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婉琳雖不會因爲慕青璃這兩句話就釋然，但總歸是肯回去休息了，慕青璃看了看屋子，還是決定再等等他，她不想在這時候丟下墨鳳祈一人。
慕青璃在院子裡找了個地方坐下等。
二月的京城到了夜晚還是很冷的，她又穿着中午時的薄衫，沒一會兒就凍得發抖，還是逍王府的丫鬟給她找了禦寒的衣服。
突然感覺袖子被拽了拽，慕青璃低頭一看才發現是很久都沒見到的小黑。
它不知道今天發生的事情，看見慕青璃極爲高興，手舞足蹈的吱吱叫個不停。
“噓。”慕青璃豎起食指，將小黑抱在懷裡，右手無意識的梳理着它的毛。
小黑也看出慕青璃心情不好，窩在她懷裡不再亂動，大大的眼睛看向慕青璃。
夜涼如水，慕青璃的心情卻不如夜色清透。
今天的一切發生的太快了，她到現在還無法盡數消化。
逍王妃對墨鳳祈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要是她去世了，墨鳳祈會怎樣呢？
他能接受的了這份打擊嗎？還有墨婉琳很可能會一輩子陷入對逍王妃的愧疚中。
慕青璃不敢往下想。
正這樣想着，他就出現在她面前。
慕青璃站起身來將小黑放下，快步朝着墨鳳祈走過去。
“王妃醒了嗎？”
墨鳳祈緩緩搖頭。
逍王妃一直在睡着，或者說是昏迷。
慕青璃嘴角微動，最終還是用雙手覆住他的臉，有些心疼的環住他。
墨鳳祈牽過她的手，將臉埋在她的掌心許久，才聲音沙啞的道：“我送你回去。”
慕青璃在逍王府呆到這麼晚已經是於理不合，就算兩人定親，也沒有在男方家留到深夜的道理，她是拼了名節在陪他。
“別送我了，在這裡陪着王妃吧，她醒來時定會想見你。”慕青璃輕聲說道。
她說的很堅持，墨鳳祈也沒反駁，便派了安流風着衆多侍衛護送，顯然是擔心她也遭到和逍王妃一樣的事。
看着轎子被擡進逍王妃的院落，慕青璃準備鑽進轎子，卻忽然回過頭來：“鳳祈，不管以後發生什麼事，我都會在你身邊，陪你一起的。”
夜色太深，她看不清他的神情，咬了咬脣還是進了轎子。
離開逍王府，衆侍衛靜然無聲的在黑夜中前行，慕青璃也默然的坐在轎子裡。
能看得出安流風心情也不好，平日裡很聒噪的一人，這會兒也心事重重。
“寧嫣郡君，今兒多謝您了。”安流風的聲音從轎外傳來，慕青璃掀開簾子看向他。
“世子是王妃一手帶大，在你們正式定親之日出了這樣的事情……”安流風嘆息一聲，“……也不知明日王爺回來會怎樣。”
逍王對王妃愛愈性命，知道有人刺殺還不將京城都弄得天翻地覆。
“這些日子你在世子身邊多留意着些，千萬照顧好他。”慕青璃叮囑道，“可不能再出事情了。”
安流風點了點頭。
兩人說話間，慕青璃的轎子停了下來，安流風一改交談時的感嘆，警覺的轉過頭，目光如刀子般尖利。
他沒有問爲什麼停下，因爲對面街道上也出現了一頂軟轎，正好這裡道路頗窄，一次只能容一個轎子過去，便有些狹路相逢勇者勝的意思。
“閣下何許人也？”安流風的聲音帶着些個冷肅。
對面之人也氣勢十足：“我們是安國公府，還不趕緊讓開？”
安國公府？
慕青璃眯了眯眼睛。
安流風正要說話，就聽慕青璃在他耳邊小聲道：“罷了，既然不是刺客，讓他們先過也無妨。”
按理說逍王府的地位在安國公府之上，不管對面轎子裡坐的是誰，都應該給逍王府的轎子讓道。但慕青璃不想再惹麻煩，更重要的是她對安國公府的人一直存有戒心，能沒交集自然最好。
安流風點了點頭，遙聲對對面道：“我們是逍王府，不過也沒事，你們先過去吧。”
說着便讓自家侍衛往邊上避讓，卻暗地裡給衆人一個信號，叫他們小心戒備着。
兩隊人馬越湊越近。
擦肩而過的瞬間，一個女人的聲音從那轎子中傳來，像是三月海棠般慵懶：“是寧嫣郡君嗎？”
“嘩啦。”
逍王府的侍衛本能的將刀子抽出半截。
“呵呵。”那轎中的人發出一聲嗤笑。
慕青璃挑開簾子，示意安流風不必緊張，看着衆侍衛將刀收了起來，她才淺笑着說道：“驚擾夫人了，不過您怎的知道轎子裡坐的人是我？”
這聲音她只聽過一次，卻十分確信是安國公夫人，那個像是罌粟般嬌豔中又帶了些神秘的女子。
對面的轎簾也掀開，安國公夫人對上慕青璃的眸光。
看了慕青璃一會兒，她嘴角染了些笑意的開口，語氣雍容：“逍王府出門鮮少有人坐轎子，故而便大膽一猜，運氣罷了。”
墨鳳祈和逍王是絕不可能坐轎子出行的，逍王妃今兒剛遇刺，想來想去也只有慕青璃了。
“夫人好聰明。”慕青璃點頭道。
安國公夫人垂下睫毛。
“不知逍王妃如何了？”安國公夫人慢條斯理道，“今日京城都傳遍了逍王妃遇刺的消息，我也頗爲憂心。”
慕青璃聽她這麼問，臉上不漏聲色道：“適才離開的時候太醫說已經脫離危險了，多謝夫人惦念。”
她可沒忘當初在逍王府聽到的傳言，年輕時的逍王、逍王妃和安國公夫人之間的各種糾葛。
雖然都是些陳年往事，但直覺告訴她還是不要將逍王妃的真實情況讓這女人知道的好。
安國公夫人聽出慕青璃沒說實話，也不拆穿她，而是淡淡笑道：“寧嫣郡君還沒過門便如此爲夫家考慮，逍王世子倒是個有福氣的，尋得如此佳人。”
她這話一語雙關，慕青璃也懶得探尋，笑的無懈可擊：“夫人謬讚了，今兒事出突然，小女也是無奈爲之，要說福氣，誰能比得上容二公子。可惜他去年與五公主成親時我不在京城，不然還能討杯喜酒喝。”
容煥而五公主去年九月也成了親，慕青璃那會兒正在雲南。
安國公夫人聽她這麼說，臉上的笑容更深了些：“寧嫣郡君說的不錯，公主自然是極好的。”她眼波流轉，“今兒也不早了，寧嫣郡君還是趕緊回去吧，改日有機會在找你說話。”
慕青璃點了點頭，雙方同時放下簾子，一南一北朝着兩個方向而去。
……
逍王妃遇刺重傷的消息第二天就在京城傳開了，流言擴散之快，像極了有人在背後故意操控。
慕青璃知道這點時流言已是衆人皆知的地步，孫氏讓人將她叫了去。
“祖母。”慕青璃端端行了一禮。
孫氏沒等她起身就將她拉到身邊，仔細詢問昨晚發生的事兒。
昨天逍王妃遇刺時慕青璃和墨婉琳出去她是知道的，因着事發突然便也睜一隻眼閉只一眼，允許她留在晚上。
不過孫氏向來有早睡的習慣，慕青璃回家的時候她已睡着了，這會兒才仔細詢問細節。
慕青璃便將自己知道的和盤托出。
“怎會這般。”孫氏喃喃自語，眼中盡是驚駭，“逍王妃只能幾個月的壽命了？”
逍王妃都能被刺殺，可見背後指使的人有怎麼大的能量。
“太醫是這麼說的。”慕青璃眉眼間盡是憂慮，“但願世子和逍王能找到什麼奇蹟吧。”她真的不願墨鳳祈從此沒了母親。
“莫不是太子或者二皇子，最近逍王府和永定伯府不是與太子劃清界限了麼？”孫氏追問道，“是不是他們在蓄意報復？”
她不知道太子因着這個已經陷害過慕青璃一次了。
“世子他們還沒查出線索來，不過孫女猜，應該不是。”慕青璃分析道，“太子也許惱恨逍王府的態度，可他要真是讓人刺殺了逍王妃，逍王怎麼能放過他？太子和二皇子都不傻，不能這麼做。”
逍王妃和慕青璃自己又不一樣。
對太子來說，沒了慕青璃也許能讓墨鳳祈“回心轉意”，殺了她是有好處的，但殺了逍王妃卻百害而無一利。
“那是怎的？”孫氏想了半天都不得頭緒，只能揉了揉太陽穴，“罷了，就先不說這個，既然已經如此，你有沒有想過接下來要怎麼做？”
慕青璃被問的有點愣住：“接下來？”
孫氏看她這般，嘆了口氣道：“女之耽兮不可脫也，你這丫頭縱然聰明，也到底入了情網，不知爲自己考慮的。既然逍王妃只剩三個月的壽命，那你和世子的婚事必然在這段時間會定下啊。”
墨鳳祈要爲王妃守孝三年，逍王府那邊也應該會着急定下婚事。
慕青璃聽孫氏這麼說，有些發愣。
她的確沒有想過這些，從昨天出事開始，就一直在想墨鳳祈呢能不能接受得了，還有這一切到底是誰做的。
看慕青璃不說話，孫氏再次道：“這事兒你也不能掉以輕心，三年實在是太久了，還是在這三個月間出嫁的好，就算婚事倉促些，也好過拖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