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慕青璃鎮定的蹲下身，壓着她的腹部有節奏的起落，沒多久就見到慕青瓔吐出一口水，然後悠悠轉醒。
所有人這才鬆了口氣。
一般來說，溺水的人只要醒過來，就無恙了。
“大姐姐，你沒事吧？”慕青璃看着驚魂未定的慕青瓔，滿臉擔憂之色的湊了過去。
慕青瓔先是愣了一秒，緊接着就尖叫了一聲，一把將慕青璃推開，撕聲喊叫道：“你滾，你滾，不要靠近我，滾啊——”她聲音尖利刺耳，一點兒都沒有平日裡清理的模樣。
衆人被她這樣子嚇了一跳。
慕青璃眯了眯眼，見慕青瓔雙目無神，連聚焦都沒有，便想到她應該是犯病了。
這可糟了。
早不病晚不病，偏偏挑在這個時候……
慕青璃看了眼同樣驚訝的張驍，當機立斷的決定幫慕青瓔將此事隱瞞下來。
“大姐姐！”慕青璃一把將慕青瓔的手抓住，“你看清楚是我！”
可慕青璃依舊尖叫着，指甲毫不留情的抓了過去，幸虧慕青璃反應極快的用胳膊擋住，這才避免被抓成了大花臉。
她的胳膊上卻也被抓住一道長長的口子。
嘶——
慕青璃倒吸一口涼氣。
這女人下手可真是夠狠的，連帶着皮的挖走，要是爪在她的臉上，簡直不要見人了。
慕青瓔將慕青璃抓傷又嫌不夠，她驚恐的左右看看，似乎不認識周圍的人呢一樣，臉上的驚慌之色更重，下意識的就把手放在嘴中準備啃咬。
慕青璃見狀，對旁邊不知怎麼辦的下人喊道：“打昏她！”
下人們愣住，擡頭見慕青璃分外嚴肅的臉：“我說將她打昏，現在！”
他們聽慕青璃這般說，見慕青瓔的狀態的確是有些不對勁兒，就一咬牙的上前，衝着慕青瓔的頸部來了一下，她便軟軟的倒了下去。
夾板上有一刻的寂靜。
張驍剛從水中出來，也是筋疲力盡了，卻被慕青瓔這般神色嚇得站在那裡，過了好半天才轉頭看向慕青璃：“青瓔表妹她這是……怎麼了？”向來清冷的慕青瓔在方纔看起來就跟惡鬼附身的一樣，光是看一眼就心有餘悸。
慕青璃假裝嘆了口氣的說道：“姐姐自小在閨中長大，哪裡經過這種事情，又不必表哥男兒膽量，自然是被嚇到了，回去之後喝安神湯調養幾天就好了。”
這是什麼事兒啊。
張氏和慕青瓔想方設法的不讓她好過，自己卻要幫着慕青瓔遮掩病因，想想還真是……憋屈。
張驍聽慕青璃這般解釋，心中登時就信了。
出了這種事兒，衆人自然沒有心思繼續遊玩，慕青璃將兩人帶回了家，在半路的時候就讓人回去跟張氏稟報情況。
等他們到家的時候，張氏已經着急的來回轉悠了。
“瓔兒。”她一見到慕青瓔昏睡着被人擡了過來，就臉色一變衝了過去。
孫氏也跟在後面過來看，見慕青璃的神情還算平和，慕青瓔看起來只是昏了過去，身體依舊能看得出呼吸的起伏，便鬆了口氣。
只是不是出事兒就什麼都好說。
“瓔兒你醒醒，瓔兒！”張氏不知道慕青瓔是什麼狀況，着急的搖晃這她的身體。
慕青璃撇了撇嘴。
心道就是一個正常人被你這麼搖，也非要成智障不可。
她正這麼想着，下一秒張氏就猛地回過頭看向她，眼中的光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了。
慕青芸站在慕青璃身邊，張氏這一回頭將她的瞪着了，便也嚇了一跳。
她不如慕青璃沉得住氣，生怕張氏興師問罪，就率先說道：“母親，這次大姐姐出事兒實屬意外，我……我……”說道最後舌頭打卷，以在張氏冷厲的目光中敗下陣來。
“母親。”慕青璃上前一步端端行了一禮。
張氏本就是衝着她來的。
張氏見慕青璃出來，恨恨的咬牙：“你說，我的瓔兒究竟是怎麼了。”這些話一字一頓，恨不能從牙縫中磨出來。
“回母親的話。”慕青璃眼觀鼻鼻觀心，聲音卻穩穩當當，“大姐姐今日和我們在夾板上說話的時候，不知怎麼的掉到水裡了。”
“她好好的怎麼會掉到水裡！”張氏下意識的就喊了出來，“是不是你動了什麼手腳！”
這會兒周圍還圍着一圈兒下人，張氏卻這麼肆無忌憚的說了出來，旁邊的下人假裝什麼都沒有聽見，一個個的恨不得將腦袋縮到身體裡。
孫氏眉頭皺的緊緊的：“你這是說的什麼話，誰都不願意出事兒，瓔兒摔下去應該也只是意外，你作爲主母，怎麼能在事情還沒有弄清楚的時候就隨意冤枉嫡女！”
其實孫氏這樣說着，自己也有些心虛。
慕青璃是怎麼個乖張性格她最清楚，若是慕青瓔挑釁在先或者惹了她的不怪，她是絕對能做得出將她推下水這種事兒來的。
孫氏想到這裡偷偷的看了眼慕青璃，見她雙目平和，沒有絲毫心虛的意思，便又猶豫不定了起來。
慕青璃聲音淡淡的：“母親這就冤枉女兒了，今日我們雖然都站在夾板上，我和大姐姐卻相隔甚遠。她站在最左邊，我站在最右邊，中間隔着張家表哥和三妹妹，他們都能爲我做主。”
張氏譏諷道：“這些話你不必拿來騙我，你是怎麼個詭詐的東西，你自己清楚。”
慕青璃臉上有一絲受傷：“母親您怎麼能這般說我？再說我又怎麼會謀害自己的親姐姐，皇天在上，要是我今天動手將姐姐推下去的，便讓我死無葬身之地。”
她和慕青瓔之間的距離少說隔了四五米，要說是她將慕青瓔推下去，怎麼都有些牽強。
張氏目光如刀的看向那兩人。
慕青芸一下就覺得如芒在背，唯唯諾諾說不出話來，倒是張驍硬着頭皮勉強解釋了一下。
“罷了，也就是一場意外，好在瓔丫頭也沒什麼事，趕緊將她帶回院子好好調養。”孫氏適時的開口，“你們也受驚了，早些回去休息。”
“是。”慕青璃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看了眼在張氏淫威下大氣而都不敢喘的張驍，“祖母，這次要說大姐姐能得救，張家表哥絕對是居功至偉。”
“哦？”孫氏淡淡的掃了他一眼。
張驍沒想到自己會被點名，愣愣的看着慕青璃。
慕青璃趁熱打鐵道：“真的，那會兒姐姐掉下去一直沒有浮出來，大家也不知她落在了哪個位置，急得不行卻沒有辦法。關鍵時刻還是表哥跳了下去將大姐姐救上來的，他爲了去救大姐姐，自己都險些溺水。”
張氏雖然不知道這其中的細節，但是她能確定張驍是沒有這份膽量幫着慕青璃害她的女兒，便冷哼一聲不再言語。
倒是孫氏破天荒的誇了句：“沒想到你這孩子還是個有熱血的，不錯。”
雖然只是一句淡淡的誇獎，但是張驍卻受寵若驚，下意識的說道：“這都是小生應該做的，再說青瓔妹妹也是我的表妹，血濃於水，說來都是本分，當不起老夫人的誇讚。”
他說完之後纔不着痕跡的去看慕青璃，見她臉上一派自然，心中很是不解她爲什麼要幫自己。
同樣不解的還有慕青芸。
她當時就站在張驍旁邊，看他的樣子就知道他絕對不是想要下去救人，而是沒站穩摔了下去，陰錯陽差看見了慕青瓔從而救了她。
但是慕青璃說話的時候，有意將張驍說成了主動救人，這兩者的區別可大了去了。
慕青芸不知道慕青璃做什麼打算，卻沒有趟這趟渾水的打算，見慕青璃和張驍的這麼說了，就也沒有再多嘴。
就這樣，孫氏將各人打發回了自己的院子，還連帶着給了每人一堆補品。
慕青璃從孫氏院子裡離開的時候看到了等着她的張驍。
“青璃表妹，我今天……”
“表哥。”慕青璃淡淡打斷他，“你今日救了姐姐很是辛苦，早些回去休息吧。”
“可是……”
“沒什麼可是。”慕青璃神色平和，語氣卻不容置疑，“姐姐是我們慕家的嫡長女，身份地位極爲貴重，你既然救了她，祖母和父親都不會虧待與你，你放心好了。”
張驍聽見她這麼說，本來還有些搖擺不定的心便徹底的做出了決定。
是了，慕青璃說的沒錯。
他這次是藉着趕考的名聲來京城住在了慕家，這次沒有考中舉人，是必然要走了的，總不能在慕家賴下去，等兩年之後再考。
可是他什麼都沒有做到，他還不想走。
這些日子見識到京城的繁華，見識了慕家這種鐘鳴鼎食之家的氣派，想到還要回到家中小城的破房子裡，便覺得心情鬱結。
今兒這機會，可以說是砸到他頭上的。
只要他有了慕青瓔“救命恩人”的名頭，慕家人怎麼着都不會趕他走的，來日方長，總能找到機會永遠留下來。
反正他救了慕青瓔是真的，至於是真的下水還是掉下去的，都不重要的，說不定就是上蒼可以安排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