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鵑回到慕家的時候，霜兒已經急的要瘋掉了。
她看着杜鵑進來眼睛一亮，立刻上前說道：“你做什麼去了，方纔府醫來過了，說是奉了老夫人的命看二小姐，被我打發回去了，但我覺得他們不會善罷甘休……”
霜兒話沒有說完，就看見杜鵑身後的那個人，驚訝的瞪大的眼睛，嘴巴張的大大的。
“世……”
霜兒那個“子”還沒有喊出口，墨鳳祈便已經消失在她面前。
“你怎麼把世子帶來了？”霜兒拉住杜鵑，“這要是傳出去……”
那後果簡直不敢想象。
這三更半夜的，瓜田李下，哪裡能說得清。
杜鵑滿臉憂色：“我也是沒辦法，小姐她不願意找府醫，但那病情卻愈發的眼中，想來想去只有找世子來。”
霜兒抿了抿脣，再也說不出反對的話來。
房間裡的墨鳳祈眉頭緊皺的看向慕青璃，白皙修長的指尖撫上了她的額頭。
滾燙滾燙的。
墨鳳祈從懷中拿出一個藥瓶，拿出裡面的丹藥給慕青璃餵了下去。
昏迷中的慕青璃只覺得一股清涼順着自己喉嚨滑下，喉嚨裡那幹灼的氣息纔算是好了些。
墨鳳祈從桌子上倒了一杯溫水，擡起慕青璃的身子，小心的喂她喝了下去。
霜兒本來還有些不放心，躲在門口偷偷的看向這裡，沒想到剛一伸腦袋就看見這一幕。
她原本還是有些不相信杜鵑的話，總覺得逍王世子這般人是不會輕易動情的，但是見這個樣子卻終於信服。
霜兒再不敢打擾他們，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
當天晚上霜兒和杜鵑一夜未眠，生怕墨鳳祈那邊有什麼吩咐，可是等到天色矇矇亮起，屋裡都沒有聲音傳來。
兩人不知何時趴在外屋的桌子上睡着了，忽然杜鵑驚醒，隱約聽見一陣腳步聲朝這邊而來。
“霜兒，你醒醒。”她下意識的將霜兒弄醒，兩人幾乎是剛醒過來，就聽見外面丫鬟的說話聲。
“杜鵑姐姐，霜兒姐姐，你們醒來了嗎？外面老夫人來看二小姐了。”
兩人僅存的一點兒睡意也沒了。
“老夫人怎麼回來？”霜兒壓低了聲音問道，急的火燒眉毛，“那小姐那邊可怎麼辦？”
天啊，世子還在小姐的屋子裡，這要是讓人發現了可怎麼辦！
杜鵑心中也是着急，但此刻也容不得躲過考慮，只能硬着頭皮上去將門打開，假裝冷靜道：“小姐還沒醒呢。”
一擡頭就看見門口的孫氏慢慢朝着這邊走來。
孫氏拄着柺杖走到此處，口中問道：“二小姐呢，怎麼還沒醒？”
慕青璃很少貪睡，平日裡請安也是準時，今兒這個點兒沒有醒來已是少數。
杜鵑恭敬道：“回老夫人的話，小姐她昨兒晚上說乏了，便休息了。”
她說這話的時候刻意放大的嗓門，希望裡面的墨鳳祈能聽見。
哪知孫氏的聲音陡然嚴厲起來：“璃兒病了？可是昨晚上我遣人來的時候，你們爲什麼說小姐無礙？”
她昨天聽見慕青璃病了，就派府醫來看看，結果被霜兒打發了回去，哪知今天早上有人說看見二小姐昨天暈倒在路邊，被杜鵑擡了回去。
孫氏聽得將信將疑，滿肚子疑惑。
首先慕青璃身體沒有問題，怎麼好端端的會暈倒？
其次杜鵑爲什麼要隱瞞主子生病的事實，她難不成是有什麼不好的心思。
更重要的是現在的慕青璃是不是還安全。
想到此處，孫氏的目光陡然凌厲起來：“你再敢扯一句謊試試！”
孫氏年輕的時候便不是普通人，這一嗓子下去杜鵑都有些腳軟，正硬撐着，就聽見屋子裡一個略帶虛弱的聲音：“祖母。”
這聲音是慕青璃的無疑，就是比平常有氣無力的多。
孫氏聽見她說完，便暫時顧不上理會霜兒和杜鵑，在丫鬟的攙扶下走了進去。
慕青璃沒有梳洗，面色蒼白的躺在牀上，一看就是病容。
瞧着孫氏進來抿了抿脣，正要行禮卻被孫氏攔下。
“身子不好，就不要在乎這些虛禮。”孫氏一把將她摁在牀上，仔仔細細的瞧着她，“怎麼就生病了？還有不讓府醫進來是你的意思？”
慕青璃聽孫氏這麼問，有些臉紅的低下頭，過了半天才扭扭捏捏的伏在孫氏耳邊說了一席話。
孫氏沒想到是這個原因，聽得愣住，反應過來之後衝着慕青璃的腦袋上用力戳了一下：“你這孩子怎麼這般嘴饞，那辛辣之物對女娃娃的身體本就不好，你怎麼連這個分寸都沒了，活該疼你！”
慕青璃委屈的嘟囔道：“本來還有十多天才到日子呢，誰能想到這次就提早了這麼多，昨天走在路上就疼的不行，還是杜鵑拉着我才能回來的。正好府醫來的時候正是痛的最狠的時候，哪有心思招呼別人，再說這種女兒家的事兒，怎麼好意思跟府醫去說。就讓霜兒幫我將他打發走了，不想今兒累得祖母特意跑一趟，璃兒慚愧。”
孫氏拍了拍她的手：“我就當出來活動活動這把老骨頭，倒是沒什麼的，不過你這丫頭下次出了這等事也別瞞着。醫者父母心，咱府上的郎中其實也都知道這些，你昨兒如果跟他說來，還能讓丫鬟去抓些止疼的藥，就不會平白遭這一天的罪了。”
慕青璃立刻點頭。
她這會兒用月事來應付孫氏，就是爲了避免平生波折，但好在孫氏沒有多疑。
慕青璃陪着孫氏說了好久的話，才裝作不經意的問道：“祖母，您今兒怎麼想到出門走走的，之前我可是跟您說了好久，您一直覺得腿腳不好，待在屋子沒出來過。”
孫氏不疑有他，開口說道：“今兒本來是沒想到的，還是聽着院子裡的丫鬟說你身體不好，又將府醫趕了出來，我以爲你是怎麼的了，所以才跑來看看。”
院子裡的丫鬟……感情這是趁她不注意的時候，在老夫人身邊埋了個釘子？
慕青璃冷笑一聲。
本以爲慕青瓔走了，張氏就能安分些，沒想到狗改不了吃屎，她竟然不知不覺偷偷做下這個一步暗棋，目的也是不言而喻。
慕青璃說了一會兒話就假裝體力不支，孫氏自然不好再打擾她，交代一番之後就離開了。
等着她走遠了，墨鳳祈才從房頂上跳下來。
慕青璃對他笑笑：“委屈你當了‘樑上君子’。”
孫氏來的時候她正好醒來，只能用這個法子應付過去。
墨鳳祈沒有說話，默默走到她牀邊。
“如何？”他淡淡問道。
慕青璃曉得他是在問她的病情，便笑道：“多謝世子仗義出手，已經好很多了。”
其實昨天還是蠻兇險的。
她病成那樣卻不敢找府醫，如果這麼熬下去，誰也不知道會出什麼事兒，搞不好熬成肺炎就鬱悶了。
她昨晚迷迷糊糊的，但是也能感覺到墨鳳祈給她吃了什麼藥，讓她總算熬了過來。
“發生了什麼事？”
聽他這麼問慕青璃便沉默下來，抿着脣不說話。
墨鳳祈這次卻沒有退讓，站在那兒等着她的答案，大有一種慕青璃不說，他就不走了感覺。
慕青璃堅持了一會兒，還是在這場執拗中敗下陣來，苦笑道：“其實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不過從前段時間開始，經常會毫無預兆的胸口疼。”
“疼的時候便是要了人命，恨不得立刻死去以緩解這份疼痛，不過也是好的很快，好了之後沒有任何感覺，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你也知道我跟家中有些人不合，一開始以爲是他們動了什麼手腳，便找了個郎中查驗，沒想到他說這是南疆的蠱蟲，也不知是真是假。”
蠱蟲？
墨鳳祈聽到這裡眼中精光閃動。
“你第一次出現這種情況，是什麼時候？”
慕青璃想了想。
她第一次有明顯疼痛的，便是在逍王府中和逍王妃碰面，從那之後這蠱蟲就像是甦醒了，時不時的鬧騰上一番。
細說起來，在那之前卻也還是有過一次的。
她和墨鳳祈調查宗廟之事後回到慕家，有天晚上慕容絕塵來偷偷找她，兩人因爲一些事兒談崩了，他便對她動起了手腳。
就在那時她人事不知的昏迷了，慕容絕塵說她身體痙攣，好像很是疼苦，但慕青璃自己沒有感覺。
當時只以爲是一場意外沒多想，可現在看來，那才應該是她的蠱蟲第一次開始疼。
“我也不是很確定。”慕青璃有些遲疑的說道，“不過在咱們調查宗廟之事後不久，我倒是疼過一次，那應該是第一次因爲這個疼痛。”
墨鳳祈神色陡然變得嚴肅，立刻追問道：“我們在城郊的時候，你可有不適？”
按理說那天他全程都跟慕青璃在一起，沒道理她出了事兒他卻想不起來。
“沒有。”慕青璃回想了下，還是搖了搖頭，“好像沒什麼特殊的時候，我那天一直跟你在一起啊。不過時間太久，有些細節也想不起來了。怎麼，你懷疑與宗廟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