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十層高手的鼎力相助,朝露終於成功晉級八層。
然而正當她欣喜若狂地轉過頭來時,卻看到幫自己打通經絡後的君無夜臉色蒼白地靠在牀頭呼吸粗重,她不知所措地愣了愣,脫口而出道:“你怎麼了?是不是我剛纔運功的時候傷到你了?”
“……沒事。”
見朝露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看,爲了證明身體無恙用不着擔心,君無夜撐着牀沿迅速站了起來,“隨便休息一下就好了。”
朝露狐疑地眯起眼睛將君無夜從頭到腳地打量了個遍,發現對方能跑能跳似乎一切正常,可不知道爲什麼心裡頭總是覺得不對勁,“你真的沒事?”
“當然,”君無夜挑了挑眉,不等朝露再說什麼就直接轉身走向門外,“我再去睡個回籠覺,記得吃晚飯的時候叫我啊…”
看着關上的房門,朝露坐在牀上再次嘗試運功,意識到體內真氣比之前充沛了許多,雖然四肢仍有些乏力,可仔細一感受,發現渾身上下都洋溢着一種脫胎換骨般爽快的感覺。
……
翌日,一夜好眠的朝露起了個大早,剛想推開窗呼吸呼吸新鮮空氣就聽見樓下街道那邊吵吵嚷嚷的熱鬧非常,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她撐着窗框探頭出去一看,哎喲媽呀…只見各大門派的車馬像遊街似的陸續穿行而過,三五成羣腰佩刀劍的武林人士使得昨天還平靜祥和的小鎮平添了許多肅殺的氣氛。這小鎮的居民對這樣的場面早已司空見慣,因此只是遠遠看一眼就該幹嘛幹嘛去了……這纔想起來算算時間,貌似明天就是開武林大會的日子了吧?
作爲一名認真負責的圍觀路人甲,朝露眼觀六路的欣賞着身穿各自門派制服的年輕弟子們招搖過市時的颯爽英姿,爲何只看弟子而不看掌門?廢話,自恃身份的掌門大老爺們自然都是坐在轎輦裡被人擡着的,能隨隨便便就拋頭露面嗎?
也是虧了她站得高看得遠,目光掃視了一週就發現正從西北方向緩緩行來的那一隊人馬居然是御府的人,而那騎馬走在隊伍最前方一襲明朗無暇的月白色錦袍的俊美青年可不正是有段時間沒見的御風弦嘛?…
待人走得稍近些朝露才發現那小子不知爲何竟比先前瘦了好幾圈,原本就俊朗分明的輪廓此時看來有如刀刻般冷冽,皮膚也變得越發蒼白了……
看到騎在馬背上的華服青年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朝露心裡隱隱有些擔憂,她一直都知道御風弦平時非常的忙碌,而且需要面對的壓力遠遠比自己多,只是這纔多久沒見啊,他竟然憔悴成這樣了…
默默地關上窗戶走回屋裡,她糾結着要不要去找御風弦,可想來想去又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向對方說起自己再過幾個月就要離開這個世界了,無論如何這種話說出來總得提前組織一下語言纔是吧?
就這樣,磨磨蹭蹭地拖到了傍晚,朝露才打定主意去御風弦入住的客棧去找找他。
憑着現在八層的武功很輕鬆就潛入了那間並不止御府一個門派落腳的客棧,顧慮四周圍人多眼雜的她不想引起旁人的注意,只是低調地藏在走廊橫樑上偷聽到兩個隨從的對話,然後鎖定了御風弦所在的房間。心想着順便給對方一個驚喜,就輕手輕腳地靠近了過去……
然而剛走到門口就聽見門縫裡傳來御風弦和另外一個人說話的聲音,聽他們的語氣似乎在談論什麼非常嚴肅的事情。
小小地猶豫了一下,朝露迅速收斂起全身的氣息,決定不厚道地聽一回牆角。
“影七,我讓你調查雪衣夫人在關外誕下的那個孩子的下落,可有什麼眉目了?”御風弦刻意壓低的聲音透着幾分沉重。
孩子?什麼孩子?…
朝露心裡一驚,爲什麼御風弦從未和自己說起過這些事情……
“少主……”
“雖然上一代的恩怨不應該牽扯到現在,可那孩子的身份一旦被公諸於衆,勢必會令整個家族蒙羞…不管怎麼樣我們都該防範於未然,只有殺了他,才能保住我蒼州御府的百年聲譽。”
聽到這冷酷無情的話語,朝露只覺得後背發涼,就算那孩子是魔教頭子赫連無殤的種又當如何?御風弦明明知道二十年前那場爭端本就是中原武林的錯,難道他真的打算爲了維護家族名聲而去殺害一個無辜的人嗎……
“誰在外面?…”
聽到屋內傳來的叱呵,朝露腳下一滑往後踉蹌了一步,剛要運起輕功離開就看到房門被一股強大的內力震開,緊接着眼前衣袍一閃,下一秒脖子就被人死死卡主按在了牆上,再也動彈不得了。
痛苦地掙扎了幾下,隨後映入眼簾的是御風弦驚愕的表情,說實話比起剛纔聽到的那番話,更讓她難以置信的是自己明明也有了八層的內力,即使剛纔事發突然,可也不至於被御風弦破門而出一招就制服了啊…難不成,這傢伙已經九層了?
“朝露……”
意識到被自己按在牆上的人是朝露,御風弦趕緊鬆了手,“怎麼樣,有沒有傷到哪裡?”一邊心急火燎地詢問,一邊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其實此刻御風弦心裡也亂得很,本來手頭上的事情就已經讓他很煩惱了,他壓根沒想到朝露會在這裡出現。
朝露難受地拍着胸口喘了半天,卻是毅然決然地推開了御風弦伸過來要攙扶自己的手,想起剛纔那幾句無情的話語就讓她覺得非常不舒服。
而在看到朝露臉上陌生的表情後,御風弦先回頭掃了一眼身後的影七示意他先退下,然後不由分說地握住朝露一隻手腕將人拉回了房間……“你放開我…”朝露憤怒地甩開,連連後退了幾步。
“……你都聽到了?”御風弦表情沉在陰影中,語氣平緩卻聽不出任何感情起伏。
這纔有空去感知對方的內力,朝露發現自己剛纔一閃而過的猜測果然是正確的,御風弦已經九層了,再次與自己拉開了天壤之別。
她深吸一口氣,平靜地開口問道:“你爲什麼要瞞我?”
“對不起。”
御風弦只說了這三個字,出於私心他的確不想讓朝露知道太多,但更重要的是,他不願讓對方因此而深陷險境,所以他也不想做多餘的解釋了。
看着御風弦臉上冷漠決絕的表情,朝露心口一陣一陣地發緊,沉默了半晌之後她悽然一笑,聲音極輕地說道:“你要殺的,可是和你有血緣關係的人啊…”對於二十年前的事情她再也無力再查探了,只是不管怎樣麻痹自己,她都做不到看着更多無辜的人因爲毫無意義的一切丟了性命,更不想御風弦爲了所謂的家族聲譽而揹負上一個弒親的罪名…
“你要阻止我?”並未接着朝露的話回答,御風弦目光深沉地凝視過來。
這句問話讓朝露整顆心一下子就被冰封住了,望着面無表情堵在房門口的御風弦,她疲憊地笑了笑,腳步沉重地退向窗邊,“你不該這樣做,真的……”
然而還不等她推開窗,就被一個瞬步跨到跟前的御風弦“唰唰”兩下點了穴道……“你想怎麼樣?”還好,沒點啞穴。
“……朝露,就算你要怪我也好,可是在找到那個人之前絕不能走漏一絲消息。”根本無視朝露臉上憤怒的表情,御風弦輕輕攬過她腰間將人打橫抱了起來,然後平放在牀榻之上,將被子拉過來蓋好。
仰視着站在牀邊的御風弦,朝露氣得直磨牙,“混蛋,你覺得我會出去隨便亂說?你不相信我?”
她口不擇言地發出一連串質問,但此時此刻除了嘴巴她哪裡都動不了,只能眼睜睜看着御風弦俯下身來將一隻小巧的香囊系在她腰帶上,“抱歉……”說完這一句,御風弦迅速轉身,絕然離去。
至於這個特意留下的香囊……
朝露很快就想到了原因,此前君無夜曾說過在她身上留了追魂香,御風弦這樣做,是擔心自己被人找到吧?目光呆滯地看着牀頂的幔帳,無可奈何地苦笑起來。
……
次日清晨。
天還不亮就已經起牀的夏懷遠第一件事就是去自己兒女以及朝露的房間叫人起來,儘管只是個沒落的小門派,可只要他還是鐵臂拳門現任掌門,就必須要對門下的弟子(如果有的話……)負責到底…
睡眼惺忪的夏珍和夏韞老大不情願地下樓去了,可朝露的房間卻是任憑夏懷遠喊破喉嚨也無人應答,反倒是把隔着幾間房的君無夜叫出來了。
“怎麼了?”不同於帶着極重起牀氣的夏家姐弟,君無夜衣冠整潔、笑容清朗,沒有半點打瞌睡的樣子。
夏懷遠一臉納悶地搖搖頭,擡手指向緊閉的房門,“可能是這幾天趕路太累了吧,叫了好久都沒反應。”
君無夜微微皺着眉走到門邊,伴隨着一種不好的預感他隨即運了一股真氣將門鎖震了開來……“不好…”
飛奔進房間的兩人不約而同地愣住,因爲屋裡根本一個人也沒有,連牀上的被子都是整整齊齊地疊放在那裡沒有動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