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小裳顯然也是很震驚,她看着凌煦濯,悲傷的淚流滿面。手中的短劍掉落在地,再也沒有了一開始的凌厲氣勢。
“濯哥哥……你爲什麼……”
凌煦濯卻沒有理會冷小裳,而是面對林惜夢,低聲說道:“小裳與林姑娘是同門,你們從小一起長大,情同姐妹。小裳擔心我,冒犯了林姑娘,還請你包涵,放小裳一條生路。”
凌煦濯的語氣很低,讓人分辨不清他此刻究竟是什麼心情。林惜夢看了一眼淚流滿面的冷小裳,又看了看跪地不起的凌煦濯,終究還是收起了手中的匕首。
“小裳,我念你對凌煦濯一往情深,姑且放你一馬。你可以去和他最後話別一次,但是僅此一次,以後我若再發現你出現在北漠軍營,我一定會殺了你。”
說罷,林惜夢緩緩地轉過身,朝大帳內走去。周圍的北漠士兵,也紛紛散去,只留下少數幾人,看管着這對苦命鴛鴦。
冷小裳顫抖的走到囚車面前,緩緩地撫摸凌煦濯滿臉血跡的臉,不過數日不見,他竟已蒼老了很多,鬍渣雜亂,頭髮上也沾滿了血污。冷小裳看見昔日的戀人變成了這幅憔悴的模樣,心如刀絞。
“濯哥哥……”冷小裳哽咽一聲,頓時淚如雨下,再也說不出話來。
凌煦濯無奈的笑了笑,臉蹭了蹭冷小裳的手,感受着手掌間的溫度。雖然不想讓愛人看見自己的這幅狼狽的樣子,但如今也無可奈何。只怪他一時大意,從未料到林惜夢會背叛中原,那日他見惜夢頭髮散亂的出現在玄影山莊門口,念及她可悲的遭遇,並未多想便將她放了進來,只是這一念之仁,鑄成了今日大錯。
凌煦濯左右瞥了一下守衛,方纔的一戰,似乎讓他們很是倦怠,都未曾注意到這個方向。他作勢伏在了冷小裳的耳邊,看似親吻繾綣,實則在她的耳邊輕聲細語:
“小裳,取下我手上的玄影族指環,交給褐青鸞。”
小裳一愣,她有些不解的看着凌煦濯,似乎想確認他的意圖,可是凌煦濯卻沒有給她這樣的機會,輕聲而又急切的在她耳邊接着說道:“帶着指環,離開這裡。告訴褐青鸞,解開詛咒,拯救中原。”
凌煦濯說完,便急急忙忙的離開了冷小裳的耳邊,小裳回過頭,正好看見守衛朝他們的方向看了過來。小裳還欲細問,但是那些守衛已經開始朝這裡聚攏,顯然有些懷疑他們的親密行爲,想要冷小裳趕緊離開。
雖然有滿肚子疑問,但是冷小裳相信,凌煦濯這麼做一定有他的理由。趁守衛不注意,冷小裳飛快的卸下了凌煦濯手上的玄影族指環,藏在了衣袖裡。
“快走,快走!別打擾老子休息!”幾個北漠士兵已經等不及了,下起了逐客令。凌煦濯在冷小裳額頭上輕輕一吻,對她溫柔的笑道:
“走吧,別擔心我。”
“濯哥哥……”
冷小裳還有些難過不捨,但是她知道,凌煦濯一定有他的打算。眼下待在這裡,她一個人什麼都做不了,只有按照濯哥哥說的去做,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冷小裳站起身,最後看了一眼凌煦濯,轉身施展輕功消失在了黑夜裡。她不斷的跑着,強迫自己不去回頭。
北漠軍營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一身士卒打扮的扶蕭收起了真氣。方纔只要他再晚出手一步,冷小裳必然會殺死林惜夢,如果因此惹怒了北漠大軍,恐怕到時不僅凌煦濯會性命不保,北漠大軍更會變本加厲的襲擊中原。
扶蕭冷漠的看了一眼林惜夢,眼眸冰冷。殺死一個林惜夢並不難,但是因此引發的麻煩,纔是真正棘手的事。扶蕭看了看月色,計算了一下時間,轉身淹沒在了數萬北漠大軍裡。
北漠先鋒軍,是北漠最精銳的部隊,帶領的將領是身經百戰的尉衛林將軍。尉衛林曾經是北漠王的戰友,曾和他一起並肩作戰,平反北漠戰亂,擁護北漠王成功登基。北漠王選定他爲北漠軍先鋒軍,看樣子也是下定決心,不踏平中原誓不回朝。
巡視完軍營之後,尉衛林卸下了身上的盔甲。他走入中央主帥營帳,只見林惜夢一襲戎裝,似乎已經恭候多時了。
“尉將軍,屬下監管不力,還請將軍恕罪。”林惜夢一看見尉衛林,便單膝跪地,低着頭請罪。
尉衛林知道他是爲了方纔的騷亂而來,也並不在意。他將脫下來的盔甲交給了副將宇輝,徑自坐在了主座上。
“林軍師不必多禮。”尉衛林搖了搖手,示意林惜夢不必如此。他攤開了手中的地圖,一邊研究,一邊不經意的說道:“聽聞有刺客想要劫走凌族長,不知來者何人?”
“蒼風冷族三小姐,凌煦濯的未婚妻——冷小裳。”林惜夢如實回答。
“蒼風冷家?”尉衛林挑了挑眉,停止了手上的動作,擡起頭問道:“我記得林姑娘也是出身冷家,那麼這位冷小裳,是否是林姑娘的表親?”
林惜夢聞言,慌忙跪地,辯解道:“不瞞將軍,冷小裳的確是我的表妹,不過我既然已經離開了蒼風冷族,她便於無再無瓜葛。今日僥倖讓她逃脫了,日後相見,我必不會手下留情,定會取她的命!”
尉衛林眼眸深邃的看了一眼跪地的林惜夢,沉默不語。雖然只有短短的幾秒鐘,但是林惜夢卻緊張地連大氣也不敢出。
尉衛林看着林惜夢緊張地表情,眼神冷了冷,又低下了頭開始研究地圖。他隨意地揮了揮手,示意林惜夢可以退下了。
林惜夢見尉衛林似乎不願與她深談,有些委屈,但無奈無從辯解,只得怏怏退下。一旁的宇輝副將看着林惜夢退出了大帳,這纔有些欲言又止。
“將軍——”宇輝遲疑了一下,還是決定進言:“我覺得,這個林惜夢姑娘不可信。”
“哦?爲何?”尉衛林放下了地圖,饒有興趣地問道。
“這個林姑娘詭計多端,利用凌族長對她的情意,設計他打開了玄影山莊的大門,這才讓我們有了可趁之機。而且她對於自己的親人,甚至都可以下狠手,這個女人,實在太過可怕,我們不能相信她。”
尉衛林卻笑了,他搖了搖頭,對宇輝說道:“你說的這些,我又何嘗不知道?可是你卻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尉衛林看着林惜夢消失的方向,輕笑着揚起嘴角:“這個林姑娘,怨念極重。我雖不知她到底經歷了什麼,但是她對於中原五族的憎恨,卻是發自內心的。這樣的人,雖然詭計多端,但是目的性卻只有一個,這樣,就能讓我們很好地利用。”
尉衛林一臉深意的緩緩說道:“只要知道了對方的目的,即使再怎麼詭計多端的人,亦可以爲我所用。”
宇輝被尉衛林一席話點醒,原來林惜夢這種目的性極強的人,反而是最易控制之人。看上去詭計多端,善變狡詐,其實只要掌握了她的目的,就可以完完全全的控制她。
尉衛林眼眸深邃,其實還有一點,他並沒有說。林惜夢身爲中原五族之人,必定會有很多故人,只要掌握了她的行蹤,順藤摸瓜,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瞭解中原內部局勢。
對他而言,林惜夢就像是開啓中原大門的鑰匙,只要有她在,攻破中原五族指日可待!
“傳我的命令,命令暗殺部時刻監視林惜夢的行蹤。稍有風吹草動,立刻來報我!”
“屬下遵命。”宇輝領命離去。軒轅城,夢仙樓。
那晟獨自一人,月下獨酌。飲過幾杯之後,那晟放下了手中的杯盞。身後,鈴蘭施展輕功跳了下來,跪在了那晟身邊。
“尉將軍那裡情況如何?”那晟看着腳邊的鈴蘭,語氣平靜。
“回太子,尉將軍已經攻下玄影山莊,俘獲玄影族長凌煦濯。聞言,蒼風冷族的小姐曾試圖解救,被林惜夢軍師阻止了。”
“是麼……”那晟擡起頭,望着一片黑暗的夜空,不動聲色。過了許久,纔對鈴蘭說道:“傳我的命令,讓尉將軍儘快到達軒轅城。如今士氣正盛,我們要趁勝追擊。下月便是父皇的生辰,我若拿下中原,定是給父皇最好的壽禮。”
“屬下遵命。”鈴蘭得令欲走,卻在起身後,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遲疑了一下,猶豫不決。
那晟復又拿起酒杯,見鈴蘭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皺了皺眉,說道:“你還有何事?”
鈴蘭支支吾吾,這纔有些吞吞吐吐地說道:“屬下聽聞有件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說!你知道,我最討厭別人吞吞吐吐。”那晟的臉色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