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邊,去意已決的朝露再也顧不得貿然出逃會有怎樣的風險,當天晚上就藉故拉肚子一直往茅房跑,其實是爲了利用這段時間趁機爬上別院後方的圍牆……因爲在這個角度觀望,可以清楚無誤地看到相府後門守衛的輪班情況,古代沒有監控攝像頭,只要跑路途中不碰到巡邏的相府侍衛,就有很大機率逃脫成功。
對於自己制定的逃生計劃,朝露還是很有信心的,只不過她還是對那些可以飛檐走壁的高手有着深深的怨念,要是她也有這技能,還犯得着在這裡發愁嗎?
“朝露小姐,您感覺好些了嗎?要不要找個大夫看看啊?”茅房門外傳來玉竹關切的問話聲。
“啊~沒事沒事……我自己拉一會就好了,你先回去吧…”朝露一頭黑線地喊道,玉竹時不時跑過來看一下,弄得她都沒法專心致志的跑出去偵查情況。
拉一會……這情急之下說出來的話還是真夠雷人的,連她自己都忍不住吐槽了。
聽到玉竹離開的腳步聲,朝露暗暗鬆了一口氣,隨即將茅房的門推開一道縫往外看了看,見附近再無他人,這才小心翼翼地走了出來。
“呼~好險啊,差點就被玉竹發現了…”如釋重負地拍了拍心口,朝露再次繞回茅房旁側的矮牆跟前。
剛爬上去一看,就發現那邊的守衛開始換班了,朝露呼吸一滯,心口一緊,然後不動聲色地貓下腰來向前靠近。
很好,就差一步了,一鼓作氣地闖過去吧…
朝露捏了捏拳頭,手心裡全是冷汗,但這阻止不了她破釜沉舟衝出相府的決心……“三、二……一………”
倒數完畢,朝露兩眼一閉,擡腳飛奔了起來。
“站住……不許跑……”
剛跨出大門,身後就傳來一陣雜亂的呼喊聲,嚇得朝露連頭都不敢回,只能憋着一口氣發揮着百米衝刺的速度向大街上跑去,只要到了人多的地方找個拐角將追兵甩掉,就萬事OK了…
眼看着再過一個道口就能到達通往市集的巷子了,可朝露已經跑得精疲力盡,快要不行了,身後追兵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她不甘心地吸了一口氣,拼盡最後的力氣向前衝去……如果在這裡倒下,那麼前面所做的一切努力都白費了…
突然,一股強大的衝擊力,她撞到東西了……
兩眼發黑地退了幾步,心想這下肯定玩完了,朝露一臉死灰地擡起頭來,映入眼簾的是一片冰雪浸染的銀白。
被朝露撞到的這人身材高挑,披着一襲無任何點綴的月白色斗篷,寬大的帽檐蓋住了半邊容顏,隱隱透出優美的下頷線條和顏色淡到蒼白的薄脣。
“……跟我來。”
白衣人聲線清冷,聽不出一絲一毫的情緒波動,但不知道爲什麼,自打朝露被這人握住雙手的一瞬間,她就感覺到一種沒有來的熟悉和安心,因此也沒有發出多餘的疑問就傻乎乎地跟着對方跑了……
穿過巷子,跑到一架馬車跟前,白衣人停了下來,側過臉淡淡地說道:“上去。”
朝露點了點頭,在這個突然出現的神秘人面前,她不敢多問,身體不自覺地遵守着對方說出的指令。
她默默地坐在馬車後座,卻遲遲不見那白衣人上來,等了半天,外面傳來一陣亂哄哄的人聲。
“搜…給我好好的搜……”一個粗聲粗氣的呼喊聲響起。
不好,他們追過來了…
朝露心下一驚,手指不由自主地攥緊了馬車的門簾,深怕那還站在外面的白衣人會迫於壓力出賣自己。
“國、國師大人……”
那個粗聲粗氣的聲音像受了驚嚇一般哆嗦了一下,隨後是一片整齊跪地的聲音。
尼瑪,原來這穿白衣服的傢伙還是個了不得的大人物啊?國師……嘖嘖,光聽名字就覺得很威風很牛掰啊~
“……讓開。”國師大人語氣平靜,依然聽不出什麼感情。
“是、是……”
一衆追兵唯唯諾諾地回答道,根本不敢多作糾纏就告退離開去別的地方搜查了。
朝露倒吸了一口涼氣,心想這國師好大的權力啊…隨隨便便丟出兩個字都能嚇得這幫相府侍衛屁滾尿流~~
“出來吧。”一隻皓白如玉的手掀開馬車布簾,示意朝露已經沒事了。
朝露手腳發顫地跳下馬車,心有餘悸地擡頭看向白衣人,“謝謝你……”
“……”
白衣人沉默了幾秒,然後緩緩將斗篷揭了下來……
出現在朝露眼前的容顏似用亙古不化的冰雪雕琢而成,五官每一處都是恰到好處的完美,帶着凜然不可犯的冷傲與超脫,令人驚歎。
看着看着,突然腦子一痛,再擡頭,只覺視線模糊,不知不覺間竟將眼前之人的容貌與夢境中見到的那個白衣人重疊起來。
“是你…是你……”朝露手指顫抖地抓住那一片雪白的衣襟,腦子裡亂糟糟的,總覺得遺忘了什麼非常重要的事情,可就是怎麼都想不起來,“你是不是……來過我夢中……”
要是在清醒狀況下,朝露是決計不會說出這種曖昧到惹人誤會的話語的,可此時此刻她根本沒工夫好好組織語言,只能一個勁地拽着這個讓她心緒難平的人,久久不肯鬆手。
“其實,你更應該留在相府,那裡還比較安全。”青年並未回答朝露的問題,只是神情淡然地垂下眼簾,聲音很輕地說道。
留在相府?…
這人究竟是什麼身份,怎麼一見面就說出和君無夜一模一樣的話來?這不科學,這也太不科學了……
“罷了,”青年黯然嘆息一聲,將手中拿着的斗篷披在朝露身上,又將兜帽放下來遮住她的臉龐,“跟我走吧。”
“去哪裡??”朝露並不排斥這人觸碰自己,反而有種恨不得時時刻刻想留在他身邊的強烈衝動。
“……不來算了。”青年面無表情,但從他驟然冷卻的語氣裡還是能聽出那麼一丟丟的不悅。
呃,這個一看就是清冷禁慾型的面癱美男怎麼突發傲嬌情緒了……朝露汗顏地擦了擦額頭,決定不再多話,跟着對方去就是了。
既然這人願意助自己躲過追兵,那就肯定不是和鳳吟一夥的……
跟在白衣青年身旁走了一路,因爲被兜帽蓋住了大半張臉而導致視線受阻,朝露根本沒能記住地形就來到了一座奢華程度不比丞相府有絲毫遜色遜色的宅邸跟前。
愕然擡頭看向門匾處,只見上書三個蒼勁有力的大字:國師府。
Oh my god…又是一處有錢人的豪宅啊……
朝露默默地吐槽了一下,繼續跟在後面走進了大門。
本以爲這府邸外圍裝修得如此大氣,再加上白衣青年尊貴無比的國師身份,內院也一定極盡奢華,萬萬沒想到整個庭院居然設計得意外的樸素雅緻…唔~看樣子是個清官啊……
穿過曲折重疊的迴廊來到一處僻靜的荷花池邊,遠遠望見湖面中央立着一座水榭,白衣人腳步不停,徑直走了過去。
見朝露寸步不離地跟了過來,白衣青年轉過身來,目光淡漠地看着她,半晌無語。
“呃~那、那個……”朝露尷尬地撓了撓頭,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直到這時她才意識到自己連問都沒問一聲就跟着個陌生人來到了對方家裡,現在想想還真是沒腦子啊…就算這傢伙不是鳳吟的同黨好了,可萬一是其他陣營的壞蛋咋辦?
就在這時,連接湖心亭和岸邊的小橋上走來一道修長的身影,朝露定睛一看,哎喲媽呀…來人竟是多日不見的君無夜……
只見他一襲質地上乘的玄紋闊袖鑲金邊絲質袍子,腰間綴着羊脂玉佩,與前幾次見到時與路人甲無異的布衣裝扮相比,就像換了個人似的,看上去風度翩翩,貴氣非凡……
朝露嘴角一抽,心想這人莫不是中彩票了吧?
“你怎麼在這裡?”朝露沒好氣地撇了撇嘴,拿眼白看向君無夜,難道這國師府隨便什麼亂七八糟的人都可以出入嗎?
誰知,素來自我感覺良好的某人根本不在意朝露的鄙視,依然笑容滿面地走過來,一轉眼就做了個讓朝露大跌眼鏡的動作……
君無夜笑眯眯地一伸手,搭在面癱國師的肩膀上,還哥倆好地摟了摟,道:“這你就不知道了,我和殊墨國師可是好哥們啊~”
“……”
面癱國師沒有說話,也不知道是默認還是怎麼,反正看不出表情,隨便他了。
殊墨……
朝露無聲默唸了一遍,爲什麼在聽到這個名字的一瞬間,她會產生一種很熟悉、很眷戀的感覺?不,這一點是錯覺,一定是……
用力拍了拍額頭好讓自己清醒過來,朝露情不自禁地打量着眼前這個白衣勝雪的青年,不可否認他真的長得很好看,但過於清冷淡泊的氣場又給人一種強烈的疏離感,總覺得看得見摸不着,更不敢貿然走上前去。
“喂~”
毫無防備之下,朝露被突然湊過來的君無夜戳到了臉頰,正要發怒,就聽到這該死的傢伙壞笑着調侃道:“想看就光明正大地看,殊墨國師是不會介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