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語氣悠然，已經篤定自己是最後的贏家，如今純粹是好奇，爲何聖尊會忽然失去內力。
眼下墨鳳祈被打的重傷又被點了穴，聖尊內力全失，慕青璃就算再狡詐也是個不會武功的，怎麼看都是白阡陌的贏面最大。
場面中的氣氛一下變得詭異。
聖尊瞧着她臉上的笑就覺得刺眼，從沒受過這等“屈辱”的他哪裡容得下白阡陌如此放肆？下意識的想開口呼喊外面的人進來，便聽白阡陌幽幽道：“您還是別喊了，我方纔進來之時，按照您之前的吩咐將他們遣派出去了。”
聖尊這人疑心病很重，面對這麼重要的儀式，即便是自己的手下也不甚放心。
他之前就下了命令，若是中途叫白阡陌進來，說明儀式並不順利，其餘宗廟中人需要退出大殿之外，在外面恭候他出來。
那時候的他自認爲一個白阡陌還是牢牢握在手心的，沒想到背叛的人是她，如今失了武功的人卻是他。
聖尊臉上的肌肉一陣抽動，最終是擠出個笑容來：“阡陌，你快將墨鳳祈殺了，等我神功將成平定江山，必定厚賜於你！”語氣中帶了些諄諄善誘的味道。
白阡陌嗤笑一聲：“什麼神功將成，你不就是要吸了慕青璃的魂魄續命麼，這麼說也是可笑。”
聖尊身體一震，不可置信的看向她，而後又轉過頭對慕青璃怒目而視：“你告訴她的？”
他從沒想過慕青璃會與旁人說出他最大的秘密。
興許是篤定了兩人都來自同一個地方，穿越是他們最大的秘密，更像是一張底牌，絕不會輕易示人。
慕青璃懶得理會他，正好被點了啞穴，便用眼角不屑的掃了他一眼。
聖尊這會子顧不上理她，看着外面星星的亮度比之前黯了不少，他心中着急，聲音更軟了些：“不管她說了什麼，你都不要信！你說的對，我是要吸她的魂魄續命，只要你動手殺了她與墨鳳祈，我便將這法子教給你，讓你也與我一般與天地同壽，可好？”
白阡陌撇了撇嘴剛要拒絕，卻靈光一閃想到一件事，眯着眼睛問道：“哦，那你的法子是什麼？”
雖說慕青璃教給了她什麼“法訣”，但還是小心爲上。
慕青璃坐在遠處心裡突突直跳，心道萬一聖尊說了實話，白阡陌肯定會反水。
她緊張的手心都出了汗，面上卻裝作平靜。
“……是一本古卷，上面寫的法門。”聖尊忍了下，還是說道。
“你念出來給我聽。”白阡陌緊追不捨。
眼瞅着星光越發的淡，聖尊忍無可忍道：“你將墨鳳祈殺了，讓我吸了慕青璃的魂魄，想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連珠馬上就要過去了！”
今天也不知道出了什麼岔子，星辰始終聚集不到一起，但這是他最後的機會，自然會竭力一試。
先殺了墨鳳祈看看星象會不會迴歸正常，若沒有……便再想辦法。
白阡陌看了眼聖尊，又看了眼慕青璃，心中陷入沉思。
顯然她面臨了二選其一的爲難，不過目前的主動權還握在她手裡，是要好好考慮一下。
“你別再猶豫了，馬上……”
“你閉嘴！”聖尊話都沒說完，就聽見白阡陌厲呵一聲。
聖尊將那一口氣嚥下去，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媽的。
活了這麼多年，許久沒有受過這樣的鳥氣了。
白阡陌這死女人比慕青璃還要可恨一百倍，平日裡對他諂媚，本以爲養了一條狗，哪知現在才知道是一匹白眼狼。
可恨的是，他還必須聽她的話。
聖尊攏在袖口中的手微微顫抖，忽然一股氣息從他的經絡中噴涌而出，充盈了他的經脈。
這是……
他愣了下，眼中閃過狂喜。
看見白阡陌還在沉思，聖尊假意向前走了一步：“你再好好想想，這麼多年，我何時虧待過你。”
“說了讓你別打擾我！”白阡陌怒而擡頭，這才發覺他已經站在了離自己很近的地方，心中一跳就打算後撤。
只是已經晚了。
就在她身體微動的那一刻，聖尊已經出手，手如閃電的抓向她的心臟。
白阡陌驚愕之下只來得及避開心臟的位置，同時一陣劇烈的疼痛從右邊的胸口傳來，她不可置信的低頭，發現聖尊的手已然在她身體上破開一個血淋淋的洞口，手指勾住了她的肋骨。
“嗯……”當疼痛漫天席捲而來，白阡陌嘴脣微動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那雙大大的眼睛裡滿是驚恐和哀求。
“該死的賤人！”聖尊從牙縫中罵道，“本尊此生最恨的就是叛徒，你好，你好的恨！。”
說着極速從白阡陌身體中抽出來，手指還惡意的折斷了她的幾根骨頭。
那鮮血像是一個小小的噴泉，歡快的往外流淌血液，白阡陌則是雙腿一軟倒在了地上，身體則是微微抽搐。
她沒死，卻也是重傷，與此同時那種令人驚恐的死亡訊息卻牢牢的籠罩着她。
聖尊看着白阡陌那張雜糅了恐懼、驚駭、不甘的臉就覺得心中暢快，用力將她手臂踩斷：“先讓你活着，等下再來收拾你！”
外面星辰的光芒越發黯淡，幾乎都要看不見了。聖尊甚至都來不及去殺了墨鳳祈，只能用最快的速度跑到慕青璃身邊，一手抓着她的後心就打算扔進煉丹爐裡。
他就算強行一試，也要將她的魂魄引出來。
慕青璃瞧着那雙泛着猩紅的眼神再次出現在她面前，則在心裡嘆了口氣，緩緩閉上眼。
兜兜轉轉一圈，還是逃離不了被聖尊殺死的命運。
聖尊沒費什麼力氣的舉起慕青璃就往火爐跟前拉，只是離那爐子還有一步遠的時候，像是失去力氣般的右手一鬆，慕青璃便摔到地上。
她身上有鎖鏈，那鐵鏈墜着她放下跌去，慕青璃下意識的扶了下煉丹爐，就那一下被燙跟炸了魂兒，若不是點了啞穴都能叫出來。
等她反射般的縮回手，手心下方生生被撕掉一塊皮肉，那塊接觸到煉丹爐的血肉正黏在爐子外端，不一會兒的功夫就變得焦黑。
臥槽！
怪不得越靠近爐子，溫度就高的出奇，這傢伙不知將爐子弄到了多少度，裡面流動的已經不是火焰而是岩漿了，這要是被扔進去瞬間就能成一團渣子！
她忍着舉動，在地上往後挪了兩步，奇怪的是聖尊也沒去抓她。
“我的手……”他跪在慕青璃不遠的地方，盯着自己的手心動了動嘴脣。
他此刻眉心一跳一跳的，皮膚下面的血管鼓的高高的，瞧着隨時都會爆裂。
而那雙手更是成了青紅色，一面泛着慘白，另一面則被血液漲的通紅。
“我……我。”聖尊的眼神也開始換撒，忽然他一個激靈醒了過來，用了搖了搖頭，像是竭力要讓自己清醒，盯着慕青璃嘶吼道：“你對我做了什麼？”
那聲音和眼神都像極了野獸的嘶吼。
慕青璃沒有怕過之前的他，卻被如今這樣激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忍着劇痛又往後挪了幾步，徹底躲開了聖尊能夠得到她的範圍，纔開口道：“我什麼都沒做。”
這是實話，她和聖尊實力差距太過懸殊，而再絕對的實力面前，所有陰謀詭計都是虛妄。
“不可能！”聖尊雙目赤紅的嘶喊，臉上青色的血管更加明顯，瞧着也更嚇人，“你……你……啊……”
他忽然發出痛苦不堪的哀鳴，捂住自己腦袋猛烈的搖晃。
慕青璃不知所以，但也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用盡全力轉身就往墨鳳祈身邊爬去。
“啊——”剛爬了兩步，腳腕上的鐵鏈就被人拽住，她被生生拖着到了聖尊面前，與他扭曲的臉相對：“你對我做了什麼，快將我恢復！快啊！”
他面上也是青色和赤色交雜，整個人如同被逼到絕境的困獸，除了瘋狂，再無一絲風度可言。
“我真的不知道。”慕青璃一個勁兒的搖頭，眼中也切切實實的害怕，“我放開我，我來幫你想辦法！”
這會兒的聖尊都神志不清了，當然是誘騙着他先鬆手，等她脫開這些該死的鎖鏈再想辦法脫困。
“你騙我，你騙我。”聖尊神經質的一晃頭，沿着脖頸轉了三百六十度，只是眼睛還盯着一個方向。
這場面除了可怕，還有那麼一丟丟好笑。
若是不在此處，她會覺得有些滑稽吧。
慕青璃心中閃過這麼個念頭。
忽然，聖尊皮下的肌肉像是波浪一般，以肉眼可見的韻律翻涌，他再次發出痛苦的嚎叫，這聲音連慕青璃都覺得有些不忍。
她聽得出來，這是從靈魂發出的痛苦。
“別、別！”聖尊仰天長嘯，骨骼嘩啦啦的響動，身子就維持着跪在地上看向天空的姿勢僵硬在了那裡。
大殿中一下寂靜無聲，好像被人按了暫停鍵。
慕青璃抿了抿嘴脣，縱然心中怕的要死，卻還是打起精神慢慢想往後移，儘量不讓鐵鏈發出聲響驚動了他。
卻還是事與願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