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浩川拿出盤子正要洗,忽地一下丟在案板上,說:“自己洗!”他轉身往出走。
江雲揚又哭笑不得了:“喂,喂,我說,是你請客還是我請客?”
“你請!”
江雲揚看看鍋裡的臘肉和香腸,再看看他買的一包滷菜,不得不承認是自己在請客,於是又轉了話題:“那這是你的家還是我的家?”
“隨便!”
江雲揚啼笑皆非:“好,好,我怕了你了,你不是公雞,你是浩川,我不再叫你公雞了,這行了吧?你趕緊把盤子洗出來,我這等着用呢。”
凌浩川又走回來,家裡就他們兩個人,在一起還能說說話,他一個人跑到樓上去也沒什麼意思,就着江雲揚道歉的這個臺階,他順勢就下來了。
江雲揚一邊切香腸臘肉,一邊嘀嘀咕咕:“浩川,你說我們上輩子是不是夫妻?我是不是你的男人?你是不是我老婆?”
“你纔是女人!”凌浩川沒好氣地說。
“你先別急着生氣,聽我說完,”江雲揚耐心地給凌浩川分析:“你看,從我們認識以來,我就覺得我整天圍着你在轉,好像我上輩子欠了你的,這輩子就是趕着來還債的。但是,我上輩子做了什麼不可饒恕的事情呢?會在這輩子來給你還?而且還了幾十年都還沒有還完。”
江雲揚一邊說,一邊觀察凌浩川的臉色。
凌浩川既不看他,也不接他的話頭,但也沒有表現出生氣的樣子。
他於是接着說:“我想來想去,只有可能我們上輩子是夫妻,因爲如果不是夫妻,我們現在的關係不可能這麼好。從我總是巴結你這一點來看,很可能是我上輩子欺負了你。”
凌浩川瞥了他一眼:“我不要你做老婆。”
“你錯了,”江雲揚大笑:“如果我是女人,肯定欺負不了你,所以我一定是男人,也就是說,你一定是我的妻子,就是因爲我上一輩子欺負你過火了,這一輩子纔不得不來還這筆舊債,你說是不是這樣?”
過了好一會兒,凌浩川說:“你放屁!”
江雲揚大笑起來,凌浩川能說出這短短几句話已經相當不容易了,虧得他東拉西扯說了這麼多,凌浩川的臉色總算好多了。
弄好菜,兩人端到樓上,一邊看電視一邊喝酒,喝着喝着,江雲揚又開始貧嘴:“浩川,我覺得這人吧,就是生而死,死而生,我們兩個上輩子肯定是夫妻,這是毫無疑問的,我是男人,你是女人,這也是毫無疑問的。”
凌浩川說:“你是女人。”
“你別跟我爭,聽我說完,”江雲揚繼續吧啦吧啦:“大凡上輩子是夫妻的人,這輩子肯定還會有某種聯繫,比如說,是朋友或者兄弟,但肯定不會是夫妻,那些什麼三生三世的夫妻不過是書上寫來哄人的,哪裡有那種可能?”
凌浩川沒有說話,只在心裡反駁:有什麼不可能?他也希望和秦小溪做三生三世的夫妻。
“不過,我好奇的是,”江雲揚接着侃:“我們上一輩子是夫妻,這一輩子是朋友,那你說
我們下輩子還會不會有關係?如果有,又是什麼關係?會不會又是夫妻?”
凌浩川瞟了他一眼,眼神有點鄙視:“三生三世的夫妻,我也不會選你。”
江雲揚哈哈大笑:“這是命中註定的,可由不得你選不選。這輩子你欺負了我,那下輩子我就必須得欺負回來,那我肯定又是男人,你就又得做女人,我們就這樣周而復始,周而復始地過了一世又一世!”
凌浩川聽着江雲揚的胡扯,他的思緒漸漸走遠,他在想秦小溪,如果江雲揚的論點成立,那麼,他和秦小溪上一世又是什麼關係?
難道秦小溪上一世是男人?而他是女人?因爲秦小溪上一世欺負了他,所以他這一世就要欺負回來?
但他和秦小溪才做了幾年的夫妻,如果真的上一世有關係,那這一世沒理由只讓他們做幾年的夫妻就散了吧!
以後他們將是什麼關係?下一世又是什麼關係?朋友?兄弟?
可是,他不想和她做朋友,也不想和她做兄弟,他就要和她做夫妻。
什麼三生三世是假的,我就是要和秦小溪做三生三世的夫妻,三生三世和她同牀共枕!
但是,好象沒可能了,他們連這一世都沒有做滿,還說什麼三生三世!
凌浩川本來是一個無神論者,什麼三生三世,什麼生命輪迴,他壓根兒就不相信。
這江雲揚也是無神論者,他說這些,並不是真的相信什麼生死輪迴,不過是想找些話題把凌浩川逗樂,讓他開心一些而已。
只是他再也想不到,他隨口說的這些話,卻在無意之中將凌浩川帶進了更深的溝裡。
凌浩川跟着江雲揚的話題瞎想,越想越難受,心裡堵得慌,一杯又一杯,拼命灌起酒來。
江雲揚去上洗手間,凌浩川也不等他,將酒瓶倒提起來直接往嘴裡倒,不一會兒,一瓶酒就全灌進了肚子裡。
他覺得沒喝過癮,又把江雲揚杯裡的酒也端起來喝了個精光。
江雲揚從洗手間過來,看見酒被凌浩川喝光了,吵起來:“你什麼意思啊?什麼意思啊?巴巴地請我喝酒,卻一口酒都不給我留,你還真是鐵公雞啊?”
他當然不是爲凌浩川把酒喝完了生氣,而是看到他這樣狂喝酒,卻又不肯說出到底有什麼心事而生氣。
凌浩川已經醉了,趴在桌子上,沒有管江雲揚抱怨些什麼。
江雲揚無可奈何地瞪了他好一會兒,說:“你到底有什麼事情,說出來好不好?總這樣悶在心裡,你哪天悶死了,我都不知道你是怎麼死的。我說了這麼多的話,想盡千方百計讓你開心,你怎麼就不領情呢?”
他如果知道是他那一通宿命論的話引發了凌浩川的心事,只怕會打自己幾個耳光。
江雲揚將凌浩川扶進房裡躺好,看着他醉得通紅的臉,嘆息不已,說:“浩川啊浩川,你到底要到什麼時候纔會說出你心裡的秘密?總是悶在心裡,你要悶到哪一天?”
凌浩川醉得人事不知,聽不見他的嘆息。
江雲揚
走出房間,給童晚欣打了個電話,說凌浩川喝醉了,他今天晚上不回去,讓他們娘倆早點睡。童晚欣答應了。
第二天,凌浩川酒醒了,江雲揚給他熬了粥,兩人一邊吃,江雲揚一邊跟他聊天:“浩川,你說我們是不是朋友?是不是好朋友?是不是割頭不換、生死之交的好朋友?”
凌浩川頭也不擡:“要說什麼就直說!”
“你看你,總是這樣一副冷冰冰的表情,我好歹給你當了一天的使喚丫頭,主人,你能不能獎賞我一句啊?”
凌浩川又不說話了。
江雲揚哈哈一笑:“浩川,你說我是不是很賤?”
凌浩川看着他,皺起眉頭:“你沒病吧?”
江雲揚認真想了想,說:“我現在沒病,不過以後就難說了。浩川,如果你再這樣沉默,我會被你逼瘋!”
雖然做了很多努力,江雲揚仍然沒有從凌浩川的嘴裡套出他的心事,他只能遺憾地看着他說:“浩川,作爲你的生死之交,我很失敗,因爲我完全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不知道你有什麼心事!浩川,我沒有辦法幫你了,你的事情,只能靠你自己解決!”
江雲揚覺得凌浩川愛秦小溪,但他自己不承認,作爲局外人的江雲揚的確無能爲力。
不過他那一通生死輪迴的謬論勾出了凌浩川的傷心事,他大醉一場後,一部份心事得到了化解,江雲揚離開後,他的心情總算好了一些。
他不是不想對江雲揚說,只是不知道應該從何說起,是從幾年前他和秦小溪睡在一張牀上,然後不得不結婚說起,還是從他對她的懲罰性佔有說起?
還是說他們現在已經離了婚了,他又想把她重新追回來?
他的腦袋很亂,心裡也很亂,這些事情,如果要從頭說起,只怕三天三夜都說不完,他還沒有做好說出來的思想準備。
再說,就算說了又怎麼樣?秦小溪已經跟萬飛虹在一起了,萬飛虹已經把秦成鬆叫爸爸了,他還有機會嗎?
接下來的日子,凌浩川的心情仍然很鬱悶,他覺得人生已經沒有一點意義了,整天昏昏噩噩,一天一天地熬着日月。
他心裡在默默地等待,等待秦小溪和萬飛虹結婚的消息,等待他心愛的女人挽着另一個男人的手走進另一場婚姻!
wWW◆ тt kдn◆ c o
他不知道,當這個消息真的傳來的時候,他的心會不會破碎,會不會死掉!
這天中午,凌浩川泡了一碗泡麪正要吃,門鈴響了。
他停了停,皺眉想會是誰來了?想來想去,除了江雲揚不會有別人。
他起身懶洋洋地往下走。
門鈴還在響,這和江雲揚按不同,江雲揚是按一按,停下來,然後又按一按,這個人是不斷地按,叮咚叮咚叮咚響個不停。
不是江雲揚,那會是誰?秦小溪?他心裡升起一線希望,但這點希望很快就破滅了,秦小溪不會這樣狂按門鈴,她總是溫溫柔柔的。
除了江雲揚和秦小溪,還會有誰?
凌浩川一邊思忖着,一邊打開了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