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青璃猶豫了下，還是搖了搖頭，堅定的走了進去。
傅心瑤身上的謎太多，她今兒要查個清楚。
離屋子越近，那股血腥味涌了進來，噁心的氣息瞬間鑽入慕青璃的腦海，她臉色一苦，捂着嘴巴幾乎吐出來。
杜鵑自己的臉色也很難看，卻還是在第一時間扶住她，撐着慕青璃半個身子的重量想將她帶出去。
“不……”慕青璃掩住口鼻，藉着杜鵑的力道重新站起來，“我要進去看！”
她從不是這等嬌弱的人，不管傅心瑤是什麼魑魅魍魎，今兒都要現出原形來！
杜鵑拗不過她，只能找了個帕子掩住慕青璃的口鼻，任由她往裡走去。
傅心瑤的院子不大，轉過一個彎就到了發生命案的屋子，從門口就能看出屋裡蜿蜒的血跡詭異的流淌出來，血腥味濃烈到了極限。
慕青璃深吸一口氣，咬緊牙關走了進去，入目看到的一切讓她身子禁不住一晃，若不是杜鵑眼疾手快的托住，怕是就摔倒在地。
所謂地獄，應該就是這樣了吧。
除了進門那一小塊地方，整個屋子都被鮮血覆蓋，竟是連塊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傅心瑤死不瞑目的躺在地上，失去焦距的兩眼無神的望着房頂，肚子卻被人破開一個大大的洞，裡面的內臟都掉了出來。
而且她的身子在房屋的東側，腿卻被扔在了八仙桌上，左手也斷了三根手指，整個身體支離破碎的。
如錦倒在離她三步遠的地方，樣子倒是比傅心瑤好看些，就是左臂被砍掉了，然後一刀封喉，身下則是大大的一灘血。
“哇……”慕青璃這下是再也忍不住，趴在門口大口吐了起來。
她早上本就沒吃東西，這下更是將膽汁都吐了出來，饒是如此，那股血腥味也不曾散去，傅心瑤的慘樣更是在她眼前晃來晃去。
肚子裡的孩子也許是體會到了她的不安，微微動彈了下。
慕青璃一手托住肚子，一手撐着門框好不容易站了起來，面色蒼白如許。
“我沒事。”瞧着杜鵑欲言又止的樣子，慕青璃疲憊的揮了揮手，轉過頭才發現空氣清新許多。
她這一吐倒是舒服不少，至少心中的恐懼下去了。
慕青璃小心翼翼的繞過地上的內臟和血跡，輕輕走到傅心瑤身邊，蹲下身子來看她。
傅心瑤屍身雖慘烈，但面部還算完好，除了眼中未曾消退的恐懼，瞧着和活人沒有什麼不同。
慕青璃伸手碰了碰她的皮膚，雖然入手冰涼，但並沒僵硬，如此看來傅心瑤死亡不久。
“這也不知什麼仇怨，能下得如此狠手。”杜鵑子啊身後嘆息般的說了句，咬牙壓住內心的惶恐，“前段時間還猜這傅心瑤不一般，如此看來她之前也是裝的，若是有些本事，也不至於讓自己落得如此下場。”
杜鵑雖跟着慕青璃經歷風風雨雨，但如此血腥的場景還是第一次見，心中就算再厭惡傅心瑤，也生出兩分同情。
“未必。”慕青璃仔細看向傅心瑤的脖頸，微微將她領子往下拉了拉，“她是有本事，可耐不住殺她的是個本事更大人。”
傅心瑤脖子上有道凹陷的疤痕，平日被領子蓋住看不出來，如今卻一覽無遺。
霜兒和杜鵑不曉得這疤痕是什麼，慕青璃自己可是再清楚不過——傅心瑤將蠱蟲從她身上引出來，出口處也是一道這樣的傷疤。
這兩年間慕青璃用盡靈藥才勉強淡了疤痕，仔細看去還是能瞧見，正是和傅心瑤脖子上的一模一樣。
慕青璃心中已有答案。
她順着衣領將傅心瑤的衣服又往下拽了拽，露出上半截身子，只見原本白皙的嬌軀上，每隔幾寸便是這樣一道傷疤，看上去密密麻麻的頗爲驚悚。
霜兒向來看不得這些密集的東西，下意識的捂住眼睛道：“世子妃，這是什麼呀，瞧的人心慌。”
“這是蠱蟲的痕跡。”慕青璃嘆了口氣，“說起來也是我當初親手種下的，這女子不是傅心瑤，她是大苗寨的巫姒。”
巫姒！
杜鵑和霜兒對這名字也記憶猶新，怎麼都想不到柔柔弱弱的傅心瑤會和當初那個天之驕女巫姒聯繫一起。
慕青璃手指探到傅心瑤耳朵後面，摸索半天都找不到帶過人皮面具的痕跡，眉頭微微皺起。
“冷血。”慕青璃喊道，冷血的身影立刻出現在屋中，“你過來看她，我沒有找到人皮面具，但她的臉和我記憶中出入很大。”
這女人絕對是巫姒無疑，就算倆人不是一張臉，慕青璃也肯定自己的猜測。
冷血聞言上前，仔細看過傅心瑤的眉眼，眼中閃過一絲驚奇，和旁邊的無情交換了下眼色。
“如何，可是她用了什麼方法掩藏的面具的痕跡？”慕青璃追問道。
“不是。”冷血頓了下，似是不知道怎麼開口，“若是屬下猜的沒錯，她沒有帶面具，而是找高人將整個臉都換成了傅心瑤的樣子。”
什麼？
慕青璃詫異的瞪大眼，猛地轉頭看向地上那個已經死透了的屍體。
冷血的意思是說傅心瑤做了整容？！
可是在這個時代她究竟是如何完成這一舉措？
怎麼消毒？怎麼輸血？
如今在外科手術上相當於一片空白，傅心瑤是如何做到的？
冷血以爲慕青璃不理解他的意思，解釋道：“自新夏以來，江湖上隱隱就傳說有這樣的換臉之術，不過能做這般技藝的人少之又少，一旦現身不是被人囚禁，便是不得好死。”
“再加上這方法除了能改變人的樣貌，也帶有很大的危險，基本上九死一生，成功的例子太少太少。”
這方法太過逆天，想象下若是讓個有野心的人掌控了，連皇帝都能冒充，天下還不是打亂了？
“歷代帝王對此事都不能容忍，隨着新夏的覆滅，這些人也消失了，百年來江湖中再沒聽說過，直到今日再看見。”冷血低聲道，“她雖然沒有人皮面具的痕跡，可仔細看去，骨頭的形狀卻是奇怪，屬下可以肯定，她定是換過臉的。”
慕青璃微微吐出一口氣，心中豁然開朗。
這下說的通了。
怪不得墨鳳祈找不到她易容的痕跡，怪不得在逍王府這麼久都沒有被懷疑過，原來巫姒不是易容，而是用這般兇厲的方法變了臉！
如此看來，真正的傅心瑤怕是凶多吉少了……
慕青璃心中縈繞數月的疑團終於散去，心中卻沒有喜悅。
“世子妃，這屍體要怎麼辦？”杜鵑低聲問道，“奴婢找人處理了扔到亂葬崗裡？”
不管這女人是巫姒還是傅心瑤，生前都沒少作惡，好幾次還差點兒害了慕青璃肚子裡的孩子，也是罪大惡極。
慕青璃腳下一頓，左手下意識的扶住自己的小腹：“不必了，你找一副棺木，在郊外找個僻靜的地方將她埋了吧，將如錦也葬在她身邊，給她家人的撫卹也按照慣例走。”
“是。”杜鵑應了下來，心中有些個驚訝。
興許是有了孩子，世子妃也變得心軟了啊。
慕青璃走出屋子，沒有回頭。
……
皇宮。
慕之洵只覺得眼前銀光閃過，鋒利的光線便是閉着眼也讓人膽寒，他整個人繃得緊緊的，等着疼痛的到來。
等啊等，許久之後都沒有動靜，好像空氣都凝固了。
慕之洵心道難道那人刀子如此之快，自己連疼痛都沒察覺就入了地府去見先皇了？
心中這般想着，悄悄睜開一隻眼看去，就瞧見墨鳳祈黑色的背影。
慕之洵愣了下，猛地又手去摁脖子，這才反應自己沒有死，整個人都軟了下來。
“女女女……女婿啊！”慕之洵一鬆懈下來就就不好了，瞧着墨鳳祈連話都說不明白，“你可算來了，要是再晚些，璃兒都要沒了爹了啊！”
瞧他這般捶胸頓足的樣，墨鳳祈嘴角微微一抽。
真難把眼前之人和方纔視死如歸的人聯繫在一起，若是說給慕青璃聽，想必她比自己還驚訝。
大皇子可沒有他們這麼好的心情，最初的驚慌過後，眼中盡是凌厲的光：“逍王世子，你這是什麼意思，竟然帶人闖入金鑾殿？！”
縱然逍王府是一字並肩王，也沒有權利在這金鑾殿裡攜帶兵器，這是對皇位最起碼的尊重。
墨鳳祈冷淡的目光掃向大皇子，又看向門外，衆人的視線也隨之看去。
外面已經橫七豎八的躺了一地的屍體。
死的最多的是太子這邊的親衛，他們剛纔在不經意間被偷襲，基本上死了個徹底，不過這些人拼勁全力死死護住大殿的入口處，不然大皇子的人早就攻進來了。
墨鳳祈帶來的人則是後進，將大皇子這邊的親衛又屠殺了一遍，所謂這會兒外面兩邊的屍體都有，看上去屍山血海的。
大皇子仔細一看更是氣的發抖：“你……你這是要造反了啊！”
“不敢。”墨鳳祈淡淡回答道，“臣今日來此，只是助太子登基。”
他這話說得如此直白，讓大皇子一口老血都吐了出來，與之相反，太子懸了許久的心放下了。
墨鳳祈來了，今兒也算是等到了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