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靈啊,你小姑姑嫁給石頭,這日子過得賽神仙了。我這當阿母的心裡也是十分安慰。”
沒想到,奶奶叫鍾靈過來,和她說的是這樁事。
“石頭姑丈不是叫你去鎮上住幾天嗎?”
鍾靈一時沒聽懂奶奶的話,這是變相表揚她嗎?
“我倒是想去鎮上住,可是家裡一頭豬、十隻雞、八隻鴨誰來喂啊?”
說起家裡的牲畜,鍾奶奶可是心裡一清二楚。
“哦,如果您真想去,也可以交待給我嘛!”
鍾靈以爲奶奶說的是這個意思,二嬸鄭金虹現在大腹便便,絕對不可能幫奶奶餵雞鴨了。甚至現在奶奶還倒貼着服侍她呢,那盼孫子的狂熱勁可非一般比擬。
相形之下,住得遠的丁先鳳就沒有受到這種優待了。但是對丁先鳳來說,能不和婆婆住在一起就是莫大的勝利,她纔不在乎鍾奶奶對鄭金虹好呢。
“哎,我是說,你小姑姑的終身大事解決了,現在過得這麼好,我也就安心了。不過你三叔說是明天就要回來了,他的終身大事還沒影呢,我昨晚上想到大半夜都睡不着。
阿靈,你這小丫頭有點貴人福氣,不知道有沒有留意到什麼合適的人家,給你三叔介紹一下?”
鍾奶奶也不再兜圈子,雖然求自已的孫女,讓她有點抹不下臉來,開頭粉抹了半天,但到了最後,想到最心疼的小三的親事,她到底忍不住了,單刀直入地說開了。
鍾靈無語了一下,三叔鐘意誰她倒是知道,只是現在這個對象是絕對不可能,人“關”在深深的皇宮裡呢。
“阿母,阿母!”
這時,鍾靈依稀聽到窗外響起了三叔的聲音,鍾奶奶也聽到了,她和鍾靈難以置信地擡頭往窗外一看,鍾武強英姿勃發的臉出現在窗櫺外。
“小三!”
“三叔!”
鍾奶奶和鍾靈同時跳起來,日思夜想的親人,突然出現,兩人怎麼能不喜出望外呢?
鍾奶奶和鍾靈坐的地方正對着厝前的窗戶,而窗戶外面正是通往村外的大路,鍾武強遠遠看到自家的厝,走近一看,阿母和侄女都在,高興得甚至來不及從厝門外進來,直接就在窗戶上喊叫起來。
“小三,你長結實了,黑多了!”
鍾奶奶拉着鍾武強的手,高興得不得了。
只見鍾武強身後,跟着兩個親兵護外,三人三騎,其中一個手裡多拉了一頭白色的高頭大馬,正是鍾武強的坐騎。
一時間,鍾武強從海防前線回來的消息,傳遍了觀羽村,村裡但凡在家的,都跑過來圍觀看熱鬧。
看到身着大紅戎服的鐘武強,眉宇間流露出堅毅和果敢,還有兩個親兵護衛跟隨,村裡人都不由得刮目相看。
這可是在前方保家衛國的男人啊!
村裡就連缺了牙的七十多歲的阿婆,都從厝裡拿了自已曬的花生來,說是犒勞武強他們。
鍾武強倒也估計得眼前的狀況,立即使了個眼色,兩個親兵當即從隨身的行囊中,拿出軍隊裡粗製的米麪餅,給大家嚐個新鮮。
雖然米麪餅的味道不及香餅和四色禮盒裡麪餅的滋味,但是因爲是軍隊裡的東西,大家都吃得津津有味的。
“哈哈,三兒,你真是沒有辱沒我們鍾家的名頭啊!打得好,打得好!”
鍾老爺子從鎮上趕回來,聽到三兒子對着圍攏看熱鬧和關心的鄉鄰訴說前方戰事,講到痛殺倭寇的情節之時,他忍不住擊掌叫好。如果不是一把老骨頭了,他都想親自披掛上陣,大殺四方。
鍾家的兄弟姐妹、姑爺們,聽說鍾武強回來,也陸續都趕來了,新晉的姑爺石頭帶着鍾麗花回家,還提了不少下酒菜和上好的家釀白酒過來。
當天晚上,鍾家辦了一場洗塵宴,大家不醉不歸,盡情暢飲。
鍾靈覺得,三叔的性子,自上戰場之後,似乎更加沉穩大氣了,眉宇間也時不時掠過一絲軍官應有的殺伐果決的氣息。看來,上戰場的確太磨練人了,硬是把一個大男孩,鍛鍊成了一個有擔當的男人。
次日,鍾武強酒醒之後,照例起來操練棍術。鍾靈一早送來一些自家做的吃食,鹹鴨蛋、炒香菇什麼的,便看到老厝中埕裡,三叔一套棍術比以往更加精進、簡潔,挾着一招制敵的凜烈。
一套棍術練罷,鍾靈忍不住拍起掌來,道:
“三叔,你的棍術進步了不少。”
“從實戰中領悟而來,再不進步,就太差勁了!”
鍾武強一笑,並不提戰場上的血腥慘烈。說得太多了,以後家裡人該擔心了。本文由";鄉";";村";";小";";說";";網";的網友上傳,";鄉";";村";";小";";說";";網";免費提供閱讀";";
“三叔,來嚐嚐,這是我們自已醃的鹹鴨蛋,還有這是自已種的香菇,我叫他們一早採來少的,可鮮了。”
鍾靈把手裡竹勾籃中的菜色一一端到公媽廳的桌子上,除了那兩樣之外,還有一盆地瓜煎餅,花捲,在這裡可都是精緻的吃食。
鍾武強出了一身汗,宿醉已除,看到鍾靈端來的吃食,頓時胃口大開,道:
“在前線,有時候軍糧供應不上,都吃不飽。有時候,剛埋鍋做好飯,就報敵人來襲,看着飯剛燒好也沒時間吃。能安心吃一頓早餐真好。”
語畢,他也不客氣,拿起碗筷就埋頭吃了起來。
鍾老爺子和鍾奶奶是早就起牀吃過各自忙碌的了,也就他享有着晚睡的特殊待遇。
“三叔,我看你昨天帶回來的軍糧不是挺好的嗎?一人發一些,帶在身上也可以充飢。”
鍾靈想起昨天鍾武強帶回來的粗米餅,道。
“好是好,只是帶在身上存不了多久,三兩天就壞了,還有人吃了發餿的拉了肚子。唉,如果這軍糧的問題能解決,我軍的戰鬥力將大大增強。”
鍾武強一臉頭痛地道。
前線戰事吃緊,但遠隔着百里地,就是另外一副太平盛世的生活場景,尤其象觀羽村這樣的小山村,不在熱鬧的集鎮上,甚至看不到流民,讓鍾武強剛回家時,都覺得前線腥風血雨的生活好不真實。
官員們亦是如此,沒有親身到前線,依然是山外青山樓外樓、西湖歌舞幾時休地享樂生活,他們覺得糧食能配給到位,兵械及時供應得上,就算盡到了職責。
而實質上,前線官兵生活的辛苦,就不在他們的考慮之內的。就如他們不會考慮到前線的官兵因爲敵情而三餐得不到穩定供應的問題一樣。這些具體卻又影響戰鬥力的細節,在沒有上過前線的官員眼裡,都不存在。
聽三叔一一道來,鍾靈漸漸明白三叔在前線過的是什麼生活。比一個當家的大總管還不如,不光要守衛自已的城池,就連官兵的生活日常,也要一一照料到。否則,就會大大影響士氣什麼的。
邊聽着三叔說話,鍾靈的腦子卻象翻頁似地轉動着,關於軍糧這一節,她記得有聽過一個美食的傳說故事,這個美食,當日就是被充作軍糧而流傳下來的。
對了,這個美食的名字就叫光餅,是當年戚繼光抗倭時發明的食品,它不光便於攜帶,由於製作方法特別,還不易腐敗,爲戚家軍抗倭成功貢獻了很大的功勞。
“三叔,吃完你就好好歇息,我先回家一趟。”
鍾靈急着把腦子中的想法變爲現實,匆匆和鍾武強說一聲,就回家動手做起來。
據《福州府志》記載:明嘉靖四十二年(1561年)戚繼光率軍入閩追殲倭寇,見連日大雨滂沱,軍中不便升竈埋鍋,遂下令烤制燒餅,穿孔掛於將士胸前,作爲乾糧。
聽三叔說了在前線遇到的苦惱之後,鍾靈就想着能怎麼幫助他解決這個難題。光餅如果能作出來,顯然是個不錯的主意。
鍾靈當年是在福州上的大學,福州城裡,猶有改良的光餅在賣,甚至登入室,成爲酒店裡的一道名菜。不過,這些光餅是經過改良之後的了,把光餅切個蛤口,夾上糟肉、粉蒸肉、雪裡紅、苔菜,澆點醋蒜汁,成爲酒席上的一道特色點心待客。
而最原如的光餅做法則仍流傳在福清。鍾靈去同學家玩時,見過當地匠人如何製作光餅的。
當地人烤光餅用的是一口高近兩米、直徑約有一米的外裹黃泥的大缸。先用成捆的松枝在缸內點起沖天大火把缸壁燒“白”,缸底只剩餘燼,然後便把事前做好的麪餅胚,由兩人合作,伸手入缸,飛快準確地貼在缸壁之上,若是遲緩一點,就怕那光着的手臂要烤出泡來。
由於烤光餅時面對着的是一隻大火缸,火力十足,所以不分冬夏,做光餅的兩個人都必須打着赤膊。
這兩個人一個遞餅胚,一個接胚往缸裡貼,身子一伸一欠,一俯一仰,動作敏捷,配合默契,再加噼噼啪啪的貼餅聲,彷彿音樂伴奏,節奏感十分強烈。不消十分鐘,幾百只光餅便全部貼完,然後再用炭火慢慢把餅烤熟。等時間到到,這種大缸裡烤出的光餅出爐,只只金黃,十分香脆,而且極耐貯存。
鍾靈在家裡搗鼓了一陣,便想起家裡沒有合適的大缸,當然,趙子獲又派上了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