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鵑那她那樣子就覺得厭煩，卻假裝出一副猶豫的樣子來。
趙家的見杜鵑猶豫了，便趁熱打鐵道：“你也別覺得我說話難聽，我講的這些是爲了你好，免得你後悔的時候，只要有霜兒在前面，你啊……懸。”
杜鵑聞言似乎更爲驚疑，卻還是沒說什麼。
趙家的見狀正要再勸，杜鵑卻突然說道：“多謝嬤嬤替我考慮這麼多，只是我這人心無大志，能過好一天算一天，吃飽穿暖就行了，別的也再無所求。小姐那邊還有事情等着我，就先送您到這裡了。”
杜鵑聲音很大，就像是怕別人聽不見一般，說完就一溜煙的跑了。
趙家的在她身後啐了一口：“呸，裝得什麼清高的樣子，要真如你個小蹄子說的那般，當初怎麼一看見二小姐發達了就連忙衝上去捧人家的腳！”
說完之後正打算走，忽的看見牆角有人影一閃而過，趙家的頓了一下隨即了悟。
原來如此。
沒想到這二小姐是個如此多疑的，表面上讓杜鵑送她，卻還防着杜鵑說什麼，便讓人跟着了。
怪不得杜鵑的表情那般奇怪，這下也就說得通了。
她想到這裡便釋然了，只覺得自己發現了什麼了不得是事情，朝着那角落哼了一聲，跑回去跟張氏報信去了。
杜鵑回道慕青璃身邊時，方纔的驚慌已經看不到了，她對慕青璃說道：“小姐，那趙家的果真如您所料想要離間奴婢與您，奴婢也照着您的意思說了。”
霜兒也在旁邊道：“小姐真是料事如神，這都能想到。”幾個月前慕青璃就針對着趙家的想出了一條計策，她之前就交代過杜鵑，只是今兒杜鵑纔有了和趙家的獨處的機會罷了。
“嗯，那她可曾看見夏綾？”慕青璃問道。
“應當是看見了，夏綾辦事向來周全，趙家的一定上當，還以爲她是小姐派來監視奴婢的。”杜鵑捂着脣笑道，“說不定這會兒正開心，以爲找到了小姐的軟肋呢。”
慕青璃笑笑，沒有說話。
趙家的跟何嬤嬤都是張氏的左膀右臂，但是何嬤嬤更受寵一點，這是全家人都知道的事情。
只不過趙家的在人前將面子功夫做的很到位，所以大家都以爲她是自願比何嬤嬤矮一頭，沒看出她有任何嫉妒的情緒。
可是她這人，心眼真的不大。
前世後來就謀算了好久，找準機會想要陷害何嬤嬤，結果被張氏發現了，雖然念在多年伺候有功的份上沒有將她打死，卻也是安排到了莊子上，永遠不能回來。
更何況趙家的這人，野心也是不小。
她自己有三個女兒，最小的那個今天是十六歲，正是花一樣的年紀，恰巧生的也不錯。
他們夫婦二人不甘心將女兒嫁給下人，那女娃也一心想要勾搭了慕之洵從此成爲姨娘，只是她們跟着張氏已久，知道她的嫉妒心有多重，不敢輕易出手罷了。
這些是慕青璃前世就知道的，因着這件事兒讓她覺得羞於入耳，印象很深，所以今生才能記得這般清楚。
這一世她就是抓住了趙嬤嬤這一點來引她上鉤，在張氏身邊埋下一根釘子。
“趙家的那邊你來盯着，要是她再來找你說什麼，只管與她出去。”慕青璃對杜鵑說道，“只是這話要怎麼說，這其中的度需要你自己把握，欲速則不達，要是你顯得太過積極，也會讓她們起疑。我雖然也趙家的見過次數不多，卻也明白她是個好大喜功的，你儘量讓她覺得策反你是她的功勞，事情就好辦的多。”
“是。”杜鵑應道。
慕青璃嘴角漾起一絲笑意。
她那好母親，到現在好計劃着怎麼讓張驍毀了自己的一聲，可是卻沒想過要是後院失火又是怎麼一番情景。
想想就覺得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那一天。
……
那日慕之洵最後一個懷孕的姨娘見紅，雖然府裡的府醫費勁全力的救了好久，卻在幾天後還是流產了。
慕之洵連着失去了三個孩子，因此大發脾氣，將張氏罵了個狗血淋頭。
張氏心中委屈，卻也知道絕不能與慕之洵頂嘴，否則將慕之洵惹怒了，就更是雪上加霜。
“啊。”這日慕之洵剛走，張氏就怒氣衝衝的將桌子上的瓷器一股腦兒的掃在地上。
“哎呦我的夫人，您倒是小心手啊。”趙家的在外間聽見聲音，立刻小跑了進來。
這會兒何嬤嬤不在，就她守在這邊。
可張氏就跟發了瘋一般，摔了一批還不過，繞過趙家的打算將另一邊的瓷器也全都砸了，一旁的丫鬟都愣在了那裡，不敢上前。
趙家的嚇得一把將張氏抱住：“我的夫人啊，您就算是心裡有氣也暫且忍忍，老爺還沒有走遠，您說他要是忽然回來看見這些，可怎生了得。”
張氏咬牙切齒的道：“他都這麼不分青紅皁白的冤枉我了，我管他怎麼看！若是將我逼急了，大家同歸於盡！”她雙目赤紅，最後一句話是沙啞着嗓子喊出來的。
活了這麼多年，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氣！
以前都是她在陷害別人，算計別人，那麼多年從來沒有失手。
後來東窗事發，在家中的地位一落千丈，但總的來說也是因果循環，技不如人罷了。
可是今天竟然讓人陷害了，如今慕之洵將火全都發在她的身上，怎麼能不讓人生氣！
趙家的一面拉着張氏，一面給兩邊的丫鬟使了個眼色，讓她們退下。
等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以後，趙嬤嬤這才苦口婆心的說道：“夫人，您氣歸氣，這話可不能說啊，就算你不爲了自己，也要爲大小姐和四少爺想想啊。”
張氏聽她這麼說，眼淚再也壓抑不住的流了下來：“你說，我的命怎麼就這麼苦，同牀共枕這麼多年，老爺他竟還不信我！”
趙家的在旁邊勸着，心中卻不以爲然。
之前夫人坐下那麼誇張的事情，老爺這次懷疑到她身上也是理所當然。
這話卻不能當着張氏的面說，只得安撫道：“老爺也是心中難受，怪只怪動手的那人心狠，一點兒餘地都不留。”
張氏又哭了一會兒，擦了擦眼淚道：“若是讓我知道是誰做的，定不讓她好過了！”說着，眼中迸發出凌厲的光，彷彿方纔痛哭的人不是她。
趙家的嚇了一跳，連忙說好話安慰。
張氏坐在那裡想了想，有些猶豫的對趙家的說道：“你說，這件事會不會是慕青璃做的？”
趙家也有些遲疑：“這……奴婢倒也不好說，可是她這麼做是圖什麼啊？”
二小姐與張氏不同，這家裡的庶子庶女再多，也威脅不到她的地位。
再過不了幾年她就嫁人了，到時候三少爺最大的對手就是夫人和四少爺，她又怎麼會費心思的去對付這些不入流的庶子們。
張氏想了想，也覺得慕青璃不可能這麼做。
“那就是後院的那些個女人。”張氏緩緩說道，“死了幾個庶出，我又因此受到老爺責罰，她們應該是最高興的。”
趙家的倒是同意這一點，但是她心裡還是有些個疑問，。
畢竟這家裡還是慕青璃和夫人說的算的，哪個姨娘有這麼大的本事，在她們的眼皮子底下動手腳不說，鬧出這麼大的事兒來還全身而退。
“夫人，這件事多想無益。”趙家的實在麼有頭緒，便對張氏說道，“反正如今三個娃娃都落了，老爺就算是對您生氣，也找不出證據來說是咱們做的，想了也沒什麼用。咱還不如將那件事兒仔細籌備了，可萬萬不能出差錯。”
張氏一聽，浮出一絲冷笑，眼睛也眯了眯。
……
今日天氣不錯，慕青璃覺得好久都沒有出去曬曬太陽，便打算去花園子裡走走，想着謝瓏兒一個人在屋子悶着也是悶着，便將她也拉了出來。
此刻正是夏初，天氣一片晴朗，鳥語花香百花齊放，全是一片生機。
慕青璃也看着新鮮，凡事看中的都讓杜鵑剪下一枝收起來，放在屋子裡。
謝瓏兒神色不濟，卻怕掃了慕青璃的興致，一直沉默不語的跟在身後走着。
霜兒本來提議慕青璃撲蝶玩的，但慕青璃對這種吃力不討好的遊戲一點兒興致都沒有，便拉着謝瓏兒朝涼亭走去。
“姨娘覺得這茶點如何？”慕青璃見謝瓏兒一直悶悶不樂，便遞給她一塊點心。
謝瓏兒咬了一小口，勉強笑道：“甚好。”
其實她壓根吃不出什麼味道來，只是下意識的迴應慕青璃的話。
慕青璃笑了笑：“這點心是我自己做的，今兒早上忘了放糖了，姨娘怎麼會吃的不錯？”
謝瓏兒雙目黯然的說道：“二小姐分明知道，又何必再問妾身呢……”
慕青璃看她，見往日明豔動人的女子不知何時已經變得沉默，靈動的雙眸更多的時候也是在發呆，盯着一個地方怔怔出神，彷彿一朵即將枯萎凋謝的花朵，不復往日活力，即將開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