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姨娘也比張氏早入府,她的兒子比張氏的兒子大,怎麼看都沒有理由在張氏之下。
所以說這個家裡她最恨的人就是張氏,跟慕青璃倒是沒什麼本質上的仇恨,只不過之前慕青璃的性子柔弱慣了,習慣去踩一腳罷了。
李姨娘聽了趙姨娘的話如夢初醒,“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衆人這纔想到她那個莫名其妙流掉的胎兒,一時間心有慼慼。
“老爺,我那孩子也是您的骨血,您可要爲他討回一個公道啊。”李姨娘衝到慕之洵腳邊跪下,哭着哀求道,“可憐他還沒來得及看這世上一眼,就這麼沒了啊!”
慕之洵也是臉色鐵青,上前一腳就踹到了張氏的心窩上:“你個賤人!你怎麼能這麼做,怎麼敢這麼做!”
這時候孫氏在於嬤嬤的攙扶下回來,見狀也就是掃了一眼,沒有多說。
張氏咬着牙不敢辯白,生生承受了這一下。
其實從郎中入府的時候,她就想到了這一刻了。
那些姨娘的身體的確是她動的手腳,自己就算是抵賴,孫氏和慕之洵讓人去查也能發現線索,還不如先認罪至少能從寬處理。
“老爺,是妾身的錯。”張氏說着就紅了眼眶,“這些年妾身看四少爺身子不好,怕因爲這一點就得不到家裡的重視,纔會有了那種念頭,不過李姨娘當初流掉的那個孩子真的和我無關啊!”李姨娘的事情已經過去那麼多年,什麼都查不到了,她是傻了纔會承認。 wWW¸tt kan¸c ○
趙姨娘牙尖嘴利的反駁道:“如今認錯有什麼用,若不是今天陰錯陽差的將你揪了出來,不知道還要禍害多少人,我們也不是傻子,由着你忽悠。”
慕青璃沒有說話,靜靜的看着她們爭執,卻眼角掃到一旁好整以暇的謝瓏兒,見她也沒有插嘴的打算。
這謝瓏兒真是個聰明的。
今天就算是證據確鑿又怎樣,張氏在慕家這麼多年的根基,怎麼可能說倒就倒。
不說別的,就是因着她爲慕家生下了兩個子女,就不可能輕易的被廢掉,至少只憑今日的事情,不行。
不過張氏還是犯了大錯,再怎麼也要要脫一層皮。
慕青璃蟄伏了那麼久,忍耐了那麼久,就是爲了這一刻狠狠的搖動張氏的根基,然後一點點蠶食掉她這些年得到的一切。
她要讓她跌回塵埃,讓她的子女再也冠不上嫡子嫡女的名聲,過着屈於人下的生活,到死的那一天都別想順心。
前世所欠,必要千百倍的奉還。
慕青璃露出一些淺淺的笑。
孫氏冷淡道:“趙姨娘,你越矩了,我這個老婆子還在上面坐着,這些話不是你一個姨娘能說的。”
趙姨娘老臉一紅。
“事關血脈基業,妾身聽了很是氣憤,老祖宗您別生氣。”
孫氏這才收回眼睛,看向底下跪着的張氏。
“除了給幾個姨娘下藥,你可還做過別的?”孫氏的語氣聽不出一絲波瀾。
張氏心驚肉跳,心道莫不是這老太太還知道什麼,嘴上卻只能否認。
“沒有,兒媳真的就是一時讓豬油蒙心纔會這般,但是那種傷天害理的事我怎麼會做,老夫人明鑑啊。”
老夫人不再說話,心中對張氏已經徹底失望。
張氏要是能認下當年謀害慕青玄的事,孫氏也就當她是誠心悔過,但是現在看來,真的就是像趙姨娘所說,她只是想服個軟把這件事掀過去。
慕之洵神色冷冷:“你個惡婦,竟然在後宅中謀害子嗣,我現在就寫休書給你!”每個男人對子嗣之事都看的很重,這對他們來說是不容觸碰的底線。
慕青瓔聞言嚇了一跳,連忙跪在了慕之洵面前哭着道:“爹爹,女兒求您不要這樣對孃親,她已經知道錯了,您就饒了她這一次吧。您想想熙兒,若是孃親被休了,你讓他從此怎麼擡起頭來做人啊。”
還有她和蘇雲逍的婚事。
如果自己的娘不再是正妻,她就不是嫡女,那和蘇雲逍的婚事要怎麼辦!
慕青瓔的心也慌了。
慕之洵陰冷的看着她:“別拿熙兒來扯事!他攤上這麼個娘也是活該,再說他自己要是爭氣,就算沒有嫡子的名頭也能成就一番事業!”
張氏瞪大了眼睛看向他。
似乎不敢相信這是從自己同牀共枕這麼多年的人口中說出來的話。
熙兒是他的兒子,先天不足,幾乎廢盡了張氏心血才能長大,他爲何半分都不顧念?
慕青璃看着呆若木雞的張氏,眼中卻閃過譏諷的笑意。
張氏,這男人的絕情是你早就知道的事情,現在這樣一幅驚訝的樣子是爲哪般?
當年你仗着自己得寵,將慕青玄逼走的時候,仗着的不就是這個男人的自私嗎?
現在你年老色衰,他又有了自己的心頭好,這一切都是理所應當的啊。
慕之洵這就叫慕安去拿紙筆。
孫氏垂着眼睛淡淡道:“等等——”說着就轉向慕之洵,“你現在休了她又有什麼用?今日這顏面也丟了,那些錯過的孩子也不可能再回來,但出了她這樣的事,你讓家裡的孩子們的婚事怎麼辦?”
如果這件事傳出去,外人會覺得有這樣一個主母,無論男女都不會有好的教養,怎麼會和慕家聯姻。
便是慕青瓔和蘇雲逍的婚事都要告吹,後面慕青璃她們也不可能嫁人了。
其實慕之洵也就是衝動之下才這麼說的,要是真把張氏做的事捅出去,他自己也要落一個治家不嚴的名聲。
孫氏看着張氏,神情平靜的近乎麻木:“從明天起,你就去家廟反省吧。”
張氏心頭一驚。
家廟,那不是慕青璃前不久待過的地方嗎?
一般就算是做錯了什麼事,關在家裡的佛堂也就足夠,如今老夫人張口就要她去家廟,而且連幾時回來都沒有說。
可是這會兒的慕之洵極爲震怒,連休妻的話都說了出來,對她來說已經不錯了。
“是。”張氏磕了個頭,再次偷看了慕之洵一眼,見他滿臉的厭惡,終是神情黯然的離開了。
慕青瓔想要求情,卻被張氏暗着拉了一把。
“罷了,我乏了,就這樣吧。”孫氏臉上露出疲憊之色,今天明明是她的壽宴,卻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弄得全家上下心情都蒙上了陰影。
趙姨娘想要問接下來管家之權要怎麼分配,但是想到孫氏剛斥責過自己,還是不說的好。
反正張氏走了,這個家裡她的身份最高,肯定是她的。
想到這裡就有些得意。
慕青璃也默不作聲的往外走去,外面漆黑一片。
霜兒找來一個燈籠給慕青璃照亮:“小姐慢着點,小心腳下。”她們幾個丫鬟小廝都在外面,除了慕管家誰都不知道里面發生了什麼,但是誰也不敢私下談論。
反正今晚的一切都在小姐的預料之中。
慕青璃這一晚也勞心勞力的,還配合着演了那麼久的戲,說起來也有些乏了,當下就打算回璃汀院好好睡一覺。
“二小姐。”忽然有人叫她。
慕青璃回頭,就看見一臉笑容的謝瓏兒。
“我和二小姐通路,這外面一片漆黑,不知道能不能借個二小姐的光送我一程?”這燈籠不是什麼值錢的物件,她讓丫鬟去要肯定能要到的,現在這麼說是想找個藉口和慕青璃說些話。
慕青璃也對這個姨娘頗爲好奇,當下笑笑道:“自然是可以的,謝姨娘請。”
霜兒走到靠前的一點的地方爲兩個主子照亮。
倆人自然的就聊了起來。
“自從二小姐回來我還沒見過呢。”謝瓏兒笑意婉婉道,“二小姐出去半年,變化當真不小。”
謝瓏兒這是話裡有話。
以前的慕青璃被張氏玩弄在手心卻對她感激涕零,謝瓏兒不止一次的想過爲什麼上天這麼不公,像慕青璃這樣的蠢人卻能有這麼好的出身。
沒想到她出去一趟再回來是真的長進了,竟然能將張氏反坑一把,也讓謝瓏兒起了探究的心思。
“吃的虧多了,自然也要長進些。”慕青璃笑了笑,“自從回來就不怎麼出去,自然沒機會碰上姨娘。”她倆的院子隔得比較遠,以前兩人沒什麼交集,自然不會刻意去找她。
“是啊,妾身也喜歡躲懶,平日裡在院子裡不怎麼出來。”
二人說話間路過水塘的長廊,謝瓏兒忽然站在那裡不走了,問慕青璃道:“二小姐覺得這個地方怎麼樣?”
慕青璃左右看了看。
她們腳下一條長廊,前後一覽無餘,周圍都是湖水,沒有任何能藏人的地方。
慕青璃意味深長道:“清幽安靜,隔牆無耳,確實是個說話的好地方。”謝瓏兒今日忽然這般,是要找她結盟的意思?
謝瓏兒便坐在了扶欄上:“那二小姐陪我坐一會兒如何?”
“自是好的。”慕青璃說着就坐到了她旁邊。
湖水將月光倒影了出來,顯得比別處亮一些。
“二小姐是個聰明人,想必也猜出來我爲什麼會找你。”謝瓏兒緩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