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慕青檀依舊有些猶豫，慕青璃繼續說道：“你所在的慕家，是大楚四大世家之一，你的祖上是跟着太祖打下江山的功臣，我們是鐘鳴鼎食之家，百年來的的驕傲已經印刻在我們的血液中。平日裡你要秉持‘以善先人者謂之教，以善和人者謂之順；以不善先人者謂之諂，以不善和人者謂之諛’，但是遇到了惹事的人，你也要明白這個家族的力量。”
“再說，慕家幾百年的沉澱，從小將你錦衣玉食的教養出來，也不是讓你怕事的。今日你沒有做錯，就算是最後惹出了事情，也不需要與我道歉，這是你作爲世家弟子的傲骨，絕對不能折了。”
像是慕青檀這種世家弟子，對於他來說榮譽感是極爲重要的。在這個時代，有很多關於家族的弊端，但是它有一個絕對的好處就是氣氛的沉積，像是魏晉時期的門閥世家可真的是極爲昌盛，可惜沒有穿越到那個時候，不然還能見識一番。
“姐姐，我知道了。”慕青檀看得出她眼底的堅持，重重的點了下頭。
慕青璃笑了笑，看了一眼天色還早，就帶着他往書屋的地方走去。
這是慕青檀第一次來到她的書屋，有些好奇的左右張望着，對慕青璃說道：“姐姐，這便是你開的書屋？造的倒是別緻，和外面的都不一樣。”
“那是當然。”慕青璃笑着說道。
自然是不一樣的，外面哪裡還有歐式和古代結合的建築風格，要是不條件限制，她都想在將這種建築風格申請個專利。
說話間慕青璃帶着慕青檀走了進去，那櫃檯上坐着一個人正在看書，聽見有人走進來，戀戀不捨的放下手中的書本：“幾位是買書還是……”擡頭看見慕青璃的那一刻忽然聲音被卡住。
“是你？”慕青璃一眼就認出了他，和氣的勾了勾脣角，“看來公子的文章被掌櫃的認可了？”
這人是上次她在書屋門口碰見的那個被夥計趕出來的書生，那天她提議，說他要是想看書，可以將自己的文章拿來給掌櫃的看，要是掌櫃的覺得文章合適，就能天天來這裡看書。
本來她都要忘了此事，沒想到今天在這裡看見了他。
“是。”少年抿了抿脣，鄭重的對慕青璃行了一禮：“還沒有多謝姑娘，要不是您寬容，我也不會有這樣的機會的。”那天之後他就將自己的文章帶來給掌櫃的看，掌櫃的果然是有些學識，知道他家境貧寒之後就讓他來這裡幫忙看着櫃檯，同時可以每日都看書。
慕青璃搖了搖頭道：“機會是留給有準備的人，是你自己學識紮實，否則就算我提出了這個建議，過不去掌櫃的那個坎也沒用，看來公子還是個有才學的人。”
少年聽她這麼一說，臉色變得通紅，磕磕巴巴的說道：“沒……沒有，我不是……”
“姐姐，這便是你的書屋麼？”慕青檀的注意力早就被書屋的構造吸引，也顧不上書生，自顧自的往裡走去。
“嗯。”慕青璃帶着他往裡走去，書生見她的目光終於從自己身上挪開，便鬆了一口氣，只是偷偷的看了一眼她的背影。
慕青檀樓下走了一圈兒，就饒有興致的往樓上走去，到了上面之後“哇”了一聲：“姐姐，這上面是別有洞天啊。”
慕青璃最頂層弄得有點像是閣樓，冬天坐在裡面除了有些冷，其他都很好，還能坐在窗子旁邊賞雪景什麼的。
“好玩，我可以常來嗎？”慕青檀興沖沖的問道。
慕青璃斜睨了他一眼：“你又不能天天出來，怎麼常來？”
“也對……”慕青檀像是泄了氣的皮球。
不過他很快還是打起精神，在閣樓裡面到處轉悠，看見喜歡的小東西就要裝起來帶走，慕青璃在旁邊也不說他。
臨走的時候，慕青璃拿出了一個小沙漏放在他眼前：“喏，給你的獎勵。”
因爲夏太祖開通的絲綢之路，而波斯那邊開通貿易往來，所以從夏朝初年就有了玻璃鏡。只不過售價極爲昂貴，對於一般的人家來說可望而不可即，還是用普通的銅鏡。
慕青檀沒見過沙漏，尤其是裡面的沙子還被慕青璃染成了淺淺的藍色，他拿着左右把玩，愛不釋手。
“咱們出來的太久了，是時候回去了。”慕青璃對慕青檀說道。
臨近年關，慕家的事情還是很多的，尤其是現在四老爺一家來到此地，大大小小的事兒都要她去操持。
“好吧。”慕青檀今天出來吃飽喝足，自然是沒什麼意見。
兩人下樓看見那個書生還坐在臺子處看書，他看得很是認真，就是時不時停下來的哈手。
慕青璃仔細打量着他，發現他穿的還是秋天的單衣，這個天氣肯定是不夠禦寒的，書生的手上已經生了凍瘡，坐在那裡身體有些不自覺的顫抖。
可饒是如此，他都沒有停下來放下書本。
慕青璃收回目光，帶着慕青檀走了下去。
“你們……要走了？”臨近跟前少年才察覺到身邊過來了人，擡頭看見是慕青璃。
慕青璃點了點頭，神色溫淡的問道：“不知道公子要怎麼稱呼？”
少年離她很近，又有些不好意思，臉色一紅道：“在下……我叫洛思銘。”
“洛公子，以後我的書店還要勞煩你多多費心了。”
“不敢不敢……還是要多謝姑娘讓我在這裡看書。”他連忙道。
“冒昧問一句，洛公子可是有功名在身？”這少年看起來有十七八歲的樣子，怎麼都應該中了秀才。
“是，在下打算明年春天的時候去考舉人。”說道功名，他臉上的神情變得很是認真。
“那就提前恭祝您心想事成。”慕青璃最後說完這句話，帶着慕青檀離去。
那抹倩影消失，身邊又剩下了冷冽的寒風，他有些帳然若失的坐在那裡，過了一會兒才使勁兒搖了搖頭，將注意力重新拉回到書本上。
“洛公子。”霜兒去而復返，將手中的一個東西塞到他手上，“這是我家小姐給你的。”
洛思銘低頭看去，只見自己手中是一個暖手的爐子，還有一個沉甸甸的包裹，裡面發出清脆的聲響。
洛思銘沒反應過來，有些呆呆的看着霜兒，在她的示意下將包裹打開，下一秒卻屏住了呼吸。
裡面是整整齊齊擺好的銀錠子，他長這麼大，從來沒見過銀錠子出現在自己手中。
“這裡面是五兩銀子，小姐說算是你給她看着書屋的費用，另外這個手爐也送給你啦，平日裡看書的時候可以點上，也能起些作用。”
洛思銘連連搖頭，將手爐推到霜兒手中：“不行，這……這實在是太貴重了，無功不受祿，我不能收。”他幫慕青璃看店是想要一個免費看書的機會，現在怎麼能收她的錢呢？
“你們這些人，怎麼這麼死腦筋！”霜兒跺了跺腳，“你現在吃不飽穿不暖，大冬天的忍飢受凍的來這裡看書，有沒有想過萬一考試之前病倒了，這麼多年的努力不久功虧一簣了嗎？再說這些也不是白給你的，以後你發跡了再還給我家小姐就是了。”小姐的本意就是想招攬一些文人，在他們落魄的時候施以援手，這洛思銘也算是個有才學的人，小姐纔會願意幫他。
“可是……”洛思銘還想說話。
“還有什麼好可是的。”霜兒將包裹塞到他手裡，“我得到的命令就是把這個給你送來，你要是不想要了，等下次小姐來了自己還給她。”說完就轉身跑了出去。
“姑娘……姑娘！”洛思銘在身後叫她，但是霜兒一溜煙已經跑的不見蹤影。
洛思銘低頭看着手中還熱着的手爐，它的建造小巧精緻，一看就是女子用的。
他看了看這個手爐，又擡頭看着外面已經空無一人的街道，過了許久才喃喃說道：“謝謝……”
……
慕青璃帶着慕青檀後立刻讓霜兒和杜鵑將她們從同福樓中買的糕點給各房送去，哪個院子都沒落下，但是給謝瓏兒的特意換了一種頗爲溫和食材製作的糕點。
彼時慕之洵正在謝瓏兒的房間裡，看見慕青璃着人送來的糕點滿意的說道：“這二丫頭做事整麼細心，特意爲你着想照顧着你，也是不錯的。”
謝瓏兒如今已經懷孕快五個月，小腹也凸顯了出來，只是臉上還是小巧精緻的，雖然不施粉黛，看起來也很是嬌俏。
“二小姐自然是極好的，遠的不說，當初要不是她有主意，妾身肚子裡的孩子是一定保不住的。”謝瓏兒溫聲說道，“再說這幾個月她對妾身也是照顧有加，平日什麼吃的喝的第一個想到我，從來沒有怠慢的地方，妾身真是感激的緊。”
慕之洵點了點頭：“這二丫頭其他地方都還好，就是那脾氣不知道像誰，一點兒虧都不吃，前段時間也斷斷續續惹了不少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