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性事情還有挽回的餘地。
“二小姐，您能不能換一件衣服，要那種……”青梅語氣很着急，又怕慕青璃不明白她的意思，補充說道，“最好是比較莊重的……”說道這裡就被不客氣的打斷了。
慕青璃這次可沒那麼好說話，神色已經有了些不耐煩：“明明是你說要精緻些的，我便將母親給我新做的衣服拿出來穿，還費了那麼長時間讓霜兒梳的頭髮，現在一句話就要我回去重弄，你真把自己當主子了？再說你連來的人身份都不知道，憑什麼對我指手畫腳的，真是豈有此理。”
慕青璃教訓起人來自然是氣勢十足，青梅死低着頭不敢說話，等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擡頭看去的時候，眼前已經沒有人了，只有鄭嬤嬤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我家姑娘已經帶着丫鬟走了，你若是有什麼不滿的，等下去了再跟老夫人說吧。”鄭嬤嬤說道，“不過我覺得姑娘的打扮沒有失禮的地方，倒不知什麼客人連紅色都看不得人穿。”
她說完就慢悠悠的回屋了，青梅如夢初醒，拔腿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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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鶴院中，氣氛一片融洽。
“……哈哈，誰說不是呢。”瑞成公夫人洪亮的聲音道，“老夫人真的跟我想到一起去了，那些丫頭一個個跟木頭一樣，擺在面前也是煩，我也喜歡那種聰明伶俐的。”
慕青璃站在門外都能清晰的聽見她的嗓門，眼神一閃，讓丫鬟挑開門簾走了進去。
“祖母。”慕青璃進去先是給孫氏行了一禮，行動間刻意放快了速度，不像一般閨秀那樣柔弱，給人爽利之感。
孫氏倒是沒覺得有什麼不對。
雖然乍一眼看到慕青璃感覺和平日有些不一樣，尤其身上那件衣服有些明豔，不過也沒有往深了想，只當她隨意挑了件衣服，雖說不是很閤眼，不過也不是什麼大事。
“這位是瑞成公夫人，快給夫人見禮。”孫氏笑着道。
“小女見過夫人。”慕青璃轉過身給瑞成公夫人行了一禮，然後擡起頭平視着對方。
大家閨秀也分很多種，不同的動作在不同的人解讀起來，也有着不一樣的意思。
比如慕青璃此刻擡起頭，有的人會覺得她性格爽利，有大家之氣，但還有人會覺得這女娃娃有些沒規矩，怎能擡着頭和長輩說話。
瑞成公夫人就是後者。
因爲角度原因，孫氏只能看見慕青璃的側臉，所以慕青璃的動作雖然規矩，對着瑞成公夫人的眼神中卻多了些桀驁。
一看就不是個省事的……
瑞成公夫人心裡閃過這個念頭。
不過她將不滿藏得很好，沒有第一時間露出來，將慕青璃叫到身邊細細的問了起來，但是隨着問題的開展，她臉上的笑容越發的繃不住。
“平日裡都喜歡讀什麼書？”
“回夫人，四書五經大概看過些，還有一些雜談，遊記一類的。”慕青璃笑着道。
“你這孩子都不知道謙虛些。”孫氏在一旁笑呵呵的道，“哪有姑娘家說自己讀過四書五經的，你那還不是讀着玩的嗎，哪裡能當真。”
大楚對女子名節方面的要求很苛刻，但並非讓她們只能看女戒女訓，崇上女子無才便是德。
這說起來還要歸功於夏太祖。
他雖然沒有改變這個社會上男尊女卑的現狀，卻用這種方式替女性增加了一些權力，讓她們不再因爲世俗目光的侷限而故步自封，造成有條件也不能學習知識的尷尬。
慕青璃在這個問題上，並不會怪罪夏太祖作爲一個現代人對男權的包庇。
首先他自己也是個男人，不站在女人的角度出發很正常，再說這種男尊女卑封建社會已經根深蒂固，根本不是憑藉一人之力就能改變的。
天天囔囔着回到古代建立人人平等的那都是中二病。
現在存留下來的三個王朝受到夏朝的影響，都對世家女子的才學要求很高，琴棋書畫、詩詞歌賦都要從小學習，若是誰家的姑娘“無才”，跟“無得”一樣可怕。
所以孫氏沒覺得慕青璃說了不該說的，只是覺得她年紀小小不會謙虛。
但是瑞成公夫人的心又沉了一下。
喜歡看書的，而且看樣子也頗有主意。
瑞成公夫人幾乎是抱着最後的希望問道：“針線女紅平日裡沒有學過？女兒家這些東西可不能丟。”
哪知話音剛落，孫氏就笑了出來：“夫人快別提了，就她那女紅的水平說出來還不夠丟人的，繡出來的鴛鴦哪裡是鴛鴦，分明是……”
“祖母。”慕青璃撒嬌般的跺了跺腳不讓她說下去，跑到孫氏身邊搖了搖她的胳膊，“有客人在，您就別提孫女兒醜事了。”
孫氏笑着道：“好好好，不說便是。”
竟然還敢隨意打斷長輩的話……
瑞成公夫人再也坐不下去，站起來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我府上還有事，今天就先告辭了。”
孫氏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之前還是那副興沖沖的樣子，怎麼一下就不高興了。
難道是沒看上二丫頭？
不應該啊，這丫頭剛纔表現的挺伶俐的，沒什麼失禮的地方。
瑞成公夫人已經沒有了應付的心思，隨意的擺了擺手道：“本來就是來看看老夫人的，只是突然想起來家中還有要事沒有處理，就先回去了，有機會再來府上叨擾。”
“那也好。”孫氏笑的很和藹，“如心，幫我送一送夫人。”
“不必了。”瑞成公夫人心中已有些不耐煩，“我也帶了丫鬟，自己離開就行。”
她現在心裡煩的不行。
傳言有誤，慕青璃根本就不是傳聞中那個性子唯唯諾諾的膽小之人，反而是個眼睛瞅着都能看見刺的丫頭。
孫氏見狀，臉上的笑容微斂：“既如此，夫人慢走便是。”
這人是什麼意思，當初說喜歡二丫頭性格的是她，言語中時不時透漏出結親意思的也是她，興沖沖的上門相看的還是她。
這下倒好了，說翻臉就翻臉，真當慕家求着她結親？
孫氏心中不悅。
其實這件事情歸根結底來說，孫氏和瑞成公夫人的出發點是不一樣的。
慕家總的來說還是清白正經的人家，沒什麼難言之隱，再加上老夫人又是慕青璃的親祖母，自然希望她在外人面前是落落大方的形象，偶爾撒個嬌也無傷大雅。
尤其是這次宮中的事情讓孫氏對慕青璃改觀不少，覺得她臨危不亂很是難得，是個可以培養的好苗子，之前想把她嫁給瑞成公世子只是因爲慕家被推上了風口浪尖，急需朝堂上的盟友纔想出的下策。
可是現在事情都解決了。
本來不想再提這件婚事，恰好瑞成公夫人來了想見見慕青璃，孫氏不置可否，看她那麼熱情也就讓她見見，心想萬一是個好姻緣呢。
但瑞成公夫人卻有不一樣的想法。
她因爲自家兒子的事，一直想找個脾氣溫順，沒什麼主見，又會忍氣吞聲的兒媳婦，這樣成親之後就算髮現真相也好拿捏。
更何況她自己還是個控制慾很強的人，不喜歡未來的兒媳有絲毫忤逆。
慕青璃這一會的功夫就把她的忌諱幾乎犯了個遍。
第一眼就給人張揚的感覺，而不是低調溫順。
眼中的那股子不服輸的勁兒讓她看着就不舒服。
喜歡看那些亂七八糟的書，腦子裡自然都是些天馬行空的東西，不會埋頭在家幫她看好兒子。
隨意打斷長輩的說話，雖說只是玩笑，卻能從中看出不是個“賢良淑德”的。
瑞成公夫人氣呼呼的向外走去，心裡把慕青璃的罪狀從頭到尾羅列了一遍。
饒是如此，她還存着一絲僥倖，總覺得自己將來調教一下還是可以掰過來的。
那她剛纔的舉動會不會過了些？
瑞成公夫人想到孫氏後來明顯不豫的表情，心中有些後悔。
可轉念一想也就釋然了。
自己的兒子可是堂堂公爵府唯一的世子，尚公主都可以，還有功名在身，你見過幾乎王侯貴族人家的孩子又功名的？
要不是兒子的喜好有些……特殊，像慕青璃這種身份也就夠資格給她兒子當個貴妾，正妻是想都別想。
如今看上慕家的慕青璃也是她的造化，慕家人憑什麼不答應，上次不是還巴巴的趕上門想結親麼。
瑞成公夫人就這麼沉浸在自己的各種幻想中，忽然聽見草叢裡傳來說話聲，像是兩個丫鬟趁着沒人，在這裡偷懶嚼舌。
瑞成公夫人是個好奇心旺盛的人，本想聽兩句慕府的八卦，可入耳的這句“二小姐”讓她神經一緊。
透過灌木叢看去，兩個丫鬟正在竊竊私語。
瑞成公夫人小心的挪動着健碩的身軀，將自己藏在架子後面看去，那倆丫鬟都穿的慕府統一的丫鬟服。
不過其中高個子的身上的料子明顯要高出一個檔次，容貌姣好，一看就不是普通的粗實丫鬟，而矮的那個則是一張大衆臉，穿着普通的粗布衣，這會兒說話的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