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青璃聽見這少年怒氣十足的回答也不生氣，淡笑着回道：“的確是和我沒有關係，但是請問閣下，既然與我無關，爲什麼還要帶着你妹妹來找我？賣身契我已經給了她，又給她了很多銀錢傍身，我和你們非親非故，能做到這一步已經是仁至義盡，閣下還有什麼不滿意的？所謂人心不足蛇吞象，我今日算是見識到了。”
少年被她這一席話噎住。
是啊，這世間冷暖他不是已經看透了麼。
自從沈家出事，親朋好友能避開的都避開，躲他們像是瘟疫一樣。
包括之前受了他父親不少恩惠的人也避而不見，眼睜睜的看着沈家覆滅。
慕青璃一個陌生人，再知道雲姝身份後能做到這一步的確挑不出毛病。
再說當初要不是她收留雲姝，妹妹不知道落到什麼髒地方去了。
沈亦想到這裡就感覺心裡被壓的萬分沉重，再也沒有了方纔的傲氣。他沉默了一下道：“我想請求你，讓雲姝留下來吧。”這次他說的是雲姝而不是沈香菡。
可是慕青璃已經下了決心：“不行。”
看着少年再次憤怒起來的目光，她很直白的說道：“之前我以爲她是一個孤女，收留下來就也罷了，現在既然還有家人在，你們對我而言就是一份危險，我不想被牽連進去。”沈家是關鍵時候對付容家人的一把利器，但是同時也是雙刃劍，用不好會弄傷自己。
“爲什麼？”沈亦上前一步，“雲姝她只是一個小姑娘，什麼都不知道，留下她對你沒有任何禍端！”
“她是沒有，可是你有！”慕青璃冷笑道，“你爲什麼想把她留下來？因爲這樣一來你就可以毫無顧忌去報仇了，沒有後顧之憂。但你有沒有想過，容家人是何等的精明厲害，要是你在刺殺的時候露出什麼馬腳，他們順着你的身份順藤摸瓜便能查到雲姝！到那時我不是一樣要被拖下水？”他眼中的仇恨那麼熾熱，第一眼看見他慕青璃心裡就猜到了。
“哥哥？”雲姝大吃一驚，“你打算去報仇？”哥哥跟她不是這麼說的。
沈亦避開了雲姝的眼睛，不說話。
雲姝着急拉過他：“哥哥你說話啊，你不是告訴我，你要在京城找個營生嗎。沈家就剩下我們兩個人，你要是再出個好歹，我一個人要怎麼辦，與其孤零零的活着，還不如我也去死了的好！”雲姝說道最後泣不成聲。
沈亦拉過她，擦乾淨雲姝的眼淚：“妹妹，哥不能看着沈家那麼多人白死，我堂堂七尺男兒，要是連這等血海深仇都不報，死了之後也沒臉去見沈家的列祖列宗，沒臉去見我爹和大伯。你聽哥的話，在慕家好好待着，等哥報了仇之後就來帶你走……”
“你騙我，你騙我！”雲姝哭着打斷他，“你這一去怎麼可能再有回來的機會，容家那麼有權勢，你怎麼可能平平安安的回來。哥，就算我求你了行不行，我就你一個親人了，就算我求你了行不行……”雲姝說着慢慢的靠在了少年的肩膀上。
沈亦強忍着淚水抱住雲姝。
這一幕看的人心裡發酸。
慕青璃看着那倆兄妹，垂下眼睫想了半天，緩緩開口道：“不知道雲姝有沒有告訴過你，我曾經答應她，只要她對我忠心不二，將來有幾乎我是可以幫她殺了容季同的。”
沈亦驚訝的擡起頭。
雲姝見到他只沉浸在喜悅中，這些報仇的話沒有跟他說。
沈亦有些嘲弄的笑道：“這種話你就不用說出來騙我了，你憑什麼這麼做？雲姝對你而言就是個丫鬟，這世上忠心的丫鬟多了去了，你怎麼會爲了博她一份忠心去做這樣的事。而且你一個閨閣女子，有什麼本事去殺了朝廷二品大員。”
慕青璃饒有興趣的看了他一眼。
這少年果然和雲姝不一樣，要比她想的多得多，可以說每句話都說在了點子上。
慕青璃笑着看向他：“就算沒有你們，說實在的，我也不打算放過容家。”於情於理，容家都必須死。
沈亦皺着眉頭看向她，眼中盡是驚疑。
“不用想了，慕家和容家沒有仇，甚至我姐姐和容家的女兒私交不錯。”慕青璃淡淡道，“可是這世上，不是隻有仇恨才能作爲取人性命的藉口。我有一些不得不除掉容家的理由，真有那個機會勢必要連根拔起，到時候容家覆滅，何談一個容季同？”
“至於能力這種事……”慕青璃笑着搖了搖頭，“你現在怎麼敢斷言，我就一定沒有那個實力？”
她穿越而來連家都回不來，這也不過幾個月的時間就在和張氏的第一次交鋒中取得了勝利，誰又能肯定幾年之後她沒有撼動朝堂的能力？
未來，是誰都說不準的。
沈亦看了她良久，問了一句：“那你是什麼意思？”
“你孤身一人去刺殺容季同很難，就算能僥倖成功，你也要賠上自己的性命，到時候你真的放心雲姝一人活在這世間？”慕青璃靜聲道，“既然我答應過她，現在也可以答應你，五年之內必會取了容季同的命，代價就是你也要留在慕家。”這少年太危險，要是不殺了他就一定要放在自己眼皮底下，免得惹來什麼禍端。
沈亦猶豫起來。
慕青璃的意思上讓他賣身，可是他真的應該相信她麼？到時候她能替他報仇？
他擡起頭來看向慕青璃，卻見到她黑白分明的眼睛，那雙眸子中有着和她這個年紀不符的淡定和掌控力，讓他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
“這便是了。”慕青璃笑了出來。
容家啊，你們可知道頭頂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劍，隨時會掉下來刺得你們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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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姝因爲慕青璃要趕她走已經張揚開了，隨意後來慕青璃對外說那人是雲姝的堂哥，因爲家中遭難也來到京城，正好找了個送菜的差事就個雲姝碰上了。
這句話真假參半，旁人也分辨不出來，再說沒有誰有心思去管一個小丫頭。
而沈亦改了個名字，用他母親的姓氏跟慕青璃簽了賣身契，慕青璃沒有將他放在府裡，而是讓他去管自己的鋪子。
結果沈亦倒是給了他一個驚喜。
沈家就是商人出身，雲姝因爲是女子接觸的不多，沈亦卻從小跟着父親耳濡目染，再加上沈萬千有意培養他，小小年紀就帶着他走南闖北，在做生意上可是一把好手。
現在他到了慕青璃的鋪子裡給她出了不少主意，而且都是極爲有用的，慕青璃覺得不錯就徹底將一個新的鋪子撥給他讓他當掌櫃的，也把權利放了出來。
沈亦依舊做的很好。
他也沒有急着開業，而是用了幾天的時間把京城的鋪子都瞭解了一遍，隨後纔在自己的這裡着手。
因爲江南沈家最早是做繡品出身，沈亦自然也是想開個繡店，但是爲了掩人耳目，他還是做了布料，只是在布料上弄上了印刺的痕跡，看起來很是好看。
慕青璃給他出了個主意，讓他將每次新出的樣子只做極少的量，然後高價出售，這樣會調動人們爭搶的心思，這個法子果然大獲成功，沒多久祥雲齋的名號就漸漸起來了。
這時也到了慕青璃和孫氏準備去上香的時候。
這天一早，天還沒亮，她院子裡就乒乒乓乓還是忙活了起來。
太陽都沒有出來，馬車已經收拾好準備啓程了。
老夫人這次要去的是法華寺，這是京城中除了護國寺之外最大的寺廟，比慕青璃之前歇腳的靜雲寺要大的多。
只是法華寺離京城也有些距離，早上從慕家出發，至少要下午才能到，拜佛什麼的自然要等到第二天，所以孫氏這次的計劃是去整整三天。
因爲鄭嬤嬤年紀大了不便奔波，霜兒身上正好來了葵水，不方便進寺廟，所以除了杜鵑和鶯歌，她還帶上了夏綾。
這次慕家的三位姑娘全部隨行，加上衆人的東西和護衛，也有將近十輛馬車。
過了一個多時辰就到了城外，慕青璃將簾子拉開，看着外面生機盎然的，時不時的還能聽見鳥鳴聲，心情也是極好。
覺得爲了這些新鮮空氣出來奔波一趟也是值得了。
夏綾在後面的馬車中看着慕青璃的東西，剩下的杜鵑和鶯歌與她坐在一起，慕青璃之前和鶯歌也不怎麼熟，藉着這次機會便對她也瞭解不少。
鶯歌是慕家的家生子，他老子娘一共生了七個，可是連同鶯歌在內也只活下來的四個。
慕青璃聽到這裡不由問道：“都是怎麼沒的？”她雖然之後古代的死亡率很高，但是在這之前從來沒有想過會近半。
這是什麼概率？算起來已經很嚇人了，將來她自己的孩子也可能因此夭折。
鶯歌臉上倒是沒有什麼特別傷心的神色：“前面兩個都比我大，全是三歲以前生病沒的，最後那個是四五歲的時候自己跑出去玩，爹孃沒看出，被石頭絆倒磕了頭，擡回去晚上就斷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