,可沒那麼好受。”
她看向耶律堇道:“你也做好準備,畢竟是你父親派來的人,少不了要見一面。”
耶律堇心中更是忐忑,輕輕點了點頭。
……
王廷使團將要來北疆的消息,很快傳到了李驍這裡。
此時,他已經率領第一鎮大軍抵達了斡羅孩城。
陽光透過金帳窗戶,映照着李驍棱角分明的臉龐。
他手裡捏着錦衣衛傳來的密信,腦海中飛速回想着關於西遼的種種消息。
史書上記載的西遼歷史本就寥寥無幾,李驍只是模糊記得,西遼與古爾王國再次爆發戰爭的時間,約莫就在這兩年之內。
可如今的局勢早已和史書上的軌跡大相徑庭,他也拿不準這場戰爭還會不會如期而至。
“難道是耶律直魯古的緩兵之計?”李驍低聲自語,眉頭微微蹙起。
他推測着耶律直魯古的心思,對方怕是擔心北疆會趁其南下進攻古爾王朝的時候,再次發動西征,纔想辦法來穩住北疆。
只是歷史早已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王廷的實力在之前的戰事中已經大損。
能否像史書裡記載的那樣打敗古爾王國,實在是個未知數。
“耶律直魯古……”李驍眼眸微眯,語氣裡帶着幾分玩味,又有幾分冷冽。
“不着急,等擺平了夏國的事情,就輪到你了。”
隨後,親衛百戶張雄走了進來,撫胸說道:“大都護,戰俘已經安排好了,您可以過去了。”李驍輕輕點頭:“走吧!”
“夏國把咱們北疆宣傳的都是一羣惡魔,把那些戰俘都給嚇壞了吧。”
“呵呵呵~”
隨後,便走出了金帳,來到了斡羅孩城牆上面。
此時,城外的空地上已經聚集了一萬多名戰俘。
他們全部被清繳了武器甲冑,只穿着一件單薄的衣衫、狼狽的坐在地上。
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臉龐上寫滿了不安和忐忑。
“你說……北疆人會不會把咱們都殺了啊?”一名年輕戰俘聲音發顫地問身旁的人,眼神裡滿是恐懼。
旁邊的老兵嘆了口氣:“不好說啊,聽說北疆軍打仗狠得很,誰知道他們會怎麼處置咱們。”
他們早就發現看守的北疆軍已經換了一批。
原本大部分都穿着紅色甲冑,現在換成了清一色的黃色甲冑。
這些士兵身姿挺拔,眼神銳利,看着氣勢更勝一籌,讓戰俘們心裡愈發沒底,討論起北疆軍會如何處置自己的聲音也越來越大。
但人羣中也有人面不改色,顯得很是放鬆,還勸周圍的人:“瞎擔心啥啊?不會有事的。”
有人好奇地問:“你怎麼這麼肯定?”
那人卻是嘿嘿一笑說道:“我碰見了一個老鄉。”
“那人原本跟咱們一樣都是威福軍的兵,前年參加了河西之戰後就沒了消息。”
“誰成想,這次竟然在這裡碰見他了。”
“他跟我說,北疆軍很少濫殺俘虜,咱們只要老老實實的不惹事,肯定就不會有事的。”
畢竟每個俘虜都有價值,要麼納入北疆軍中,要麼安排去種地放牧,實在是十惡不赦的,也都會被送去挖礦。
“依我看,咱們這些人,大概率都會被安排去種地或者放牧。”
聽他這麼一說,周圍的戰俘們臉上的緊張稍稍緩解了一些,不安的情緒也平復了些許。
“那也不錯了。”
“能給口飯吃就好。”
而就在這個時候,斡羅孩城上方忽然傳來一聲巨響。
“轟~”
一門虎尊炮發射了空包彈。
巨大的轟鳴讓很多戰俘臉色煞白,彷彿瞬間回到了之前北疆軍攻城之時,再次被火炮支配的恐懼籠罩全身,不少人嚇得蜷縮起了身子。
但這聲巨響也制止了他們的喧譁,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城牆之上。
那裡,出現了一道高大的身影,正是身穿暗金甲冑的李驍。
甲冑上的龍紋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更襯得他威風凜凜,氣勢逼人。
面前則是放着一個鐵皮大喇叭,目光如炬地看向下方所有戰俘,大喝道:“我是北疆大都護、騰格里古爾汗李驍!”
“也是夏國朝廷口中的‘北奴賊酋’。”
他的聲音通過鐵皮喇叭傳遍了整個空地,帶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所有戰俘全都驚訝起來,紛紛竊竊私語:“這就是北疆大都護啊!”
“好生威武。”
“沒想到,我等小人物竟然也有親眼見到北疆大都護的一日。”
“當真不凡。”
在他們看來,北疆大都護可是跟夏國皇帝一樣的大人物,高高在上,尋常賤民兵丁哪能輕易見到?
可現在,李驍卻活生生的出現在他們面前。
很多戰俘都遠遠地望着李驍,眼神中滿是好奇,想把這位傳說中的人物看得更清楚些。
李驍環視着下方的戰俘,聲音再次通過喇叭傳出:“本都剛剛從漠北而來,那裡的草原蠻子對我北疆不敬,被本都滅了族羣。”
“你們可知,我在草原上殺了多少乞顏部的人?”
“十萬!血流成河,屍骨成山!”
這個數據到底是否真實,戰俘們根本無從得知,但卻是被嚇得臉色驚恐,生怕李驍將他們也全部坑殺了。
就在戰俘們惶恐不安之際,李驍話音一轉:“但我李驍是漢人,你們其中絕大部分也都是漢人。”
“看在炎黃祖先的份上,我可以給你們一次活命的機會。”
戰俘們頓時安靜下來,眼睛緊緊盯着城牆上的身影,生怕錯過一個字。
這個時代的百姓和士兵,見識有限,根本不懂那麼多大道理。
想讓他們敬畏,只有施加威和德。
先震懾住他們,讓所有人收斂起小心思,然後再加以收服利用。
李驍繼續說道:“只要你們老老實實聽話,便能活命。”
“從今往後,你們就不再是夏國人了,而是北疆的臣民。”
“只不過,你們不能留在斡羅孩城了,都要去草原上放牧、種地。”
其實,這是因爲漠北草原的漢人比例太低,李驍打算從夏國向北遷移人口,至少要讓漢人佔據總人口的一半以上。
此時的草原,人口尚未達到峰值,足夠養活更多人。
況且斡羅孩城離河套很近,這些戰俘、百姓對放牧生活並不陌生,到了草原熟悉生活規律後,很容易就能適應。
至於夏國移民所造成的空缺,繼續從金國劫掠就是了。
總之,李驍的既定國策就是將華夏的百姓向外遷移,解決中原土地矛盾的同時,更是讓更多的疆域成爲華夏的固有領土。
隨後,李驍又簡單講了講牧場制度:“到了草原,你們會被分散,與草原人混編組建一個個千戶。”
“你們可以租種牛羊和草場,只要勤懇勞作,以後會慢慢擁有更多屬於自己的牛羊和房子。”
“日子會比在夏國時好上十倍百倍。”
“不用擔心苛捐雜稅,因爲我北疆只收兩成的租子和兩成的牧稅,不會再向你們收取其他任何錢。”
“你們更不用擔心戰亂流離,因爲有強大的北疆鐵騎保護着你們和家人的安全。”
“只要安分守己,就能安穩度日,讓家人過上好日子。”
李驍大餅畫着,戰俘們聽着,臉上的恐懼漸漸消退,眼中多了幾分嚮往和期待。
他們這些人,絕大部分都是窮苦出身。
靠着給人種地維持生計,僅僅是田租便有五六成,還要忍受很多苛捐雜稅,一年到頭連飯都吃不飽。
就算是去當兵、服兵役,拿到手的軍餉也不足原本的三分之一。
況且,夏軍一直在打敗仗,想去劫掠都沒條件。
但是李驍說的這些事情,讓很多人都激動了起來。
雖然要去漠北那片茫茫未知的苦寒之地生活,但至少能讓一家人的生活過的更好。
這就比什麼都強。
人羣中的議論聲再次響起,不過這次不再是惶恐不安,而是帶着些許對未來的憧憬。
看到這些戰俘們的反應,李驍微微點頭,露出欣慰的笑容。
在這種人吃人的年代,別管這個國家、那個國家的,只要能讓百姓過上安穩的好日子,那就是好國家。
別是說漠北了,就算是再冷的地方,也有人去。
隨後,李驍又去了其他幾個戰俘營進行演講。
斡羅孩城之戰中,共俘獲五萬多夏國軍民。
將其聚集在一起的話,若是引發混亂,便不好收拾,所以分批次的來。
果真,當李驍將北疆的政策告訴所有軍民的時候,很多人的心思都被吊了起來。
與其在夏國忍受着高昂地租以及苛捐雜稅,倒不如去漠北闖一闖。
當然,也有一些人不願意去漠北,但卻也容不得他們。
李驍可不是在跟他們商量。
等到五輪演講結束,李驍回到金帳,大口喝着水。
看向身旁的傳令官,問道:“克夷門有沒有消息傳來?”
斡羅孩城之戰後,李東江便率部迅速南下直逼克夷門,可惜夏國的援軍已搶先抵達,憑藉有利地形,將北疆軍死死擋在賀蘭山以北。
“回大都護,李將軍的兵馬還在克夷門外鏖戰。”傳令官道。
“夏國軍隊雖多是臨時徵召的民夫,戰力有限,但克夷門的地形對我方十分不利。”
“那裡道路狹窄,高低不平,易守難攻,我大軍根本無法發揮大規模騎兵衝鋒的優勢,進展頗爲艱難。”
李驍微微點頭,這個結果並未出乎他的預料。
克夷門乃是夏國的北大門,更是固守興慶府的最後一道防線,若是真那麼容易被攻克,遊牧部落早就趁機南下了。
他手指輕輕敲打着桌面,腦海中回憶着蒙古人攻破克夷門的戰事。
當年鐵木真也遇上過這般困境,蒙古騎兵受限於地形,只能單隊單隊地向前衝,完全成了添油戰術,初期損傷極大。
後來鐵木真決定撤軍,不再攻打克夷門。
當時的守將嵬名令公以爲蒙古人糧草不足、軍心不穩,是真的撤了,便率軍隨後追殺。
結局可想而知!
離開了克夷門的狹窄地形,來到寬闊的戈壁灘後,夏軍被蒙古騎兵徹底吊打。
“試試吧!”
李驍心中暗暗說道,卻也沒有太大把握。
畢竟歷史早已發生諸多改變,此時的克夷門之戰,比歷史上提前了好幾年。
夏軍會不會出兵追擊,全看主將的決斷。
而如今鎮守克夷門的主帥嵬名宏烈,到底是不是歷史上的那位嵬名令公,李驍也搞不清楚。
畢竟“令公”只是個尊稱,就像楊業被叫做楊令公一樣。
嵬名宏烈身爲樞密副使、鎮北大元帥,倒也當得起一聲“令公”。
思索間,李驍提筆開始寫一封親筆書信,打算交給李東江依計行事。
親衛百戶張雄忽然快步走進帳中:“大都護,李東江將軍派人來報,金國使者已經抵達了克夷門,說是爲調停戰爭而來。”
“調停戰爭?”
李驍一愣,握着筆的手頓在半空,他擡眼看向張雄,又低頭看了一眼沒寫完的書信,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或許,這是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