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雙方尚未婚配,放棄婚約另結良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歐陽道友無須糾結!”任務殿高級執事葉嘉麗勸道。
“武者以信義爲重,如果歐陽家放棄婚約另攀高枝,豈不被人戳脊梁骨?”歐陽奇表情不悅。
跟楊榮一起來的四人都是星神境修爲,太上長老團的成員,還擁有不同的實權職務,真正的位高權重。
五個星神境強者上門提親,說好聽的叫給足面子,說不好聽的就是仗勢欺人。
歐陽奇等人對這種局面早有心理準備,雖然心中震怒,卻強忍着沒有發作。
“楊副宗主上門提親,此事全宗上下都已知曉,若是不成,這面子可就丟大了!”一個紅髮碧眼的大漢淡淡地說道。
“親事成與不成都是常事,何來丟面子一說?”歐陽奇眉頭微皺。
“歐陽靈的未婚夫婿,並非沒有來歷之人,歐陽家若是悔婚,他家人上門興師問罪,歐陽家又何言以對?”
楊榮臉色平淡,身上散發着淡淡的冷意。
一個鷹鉤鼻子大漢“勸”道:“歐陽兄,宗門和諧勝過一切,還是三思而後行吧!”
“悔婚之事恕難從命!”
幾人輪番恐嚇挑釁,歐陽奇不再虛與委蛇,端茶送客。
楊榮面無表情地道:“歐陽兄還是再考慮一下的好!”
歐陽奇語氣堅決:“無須再考慮!”
話音剛落,楊榮身上寒氣涌動,歐陽府邸冬夏逆轉、晴天飄雪。
“歐陽老弟,你府上怎地如此涼爽?”一個驚訝地聲音傳來。
緊接着,一位身材魁梧、穿着黑衣的老者,揹着手溜溜達達地走了進來。
“他怎麼來了?”楊榮臉色微變,目光犀利地擡頭看去。
來的這位老者,正是他非常忌憚,而又非常痛恨的司空君昊。
他年輕時無論如何努力,都不是司空君昊的對手,多次被對方揍得生活不能自理。
好在司空君昊不喜歡追名逐利,厭惡宗門內部爭鬥,屬於堅定的中立派,除了一個太上長老團成員的身份,再沒擔任其他職務。
兩人的權勢地位拉開了距離,這讓楊榮的心理平衡了許多。
他們臨來之前,設想了多種情況,唯獨沒有想到,司空君昊會出面干預。
“時空老哥光臨寒舍,未曾遠迎,恕罪恕罪!”
歐陽奇見司空君昊過來,心中也很意外,趕緊站起來見禮。
“不請自來,老弟可別見怪!”司空君昊笑着拱手還禮。
“老哥是稀客,請都請不來,又何來見怪?”歐陽奇笑着請他坐下。
司空君昊正襟危坐,似乎才發現楊榮,問道:“原來是你,你沒事跑別人家裡玩什麼冰雪?”
“你來這裡幹什麼?”楊榮表情恢復正常,淡淡地問道。
“這是你的府邸?”司空君昊愣了一下,左右望了望,問歐陽奇:“歐陽府邸轉讓了!”
“不曾轉讓!”歐陽奇輕輕搖頭。
“大家都是客,反客爲主是爲不敬,你做了這麼多年副宗主,爲何沒有半點長進?”時空君昊皺眉道。
他的口氣就像長輩訓斥晚輩。
對面五人跟他同一級別,手摘星辰的存在,實在受不了他的口氣,身上殺機緩緩升起!
他們本就抱着激化矛盾的想法來的,準備非常充分,即使司空君昊干預,也不打算改變計劃。
司空君昊冷笑一聲:“老夫已經一百多年沒殺人了,你們確定要跟我動手?”
“一百多年沒有殺人?”楊榮等人氣息隨即一滯。
在他們的記憶中,司空君昊最近一次出手,還是一千三百多年前,殺了一個背叛道宗的星神境太上長老。
到了他們這個境界,沒有一個蠢人,一言一行都有深意,司空君昊說一百多年沒有殺人了,絕不會是簡單的威脅。
楊榮緩緩地站起身:“我們走!”
他必須回去調查一下誰失蹤了,是不是有什麼把柄落到對方手中。
以司空君昊的手段,殺死一個人,阻斷天地感應,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楊榮走了,司空君昊跟歐陽奇寒暄幾句,也起身告辭。
他來得突兀,走得也乾脆利落,並沒有說明來意。
歐陽奇滿心不解,卻也不好打聽。
歐陽敬德思索了一會兒,眼中閃過一道光芒,傳音提醒道:“他是李修文、南宮萱彤的師尊!”
“難道李垣那孩子,跟這兩人有關?”歐陽奇表情凝重起來。
歐陽敬德:“若是無關,久不問世事的司空君昊,怎會突然出面干預此事?”
他們準備了後手,司空君昊即使不出現,歐陽家族也能應對,但是矛盾的激化卻不可避免。
司空君昊是堅定的中立派,他的入局,破壞了楊榮等人的圖謀,也讓未來多了許多不確定性。
歐陽奇揹着手,在客廳裡來回踱步,思索這是中立派亮明立場,還是司空君昊的個人行爲。
山坡宅院中,李原收起水晶球,驚訝地道:“楊榮等人去歐陽府邸逼婚,被你師祖阻止了!”
李垣愣住了:“李叔,你將我的事情告訴師祖了?”
“沒有!”李原也一臉疑惑。
李垣的事情,他沒有告訴司空君昊,但是手中握有李修文的信物,隨時可以去找對方。
他想了想,道;“我們吃完飯就去找他!”
李希將菜餚端了上來,都是雞鴨魚肉的家常菜,非常豐盛。
“你是怎麼認出我的!”李垣問道。
“血脈之術!”李希解釋道。
原來李家有一門尋找血脈的神通術,能感應到體內有相同血脈的人。
這門神通術,原本是用來尋找落難的李氏族人,之後變成鑑別李氏血脈的專用秘術。
李希將這門神通傳給了李垣。
李垣研究了一會兒,身上氣息隨即改變。
李原和李希驚訝起來,他們跟李垣之間的某種玄之又玄的感應消失了。
“如此也好,免得被有心人利用!”李原點了點頭。
下午時分,李原帶着李垣,來到西元城西北方的山區,在一座白雲飄飄的山腳下停下。
他取出一枚玉佩正要激活,耳邊響起一個聲音:“你們進來吧!”
無形的壁障打開,兩人踏上山道,眼前景色陡變,進入一座秘境之中。
秘境山高林密,湖水湛藍,幾隻白鹿在湖邊漫步,一些小鳥停在白鹿身上,反覆梳理羽毛。
湖北邊的一座山峰上,有一座青竹搭建的院子,司空君昊正在院子前給花草澆水。
兩人快步上山。
李原恭敬施禮:“李原見過太上長老!”
司空君昊放下水瓢,打量了二人一眼,對李原道:“不算,你這些年來進步很大!”
“多謝太上長老讚譽!”李原深施一禮。
李垣撩衣跪倒,規規矩矩地磕了三個響頭:“徒孫李垣見過師祖!”
“起來吧,你的事情我已經聽說了,做得很好!”
司空君昊打量了他一眼,滿意地點點頭,轉身走進院子。
李垣很有眼力見兒,將水桶提到不遠處的水井邊擺放好,然後返回司空君昊身邊。
司空君昊坐到竹椅上,指了指邊上的凳子:“你們坐下吧!”
兩人道了一聲謝,神情拘謹地坐了下來。
司空君昊再次打量李垣,道:“你比你父親多了幾分決斷和隱忍,在人情世故上也更加通透,有今天成就和機遇實屬正常!”
拿自己跟父親比,李垣實在不好搭話,輕聲問道:“師祖,霧影山爲何追殺我,事後爲何又忽然罷手?”。
他想從自家師祖這裡,確認一下自己獲得的情報。
“藺星淵也是不可窺探者,他修煉了某種秘法,遮掩了這個身份!”司空君昊道。
李原、李垣愕然相視,覺得很不可思議!
“不知爲何,此人對其他不可窺探者充滿仇恨,霧影山誅殺的不可窺探者,近半是他指使的!”司空君昊道。
“公孫太黑乃熱血之人,當年創建霧影山,是爲了以殺止殺,匡扶正義。”
“霧影山建立後,在歷次亂世之中,做了不少有意義的事情,因此才能在道域與各大宗門並存至今。”
“但是一個勢力存在太久,慢慢就會變質,這是必然結果,霧影山也不例外。”
“最近數十萬年,霧影山變得唯利是圖。縱然有許多人未忘記當年的宗旨,也已經變得麻木了。”
“若是你背後無人,殺了也就殺了,不會有人干預。當你背後出現強者,威脅到霧影山的根本,而你又確實沒有劣跡,有人出面阻止藺星淵,也就順理成章了!”
“聽說他們追殺我,還跟公孫太黑留下的圖讖有關?”李垣輕聲問道。
“客來霧開山現,曲終人散悲哉!這就是霧影山的讖言!”司空君昊道。
“客來霧開山現,曲終人散悲哉?”
讖言很淺顯,李垣稍微琢磨一下,便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殺手組織見不得光,霧影山見了光,自然也就無法存在了。
不可窺探者是穿越之人,對於這個世界來說是客,同爲穿越者的藺星淵,自然明白這點,因此他才大肆捕殺其他穿越者。
“這個王八蛋難道忘了自己的身份?讖言就不能是說他倒行逆施,將霧影山拖入毀滅的深淵?”李垣心中咬牙切齒。
“你不要掉以輕心,背後沒有強者支持和慫恿,藺星淵不會如此肆無忌憚,他背後的人還沒有暴露出來!”司空君昊叮囑道。
“你遇到的機緣不小,未來不可限量,但是亂世將至,必須儘快提升修爲,暫時就留在這裡修煉吧!”
“多謝師祖!”李垣站起身,再次恭敬施禮。
“太上長老,晚輩就先回去了!”李原起身告辭。
他知道司空君昊還有話要跟李垣說,留在這裡不合適。
司空君昊點點頭,輕輕一揮手,李原便出現在山腳下。
等到李原離開,司空君昊站起身,表情嚴肅起來。
“道宗也將面臨大劫,有諸多化解危險的機緣,其中一條指向歐陽靈,因此楊榮等人想要控制她!”
“此舉是干涉因果,對道宗有莫大風險,因此我等一直在暗中阻止他們。但是事關重大,楊榮等人不願放棄!”
“聯姻只是他們的藉口,其真正目的是激化矛盾、提前佈局,鞏固自身的力量,爲即將到來的大劫做準備!”
“大劫將至,這樣製造分裂,危害豈不是很大?”李垣有些不解。
司空君昊:“道宗建立以來,經歷過多次大劫。過往經驗表明,在大劫中佔據主導地位,將有更大的生存機會!”
李垣明白了,只有佔據主導地位,才能擁有更多資源和力量,活下來的機會也就更大。
“他們對你和歐陽家的威逼不會停止,你要有心理準備,遇到挑釁儘管出手,無須有太多顧慮!”
“是!”李垣點頭。
“你是修煉刺殺術的奇才,但是太過稚嫩,尚未得到精髓!”
“師祖我當年在神體境時,便刺殺過多個靈神境,進入神通境後,殺上神境易如反掌,連天神境都殺過!”
“這麼厲害?”李垣睜大眼睛,隨即興奮起來,道:“請師祖教我!”
司空君昊道:“你悟性極高,只學了基本刺殺術,便能舉一反三,頻頻越境殺敵!”
“但是你越境殺敵,是依仗實力接近對手,速度快、神通多的優勢,並非以弱勝強。”
“這怪不得你!因爲想輕鬆地越境殺敵,就需要了解這些境界,這需要良好的傳承,而你欠缺的就是傳承!”
李垣連連點頭。
刺殺術的精髓,就是知己知彼,一擊斃命。
進入神血境之前,他一直在武院中修煉,還有一位盡心盡責的師父,對各個境界瞭如指掌,因此越兩境殺敵問題不大。
但是進階神血境後,只能靠搜魂和掠奪的典籍瞭解境界,缺乏系統性的傳承,無法真正發揮自身的優勢。
從這一天開始,他就在秘境中住了下來。
司空君昊從神血境開始,給他講解各個境界的奧秘,對他的修煉進行一次梳理。
七星秘境,傳功殿中。
歐陽敬德垂手站在大殿中,上方坐着一位彪形大漢,身穿錦袍,目光犀利,神情威嚴。
“敬德,楊副宗主上門求親,並非完全爲了私利,也是爲了宗門的未來,你不要有太多的牴觸情緒!”
“殿主大人,婚姻並非兒戲,李垣背景深厚,也不是可欺之人。悔婚這件事情,歐陽家說不出口,也不能做!”歐陽敬德抱了抱拳,語氣懇切。
“哦,李垣有什麼背景?”執法殿殿主蓬星劍,驚訝地問道。
“當日魔域出現變故,有人殺了霧影山多位天神境強者,大人可知曉此事?”歐陽敬德問道。
“聽說過,那人跟李垣有關?”蓬星劍看着他。
“若是無關,他爲何要幫李垣?”歐陽敬德略顯不解地看着對方。
蓬星劍臉色一沉,道:“藏頭露尾之人,有何好擔心的?”
“大人難道可以確定,那是李垣背後之人的真正實力?”歐陽敬德停頓了一下,表情嚴肅地問道。
蓬星劍被噎了一下,不悅地問道:“這麼說來,你是不願意改變主意了?”
“無法改變!”歐陽敬德語氣堅定。
“既然如此,你暫且卸下職務,回家休養去吧!”蓬星劍淡淡地道。
“大人要撤去我的傳功長老一職?”歐陽敬德看着對方,語氣平靜地問道。
“若是你改變主意,本尊也可以撤回命令!”
“歐陽敬德多謝大人!”歐陽敬德拱了拱手,轉身朝外走去。
“歐陽靈是本宗弟子,就留在七星秘境繼續修煉吧!”蓬星劍淡淡地道。
“外門弟子,隨時可以放棄宗籍離開,我這就帶她離開道宗!”
“本尊不批准!”
“傳功殿無權決定弟子去留,大人難道想違反宗門律法?”歐陽敬德緩緩轉過身,目光犀利起來。
“放肆,你敢違逆本尊?”強大的威壓轟然而至。
歐陽敬德連退幾步,全身咯吱咯吱地亂響。
“蓬星劍,你公然違反宗門律法,就不怕受到制裁嗎?”
“本尊處治你,乃職權所在!”蓬星劍語氣冰冷,“你公然違逆本尊乃大罪,來人,將他關入七星黑獄!”
道宗各殿的殿主,對屬下具有生殺予奪的大權,蓬星劍借題發揮地打壓歐陽敬德,別人確實說不出什麼。
兩個大漢走過來,封印歐陽敬德的修爲,收入隨身空間。
“慢着!”一個青衣大漢走了進來。
蓬星劍臉色一沉:“範殿主,你想幹預傳功殿的內務?”
“範某自然不會。今天上午,歐陽敬德已經成爲執事殿的高級執事,不是你的屬下了,你無權處置他!”範文舉淡淡地說道。
蓬星劍身上升起殺機,冷冷地道:“他成爲執事殿高級執事,本尊爲何不知道?”
“道宗律法規定,宗衆有權申請改換職務,而且無須各殿殿主批准,蓬殿主難道想抗法不成?”
範文舉激活一個腰牌,投影出歐陽敬德宣誓的場景,以及金光綻放的宗主印信。
蓬星劍臉色陰沉。
宗門律法確實有這種規定,卻無人敢這麼做,因爲用這種方法改換門庭的人,很難在道宗混下去。
範文舉、歐陽敬德等人,顯然料到他要發難,提前做了準備。
雙方撕破臉皮,歐陽敬德自然是無所顧忌。
蓬星劍相信,自己不出手,這個腰牌就永遠不會出現。
“對了,歐陽靈被執事殿破格錄取,今日也一併帶走了!”
蓬星劍身上殺機轟然釋放:“本尊要是不許呢?”
“人我已經帶走了,你若是不許,就來我執事殿商量吧?”範文舉淡淡地道。
他伸手從一個大漢的隨身空間中,將歐陽敬德抓了出來,轉身離開了七星秘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