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這就到了……”慕青璃喃喃自語道。
她這次來的路上比預計久的多，用了一個半月的時間，可現在回想起來又覺得過得飛快，一不留神就已經到了雲南。
墨鳳祈策馬走到她身邊，“嗯”了一聲，眼波中是淺淺的溫柔。
慕青璃轉頭看他：“我等下就要進城了，你呢？”
他們畢竟沒有訂婚，墨鳳祈若是就這樣跟她一起去平南侯府，定會引起軒然大波。
“我不留在大理，要去其他地方尋找引出蠱蟲的辦法。”他凝視着慕青璃，“你在家中待着，若不是平南侯府的人帶你出門，千萬不要一個人亂走，雲南到底不比京城。”
越到邊關就會越亂，雖然平南侯治理有方，雲南已經數十年沒出過大亂子，可耐不住魚龍混雜，總歸是不安全。
慕青璃一早就知道他不會跟自己一起進去，但從他口中聽到證實，還是有些微微的失落。一路上習慣了墨鳳祈的陪伴，不管她在哪裡，只要需要他的時候，他總能第一時間出現在自己面前。
再想到墨鳳祈要爲了自己的事情勞心勞力，她心中便忍不住涌上來愧疚之情：“對不起，連累你爲了我的事這般奔波。”
墨鳳祈五指成梳，修長的手指理了理慕青璃的頭髮：“不要跟我見外，我不喜你這般。”
慕青璃心中說不出是酸是甜，最終還是抿了抿脣道：“那我進去了，你……你就算在外面也要自己小心。”
墨鳳祈點了點頭。
慕青璃這才重新坐回車裡，又看了他一眼，將簾子放下後馬車緩緩的朝前行駛而去。
目送她進了大理的城門，墨鳳祈才帶人離開。
平南侯府一早就得了慕青璃回來的信兒，早早就準備妥當，此刻府門口滿滿都是人。
等着慕青璃下了車，才發現外面站了呼啦啦的一堆人，尤其站在最前面的一對兒老人，看着她下車，臉上的激動之色再也抑制不住。
最中間的兩人是一對老夫妻，滿頭銀髮，但精神很好，此刻眼中都難掩淚光，外側還有個四十多歲的婦人含笑瞧着慕青璃，身後還站着幾個少年少女。
慕青璃上深吸一口氣，上前施了一禮：“青璃見過幾位長輩。”
還沒有蹲下就被一雙粗糙的手託了起來。
慕青璃幾乎是一擡頭就看見蘇老夫人悲喜交加的眸子，她老眼中淚光閃動，卻並沒有聚焦在慕青璃臉上，像是透過她看向另外一個人。
“阿菀……”蘇老夫人盯着慕青璃的，口中已是下意識的喊了出來。
在場衆人聽見她喊出這兩個字，心中都是頗爲酸澀。
蘇菀，那是慕青璃的母親，已經去世近十年了。
當年蘇菀十里紅妝的遠嫁京城，老國公和蘇老夫人也是站在這個地方送她離去，沒想到那一面就是天人永隔，陰陽相隔。
如今見到與蘇菀出嫁時年紀差不多大的慕青璃，兩人又有七分相似，蘇老夫人的心中不免有了都有了恍若隔世之感。
“外祖母。”慕青璃握緊了蘇老夫人的手，看着那雙渾濁的眼睛，她向來冷硬的心也有着微微的顫抖。
白髮人送黑髮人，這是世上最悲痛的事情了吧，尤其是一個母親面對親生骨肉的離去，那種痛常人又怎能明白。
蘇老夫人這才醒悟，勉強擦拭了下眼角的淚水：“外祖母這一高興都老糊塗了，璃兒莫要怪罪。”口中這樣說着，一直沒有放開拉着慕青璃的手。
慕青璃立刻搖了搖頭。
一旁的老國公也是激動，但他好歹是個男兒，比老夫人要鎮定的多，口中欣慰的道：“來了就好，來了就好。”
而一直站在二老身後的婦人也上前一步，輕聲說道：“璃兒，我是你舅母，你舅舅和大表哥還在軍中，過兩日才能趕回來。”
“見過舅母。”
便是她不說，慕青璃也能猜出她便是平南侯夫人秦氏。
幾年前慕青璃的外祖父感覺精力不濟，就跟朝廷上表，將爵位讓給了自己兒子，他好安享晚年。
反正平南侯的爵位是世代相傳，老國公想早幾年讓位也沒什麼不可，很快皇帝就給了批示，允許了他的上表，給封了一個國公之名，算是對其這麼多年鎮守邊疆的安撫。
當然這國公之位是不能是世襲罔替的。
秦氏溫婉一笑：“好孩子。”說着就讓了半步，指了指自己身後的人，“這是你表嫂，其餘都是姐妹兄弟。”
那些小一輩中站在最前面的是一個看起來雙十年華的女子，應該就是秦氏的兒媳婦於氏。
她身後還站了六七個少男少女，慕青璃上去見禮並一一給了見面禮。
“母親，兩位老祖宗，這麼熱的天，大家都別站在這兒說話了。”於氏上前一步說道，“妹妹這麼遠的來，想必也累了。”
蘇老夫人這纔想起大家在門口站着，口中唸叨道：“不錯不錯，你瞧我這老糊塗，怎麼讓拉着你就在門口說起話來，快些進去說。”
慕青璃陪在蘇老夫人身側，一行人朝着正院走去。
平南侯府佔地也是極大，慕青璃陪着衆人一刻不停的說話，過來好久纔到二進。
這一路上她也將平南侯府的佈置盡收眼底。
這裡的建築風格受到當地人的影響，跟京城的倒是有些不同，還是比較粗獷的，不像京城無論王庭貴族還是世家門閥，都頗爲注重儒家之風。
平南侯府幾乎每個建築上都雕刻着異獸，而慕青璃走進大門沒幾步就看見了一個練武場，少說有兩個花園大小。
“你這孩子，長得與你娘倒是像。”蘇老夫人就拉着慕青璃唸叨道，“仔細算來，都快二十年了啊。”
衆人生怕她說得多了引起心中對蘇菀的思念，紛紛勸解。
秦氏說道：“老祖宗，璃兒來一次不容易，大喜的日子咱們就便別說這些傷心事了，要不等下又是一陣傷心。”
慕青璃也握緊了蘇老夫人的手：“是啊外祖母，璃兒這次前來，也算是全了母親的心願，絕不想看見您傷心的。”
蘇老夫人聽她這麼說，心中便也好過了些。
“對了，你大哥和弟弟呢？”蘇老夫人問道，“玄兒倒也罷了，前些天剛剛來了信將他這段時間的事情說了一遍，我們也曉得他在京城隨時準備後補，可怎的連檀兒都沒有同行？”
慕青璃耐心的將原因解釋了一遍。
蘇老夫人聽到是遠山書院沒有假，心中雖然遺憾，但也再沒說什麼。
衆人進到屋子裡見禮之後，少不得又是一番寒暄，慕青璃也對如今的蘇家第三代人有了個比較徹底的瞭解。
如今的平南侯有四子兩女，嫡長子已經成親，他便是於氏的夫君，而於氏在去年也順利誕下一子。
次子和長女都是秦氏嫡出，次子和長女都訂了親，而且那女娃娃與慕青璃一般大小。
後面的兩子一女都是家中的妾室所生。
慕青璃藉着見禮的機會也打量了一番那三人，只見他們三個落落大方的站在那裡，在跟慕青璃說話的時候神情沒有任何不自然，言談中也沒有刻意的討好，一瞧就是受過良好的家教。
只這一眼，慕青璃就知道秦氏不光沒有刻意打壓庶出，還對他們教養頗好，而那幾個庶出看向秦氏的眼中也滿是尊敬。
如此，秦氏和張氏作爲主母，孰優孰劣也是高下立判。
就這樣說了有小半個時辰，蘇老夫人生怕慕青璃累着了，立刻着人安排她去休息，只說有什麼話，等到晚飯的時候再說。
“你便住在春馨院，這還是你母親之前住過的，這麼多年我一直空着。”蘇老夫人緩緩說道，“那院子與我這裡也不遠，你空了就來陪我說說話。你有什麼缺的就跟你舅母說，到了這兒就跟到了自己家一樣，可千萬不要委屈着自己。”
其實她留下蘇氏的院子，是等着有一天她帶着慕青璃等人回來省親時用的，不成想再沒等到這一天。
慕青璃點了點頭，溫聲道：“好。”
秦氏見狀也站起身來：“那兒媳帶着璃兒過去吧。”
老國公和蘇老夫人都沒什麼意見。
慕青璃與蘇家的衆姐妹道別，跟在秦氏後面走了出去。
“這麼多年可是苦了你這孩子。”秦氏邊走邊說道，“自從姑奶奶去世之後，京城再無半分消息傳來，可讓人心焦。後來出了那麼一檔子事兒，你大哥倒是來了雲南一趟，然後才被送去的軍隊，只是瞧着他出來後，我們更是擔心你與檀兒。”
兩人說話間拐過一個轉彎處。
“這些年你外祖母也經常自責，說沒想到那小劉氏母女是這麼個狼子野心的，倒是害了你母親和你們兄妹三人。”
秦氏這話說得一點兒都不客氣。
其實這麼多年以來，蘇家對慕家何嘗沒有怨懟。
若不是慕之洵色慾薰心，趁着老婆懷孕的時候與張氏勾搭在一起，又怎麼會讓蘇氏在生產的時候傷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