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沒過多久,辰曜就拎着一個油紙包回來了。
“臥槽,這見鬼的速度!你搭地鐵去的吧……”
朝露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渾身溼透的少年以及他手中被油紙包裹還帶着溫熱的肉包子,不知爲何,心裡突然有種難以言喻的酸澀滋味。
“這倒黴孩子,我剛纔也就隨口一說,你還真的跑去把肉包子買回來了!”連忙拉起對方溼冷的雙手走到火堆邊,“快把衣服脫了,我來給你晾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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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因爲年齡的關係,她總是不自覺將辰曜當成孩子看待,可現在想想,這傢伙真是做了許多讓她活了兩輩子都沒這麼感動過的事情啊!
脫掉上衣後,少年裸露的身軀勁瘦頎長,平時因爲那過於精緻的外貌總會誤導人覺得他纖弱,實際上少年常年練武的身材骨骼修長、肌理分明,長長的黑髮順着優美的背部線條一直蔓延到細窄的腰身。
“這、這是……”映着忽明忽暗的火光,朝露這才發現辰曜腹部有道深刻的疤痕,就像被利器貫穿過身體一般。
通過疤痕的慘烈程度判斷,這絕對是致命傷的程度……
她愣怔了許久,心臟突如其來地陣痛起來,她無法想象,那當初得是怎樣嚴重的傷勢纔會早就今日這般深刻的疤痕?
看到朝露的目光被傷疤吸引住,辰曜微不可察地苦笑了一下,淡然道:“這道疤痕,是被破曉劍刺傷的。”
“什麼?!”怎麼會這樣,破曉劍不是辰曜自己的佩劍嗎?
“那時候我還不是影閣七煞的破曉,”少年的聲音帶着一絲沙啞,“我只是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兒,全族被滅後在廢墟中被我的師父,也就是上任破曉劍的持有者撿了回去……”
現在想來,其實他自己也記不清那是幾歲的事情了,唯一殘留在腦海中的記憶,就是那帶着死亡氣息的漫天火光,還有堆成山的屍體和被鮮血染紅的土地。
辰曜的表情很平靜,可那份隱藏在堅硬外殼下的悲傷卻讓朝露心如刀絞。
“我資質很好,無論什麼武功總能輕易學會,因此師父每次出任務殺人的時候都會帶上我,有時候還會將我獨自一人扔進刀光劍影之中,在遠處看着我爲了活命殺掉越來越多的人……”清澈的眼眸被火光映成耀眼的金橙色。
“漸漸的,我劍法越來越好,師父開始擔憂我取代他七煞的位置,因爲……按照影閣的規定,失敗者是不能存活於世的,如果我的武功超越了師父,那麼他就要交出破曉劍走向死亡。”
聽着少年波瀾無驚的話語,朝露的眼淚卻是再也控制不住地流淌下來,這本該是驚心動魄、血雨腥風的過往竟被他寥寥幾句話描述得無比平淡,可其中的艱辛和苦楚又豈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
“所以,終於有一天,我的師父拿着破曉劍刺向了我。”
聽到這裡,朝露整顆心猛然揪緊,手掌瞬間冰涼。
“可最後,卻是我親手殺了師父,成爲新任七煞之一……”
辰曜淡淡地微笑了一下,水晶般精緻的容顏彷彿一觸就會寸寸崩碎,“從那以後,我就不斷地殺人,因爲我不想死,只有殺死所有擋道的傢伙,我才能活下來。”
看着眼前曇花一現的笑容,朝露心絃顫動,情不自禁地握住辰曜的雙手。
“你哭什麼啊?總是因爲別人的事情流眼淚,多傻啊~”少年無所謂地挑了挑眉,反手一拽將朝露攬入懷中,讓她額頭抵住自己的肩膀。
“都怪你這個熊孩子,總是這麼讓人心疼……”
靠着少年的胸膛,朝露早已泣不成聲。
……
待雨停後,已是傍晚。
向前趕路已是不現實,兩人只好先在這破廟將就一晚了。
朝露坐在火堆旁將溼衣服一件一件烤乾,而辰曜則盤膝坐在不遠處調戲內功。看着少年身上滲出縷縷白煙般的真氣,朝露就很是羨慕,十層的內力就是非同凡響,用肉眼都能看到那隱隱波動的能量,果然不是自己這種半調子能比得了的啊……
碧海老人也好君無夜也罷,他們都曾說過辰曜是百年難遇的武學奇才,其實朝露本來根本不相信練武這種事也分三六九等的,可是看到辰曜的時候就突然理解了,因爲這小子好像生來就是爲了練武的,明明年紀這麼小居然對武學有如此深刻的見解。
估計現在整個武林能和他匹敵的人都不多了,要是他再練幾年還了得?
然而比起這些,對於辰曜那個爲了活下去的理由卻更加讓朝露覺得很心酸,她無論如何也無法想象一個柔弱孩子在腥風血雨的殺手生涯中艱難求存的過程,真不知道辰曜這些年都是怎樣熬過來的。
直到今天她才明白辰曜爲何如此執着於武學,爲何如此努力……
心底突然涌起一絲複雜的感情,她不想讓這個表面強勢其實傷痕累累的孩子再在黑暗中踽踽獨行,她想爲他點燃一盞明燈,哪怕只有一點點溫暖,也想分享給他,也想牽着他的手一起走向光明。
……
翌日。
兩人從破廟出發後又向南走了幾十裡,才終於走到這片森林的盡頭,估摸着再往前就應該有人煙了,便不知不覺加快了行進速度。
然而剛走下山坡就聽到前方不遠處傳來激烈的打鬥聲……
辰曜警惕地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將朝露拉到一邊,兩人將馬拴在樹後,才藉助灌木叢的遮掩不動聲色地靠近去看究竟發生了何事。
只見在那處空地上,十幾個身穿玄冥派弟子服的人正在圍攻兩男一女。
那三人寡不敵衆很快就不同程度地負傷了,尤其其中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整個肩膀被利劍貫徹,鮮血染紅了一大片,傷勢岌岌可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