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兩人出去之後，古氏瞧着自己孫子一步三回頭的樣子，忍不住笑罵道：“便是這點出息？這才什麼時候，看見人家就走不動路了，這以後還了得？”
萬邵景臉色一紅。
瞧着他這般，古氏還是忍不住說道：“祖母總不會害你的，且放心就是……你方纔表現的那般着急，那慕家小姐少不了被你嚇到，再說凡事講究個循序漸進，當初你推辭在先，如今慕家心中不滿也是正常。”
“那……那怎麼辦？”萬邵景聽見“不滿”兩個字就急了。
“慕家倒了也沒將話說死了，慢慢來便是。”古氏笑着戳了一下他的腦袋，“不過祖母可要先將話說在前頭，你再不能肆意妄爲了，再惹了慕家的痛快，祖母就也無力迴天了。”
萬邵景使勁兒點頭。
……
眼瞅着到了年關，慕青璃也忙碌起來。
張氏今年一心一意的打理慕青瓔的婚事，倒也沒給她找不痛快，家中的大事小事全都是慕青璃一個人在操持。
去年這時候四老爺一家回京，家中滿滿當當的，看起來很是熱鬧，今年興許是少了些人，看起來總有些清冷。
如今慕四老爺與他們家已再無往來，京城的人都知道慕四老爺爲了個妾室對嫡母不敬，如今他在官場上也更不得意。
而慕菲的死對四夫人也是不小的打擊，平日裡沒事兒是絕對不會出房門半步，他們這一支算是沉寂下來。
孫氏瞧着四老爺他們確定不會在回來了，就把以前留給他們的院子賞給了林姨娘，讓她帶着四小姐慕青芙搬進去，也算是對她生下兒子的獎勵。
林姨娘欣欣然接受了，隔天兒就帶着慕青芙搬了進去，慕青璃全程讓杜鵑在旁邊盯着，倒也沒出什麼岔子。
沒想到第二天去孫氏那裡的時候，孫氏就隱隱提到，讓她把林姨娘那兒的碳換成上好的銀絲碳，要不五少爺年紀太小受不了。
慕青璃心中奇怪，但當場並沒有提出來，等回到自己院子纔對杜鵑問了起來。
“奴婢都是依着份例走的，庫房那邊並沒有什麼異常。”杜鵑也是不解，“再說那兩天，奴婢並沒聽林姨娘或者四小姐提起這事兒來。”
“查。”慕青璃神色淡淡，“我倒想看看她們這是要做什麼。”
杜鵑手腳也是利索，馬上就調出了庫房的記錄，上面明明白白的寫着，林姨娘那邊是上好的竹碳，雖然比不上銀絲碳，卻也不差了。
若不是像慕家這種巨貴人家，普通的官宦世家冬天燒得都是這個。
“當初這碳是奴婢親自看着送到她們院子裡的，林姨娘和四小姐都沒說什麼。”杜鵑在慕青璃身邊說道，“不過奴婢也打聽清楚了，好像是前兩天老爺去的時候五少爺咳嗽了兩聲，老爺便問了起來，就說將碳火換成銀絲的。”
慕之洵再怎麼說都是個男子，不方便直接插手後宅之事，最終就是孫氏來找慕青璃說的。
不過她們也是沒想到，如今家裡上上下下都是慕青璃的耳目，隨便哪個人有什麼風吹草動，慕青璃就沒有查不到的。
“這算是什麼，背後告黑狀麼？”霜兒在一旁翻了個白眼，“原先還覺得五小姐是個好的，如今看來心機深的不一般，就是個碳火而已，她找咱們來說，小姐還能不給她？”
慕青璃這段時間事情多，不可能面面俱到，不過若是慕青芙來找她要，她也不會不給，畢竟林姨娘剛生下兒子，這些面子還是要給的。
按理說林姨娘這種賤妾連竹炭都用不到的，就是因爲她生下兒子才被高看一眼，這怎麼還不知好歹了起來。
難不成她覺得自己有了兒子，就能跟嫡出的三少爺爭什麼？
慕青璃倒是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管我要來的，和人家自己開口得的，怎麼能一樣？如今家中都知道她們從父親哪兒直接要到了碳火，連我這個管家的人都不得不聽父親的話，自然大爲不同。”
想到之前被慕青芙身邊那個服服帖帖的丫鬟，慕青璃便是瞭然。
慕青芙這是在收買人心啊。
她現在的地位，跟慕青璃初來之時差不多，家中所有人都看不上她們，這時候除了施恩，最好的辦法還是立威，畢竟人都是欺軟怕硬的。
杜鵑一下就明白了慕青璃話中的意思，有些吃驚的道：“她這是想要謀權？！”
這四小姐怎麼會忽然變得這麼多，竟然將主意打到了這裡！
她怎麼敢的？
慕青璃倒是早就有了準備，這會子也說不上驚訝，只是心裡冷笑兩聲。
慕青芙也算沉不住氣，這才什麼功夫，翅膀沒長硬就想着飛了，也不怕摔的粉身碎骨。
“杜鵑，拿着銀絲碳，我要親自上門給她送去。”慕青璃起身整了整衣服，“既然她要拿我做那墊腳石，咱們就送佛送到西。”
有些人永遠不懂一個道理。
飛得越高，摔下來也就越疼！
……
林姨娘這會子正和慕青芙在屋裡說話，她手中還抱五少爺，語氣頗爲擔憂：“芙兒，姨娘尋思着，這事兒你辦的還是有些莽撞的。那竹炭也不差，咱們之前在外面的時候每個月不也用的竹炭麼，爲了這個事兒得罪了二小姐，實在是不值得……”
“姨娘，你怎麼還在想着這個。”慕青芙倒是有些不耐煩，開口打斷她道：“如今你是給家裡生下少爺的人，當然不一樣了，咱們憑什麼和後院的其他女人一樣用竹碳？”
“這事兒本來就是二姐姐的不對，她至始至終都沒把我們放在心上，不然換院子的時候怎麼連臉都沒露，只派了個杜鵑來看着？”
“你這次不說，以後有了類似的委屈還要忍着。是，你可以忍，我也可以忍，那弟弟呢？你讓他從生下來就註定低人一等？”
“如今家中雖然說有五個少爺，但大少爺不在家裡，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二少爺明顯是個廢人，慕青檀和慕青熙雖然都是嫡出，但年紀還小，弟弟他未必沒有一爭的能力，你到底明不明白？”
她要是真的能如願嫁給墨鳳祈，林姨娘和五少爺從此有了依靠，以後分家的時候自然不能當成一個隨隨便便的庶子打發了，將他們二人安頓好，也算是對着身體的前主子有個交代。
同時，只有林姨娘和五少爺在家中的地位穩固了，她纔有了底氣，能去給自己爭取更大的利益。
要是她們娘仨一直在慕家不尷不尬的呆着，作爲一個外室生養的庶女，她用什麼來嫁給墨鳳祈？
逍王府一定不會同意的！
那可是大楚的一字並肩王，不高興的連公主都不娶，她哪裡有說話的餘地。
自己打算的好好的，這個林姨娘委實煩人，整天怕這個怕那個的不成事兒。
慕青芙這樣想着，越發的不耐煩。
林姨娘欲言又止，看着慕青芙卻說不出口。
兩人正商量着，就聽見丫鬟來稟報：“姨娘，二小姐來了。”
林姨娘心裡“咯噔”一聲。
她在來慕家之前，已經把家中幾個主子的性格瞭解的差不多了，慕青璃是個眼睛裡揉不得沙子的人，她一直都知道。
這會兒慕青芙高了黑狀，她難不成是來興師問罪的？
想到這裡，林姨娘抓住慕青芙着急的說道：“等下二小姐要是怪罪起來，你都把事情推到姨娘這裡，千萬別說是你自己做的，啊？”
不等慕青芙回話，腳步聲已經到了門口。
簾子挑開，慕青璃含笑的臉出現在林姨娘面前。
“見過二小姐。”林姨娘將孩子遞給身後的丫鬟，端端正正的給慕青璃行了一禮，臉上的慌亂之色也被很好的掩藏起來。
“見過二姐姐。”慕青芙不用像林姨娘那樣行大禮，卻也福了福身。
“姨娘不用客氣。”慕青璃見狀快走兩步，將林姨娘拉了起來，笑容滿面道，“都是自家人，姨娘以後不用這麼客氣，再說我今日是來跟姨娘道歉的，自然當不起姨娘的大禮。”
林姨娘聽慕青璃這麼說，心中更是驚疑不定。
“前些天我忙着過年的事兒，就讓杜鵑來照料着，想着這丫頭平日辦事還算穩重，沒想到還是出了紕漏。”慕青璃假裝不滿的瞪着杜鵑，“你說你怎麼辦事兒的，姨娘生了五少爺，跟其餘人怎能一樣？你居然還敢用竹碳糊弄她，誰給你的膽子！”
慕青璃這話故意說得大聲，加上這會兒門沒有關，外面的人也都聽得清清楚楚。
杜鵑似乎被嚇到，立刻跪倒在地，手中的托盤卻舉得高高的：“姨娘，奴婢錯了，求您饒恕奴婢吧。”
說着眼淚就下來了，好不淒涼。
慕青芙見狀，眼珠一轉就上前去拉杜鵑，口中着急道：“哎呀，這麼冷的天可別跪在地上，有什麼事兒不能起來說話麼？”
但是杜鵑穩穩跪在那裡就是不動。
慕青芙抿了抿脣，眉頭輕皺的對慕青璃道：“二姐姐，你能先讓她站起來嗎？丫鬟也都是人，跪的久了會生病的，咱們有什麼好好說不行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