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無夜一臉坦然地回看着冷月,輕描淡寫地說道:“那你覺得該怎麼辦?我都說了這玩意吃下去不會死人,至於能不能解毒又是另外一說,難道眼下還有別的選擇嗎?”
“……”
顯然沒有,不用君無夜提醒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就這樣,君無夜嘗試將那些黑色粉末溶解在清水裡給昏迷不醒的瑞王服下,然後一干人等大眼瞪小眼地圍坐在牀邊觀察之後的藥物反應。
“好像沒什麼作用啊?”辰曜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瑞王的臉,可任憑他如何仔細地觀察也沒能瞧出有哪裡發生變化了。
朝露則一聲不響地繼續關注,雖然她很認同辰曜的話,可打心眼裡還是希望這唯一的救命稻草能派上用場的,當然,這也是對鳳吟人品的最後考量了。
“你們傻啊,哪有這麼快~”君無夜翹着個二郎腿坐在最遠處,一邊看一邊嗑起了瓜子。
臥槽,這貨哪裡變出來的瓜子……
看到君無夜悠閒的做派,其他幾人紛紛變了臉色,尤其是冷月氣不打一處來……“你這是做什麼?不想等就出去,沒人讓你留在這裡…”
“我沒說不想等啊~”君無夜若無其事地衝冷月飛了個媚眼,還毫無自覺地戳了戳身旁大傷初愈的御非籬,抓起一把瓜子遞上去,“要不要來點?”
“……敬謝不敏。”御非籬臉色慘白地看着君無夜,顯然他只是想來看看瑞王情況怎麼樣了,完全沒想過要陪着君無夜坐一起嗑瓜子。
就在這時,一個小兵連滾帶爬地跑進屋子,臉上被煙火薰得焦黑一片……“不好了…不好了…外、外面的人……放火燒山了………”
什麼?…
朝露心下一凜,難怪從剛纔起就聞到一股燒焦的味道,她還以爲是早起的炊事兵在做飯,怎麼突然之間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外面的人,肯定就是上回遇到的那些武林門派吧?放火燒山,虧他們想得出來…
聽到小兵的通傳,御非籬神情凝重地皺起了眉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而君無夜也連忙把瓜子扔到一邊,和辰曜一起出門查看情況去了,冷月則寸步不離地守在瑞王身邊,看樣子已經做好了誓死守護的打算。
朝露趴在窗臺上,一眼就看到遠處山頭上方騰起的一片火光將大半邊天空映出一種詭異的暗紅色,此時天還未大亮,山林起火的濃煙還只是若隱若現地飄散在空中,但是已經可以很清楚地感覺到事態的嚴重了。
“沒時間了,必須馬上撤離這裡…”辰曜第一個衝回屋內,神情嚴峻地對衆人說道。
一言不發地沉思了許久,御非籬轉過身來,“山谷西北面有一條捷徑可以出去,我剛纔看了風向,火勢暫時蔓延不到那邊。”
“那還等什麼,趕緊走啊…”朝露急得直跳腳,尼瑪她纔不想呆在這裡燒成新奧爾良烤翅…
御非籬面帶憂慮地搖搖頭,解釋道:“正因爲那是唯一的出路,肯定早有人埋伏在附近等我們自投羅網。”
“啊,那怎麼辦?”朝露整個兒懵了,不是說天無絕人之路嗎?這又是怎麼回事?
與其他人的各種顧慮不同,辰曜倒是來得乾脆,冷哼一聲提議道:“還能怎樣,直接殺出去…”
“你倒是殺得出去,他們呢?”君無夜指了指躺牀上的瑞王,還有負傷之後能走路就不錯了的御非籬,“這把火放得如此突然,駐紮在外面的士兵估計已經全軍覆沒了,還剩下這爲數不多的幾十個人,衝出去也是送死。”
沒人能否認君無夜說的這番話,因爲事實的確如此,就算這幾個人裡有武功超強的諸如君無夜本人和辰曜,但僅憑他們兩個的力量也沒法將所有人護送出去,尤其是那些門派的目標本來就是瑞王,現在他昏迷不醒的正是下手的好時機,換做是誰都不會放任這大好機會從手中白白溜走…
但眼下情況危急,根本容不得幾人浪費時間多做考慮,從窗外涌進來的滾滾濃煙很快充斥了整間房屋,無奈之下,只好將昏迷中的瑞王先行擡出來安置到馬車上。
然而更加超出預計之外的,是可以集結的士兵人數還不如之前估算的那麼多,前前後後加起來不過二十幾個人,還達不到一個小型門派的人員配備,更別提護送瑞王突破那麼多門派的重重包圍了。
“都這麼多天了,難道都沒有來過援軍嗎?…”看着前方山林越來越猛烈的火勢,朝露忍無可忍地喊道。
守在馬車旁邊的冷月無奈地搖搖頭,道:“那些武林門派把守得很緊,之前放出去的信鴿也全被截住,根本無法與外界聯繫……只有在進入這山谷前,凌波和鳳吟帶着一隊人馬攜王爺的親筆信去往凜都了,但是據冒死回來的隨從來報,鳳吟半路打傷了凌波,還勾結外人將同去的士兵全滅……”
原來如此,所謂的“外人”想必就是太子那邊的人了。難怪她在皇城那麼久也沒有聽到任何有關於瑞王剿匪的事情,恐怕這邊傳出來的消息早就被有心人封鎖了…
“既然如此,也沒有別的辦法了,那是我們唯一的出路,”朝露一手抓住馬車邊緣的扶手一手指向那條逆風的山道,然後轉過頭來湊到冷月耳邊,“你聽我說……”
“?…”
聽完朝露的計劃,冷月一臉震驚地睜大了眼睛,“可是這樣一來,你們就會很危險…”
“別擔心,辰曜和君無夜他們武功高強,只要敵人亂了陣腳,他們想要突圍出去還是小菜一碟的,”說到這裡,朝露不免自嘲地笑了一笑,“至於我這個沒有任何價值的累贅,那些人也不會花費太多精力來關注。”
“這怎麼行…”冷月眉心一擰,左右爲難地看着朝露,“你都不會武功……”
“正是因爲不會武功,纔不會成爲衆矢之的啊…”朝露安撫性地拍了拍冷月的手背,“對了,就不用通知辰曜和君無夜了,他們要負責打頭陣,我不想讓他們分心。”
冷月沉默了,單就瑞王護衛的立場而言,她的確應該採納朝露的意見,畢竟王爺的安危纔是第一要緊的事情,但是……
“好吧,那你自己小心。”糾結了許久,冷月終於點了點頭,握緊朝露的手。
朝露抿嘴一笑,一直堅持到冷月轉身離去之後她才全身虛脫般喘了一大口氣……說實話,她心裡也沒底,畢竟在這羣人裡面就自己沒有武力值,真要遇到什麼危險,她肯定是死得最快的那一個…
但是……
如果她任由恐懼佔據心靈,一味膽小地瑟縮在別人身後尋求保護,那麼不僅什麼忙也幫不上,還會拖人家的後腿,倒不如豁出去放手一搏,好歹多爭取幾個人逃出去,總比落個全員被滅的下場好…
就這樣,並沒有過多時間用來準備的一行人浩浩蕩蕩地開往西北山道,沿途隨時警惕着可能出現的敵人。
“我們先去探路…”走到山道入口處,辰曜一拉繮繩,掉過馬頭對走在後方的衆人說道,然後和君無夜策馬離去,身影消失在蒼茫的夜色之中。
待他們走後,隊伍繼續前行,但走到半途就聽見前方傳來激烈的打鬥聲……
“果然有埋伏…”冷月面無表情地攥緊了手中的繮繩。
而朝露則心中有數地從馬車裡探出半個頭,深吸了一口氣,“好,冷月你先帶王爺去那邊樹林,等我們離開後再趁亂逃走…”
“朝露?…”因受傷而不便騎馬的御非籬臉色一沉,當即看出朝露和冷月之間定做出了什麼旁人不知的計劃。
朝露笑着搖搖頭,而後用眼神示意冷月依計劃行事,又對御非籬解釋道:“待會我倆就換上普通士兵的衣服下馬車步行。”
有瑞王受傷的消息作爲前提,敵人的注意力就必定會放在那馬車之上,辰曜他們已經先行突圍去製造了一場混亂,接下來要做的就只有抓住時機了……以瑞王的身份,只要堅持到任何一個城鎮找到當地的官員,就沒有後顧之憂了。
“鈴花。”
朝露想了想,又將目光投向一旁的陰鈴花,“你只管保護御非籬就好,我自有辦法脫身。”
“……我必須打斷一下,”御非籬神情冷漠地看着朝露,第一次流露出這樣不悅的情緒,“你憑什麼認爲自己能從這裡順利脫身?這自信心未免太大了一些吧?”
朝露愣了愣,轉頭看向御非籬,被他冰冷的視線掃過,條件反射地抖了一下。
“我、我只是覺得……”她艱難地擠着嗓子,卻發現說到後面竟然發不出聲音了。
好強烈的壓迫感…
她怔怔地擡起頭,不太敢看御非籬的眼睛。
突然,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將她整個人拖拽向前,跌入御非籬強勢的懷抱,冷若冰霜的聲音自頭頂幽幽飄來,“乖乖呆在我身邊,多餘的事情就不要想了。”
與以往不同,這一次的擁抱毫無憐惜的溫情,只有一種如同溺水般冰冷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