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鳳不知道邱老大在笑什麼,她正在船舷後打水呢,這幾天邱老大除了對主人外,一向是冷着面孔對他們這些下人的。此時看到邱老大笑,她忍不住問了句:
“邱老大,什麼事這麼好笑?”
“哈哈,我笑你們小命不保了,還在這裡風花雪月。”
邱老大已經看到荒灘上升起了一堆篝火,這是他們約定好動手的標誌,於是也不用再對小鳳客氣了,陡然變臉道。
還沒等小鳳反應過來,她只感覺腳下一陣顛覆,不知道怎麼就掉以水裡了,12月冰冷的河水立時把她包圍了,她驚慌之下“咕嘟咕嘟”地喝了好幾口河水,她嚇得四腳齊齊划動,但是不諳水性的她卻越來越往下沉了,更糟糕的是,由於沒法呼吸,她覺得自已馬上就要憋死了……
“小子,拿命來!”
邱老大一個竹篙打翻小鳳入水,手下不停頓地一點,精湛的划船功夫和一身蠻力,讓他將船在水裡以這支竹篙爲支點,“滴溜溜”地轉了個圈。
登時,坐在船頭的鄭熠和鍾靈、鍾嶽都吃不住勁,“撲通、撲通”兩聲,猝不及防間,鍾靈和鍾嶽都先後掉下水裡,事發突然,姐弟倆連一聲驚呼也來不及發出。
倒是鄭熠,常年刻苦的修習,讓他有了穩健的下盤功夫,此時他處變不驚,兩腿牢牢地釘在船板上,兩隻可以用眼神殺死人的眼睛狠狠盯住了邱老大:
“果然有貓膩,你不是個普通的船伕!”
“哈哈,饒你奸似鬼,也逃不出喝老子的洗腳水,去吧!”
邱老大見鄭熠居然沒有被甩下船,暗暗驚懼之時,臉上仍不動聲色,手下竹篙再次一點,就要將鄭熠甩入水中。
哪曾想,鄭熠不光不爲所動,甚至還藉着雙腿一蹬之力,越過船舷,直向邱老大沖了過來。
在借力衝刺的過程中,手中一直緊抱着的長劍亦同時出鞘,一道雪亮的劍光劃過,邱老大隻覺得頭皮一陣發麻,趕緊把頭一縮,登時髮髻便被寶劍鋒刃所傷,一頭長髮散亂下來,再加上他凌厲的表情,真是狀如水鬼。
“少爺小心啊!”
隔着一條船上的鄭二、鄭三,也看到了前面這條船上發生的突變,不禁高聲呼喊提醒起來。
“還是小心你們自已吧!”
只聽一聲“磔磔”的冷笑,一直蹲守在這條船上貌似老實無用的邱老二,突然目中精光大盛,掀開一塊船板,從船板下拔出一把長刀,對着鄭二和鄭三就砍了過來。
……
“碰”地一聲,三條船本來就被邱老大一夥人有意識地靠岸行駛着,此時失去控制,一下子撞到了灘塗邊上。邱老大趁着鄭熠被這意外的碰撞身形不穩之時,趕緊一把跳下船,拼命往荒灘深處跑去,邊跑嘴裡還邊罵道:
“樑水,你怎麼還不出來?”
“嘩啦啦”,灘塗邊上半人高的蘆葦叢裡,突然閃現出七、八個蒙着臉的人來。
“交給我們了!”
打頭的人悶聲悶氣地道,看到鄭熠虎虎生風的樣子,便手一揮,七、八個人圍着鄭熠打了起來。
這一突變說來話長,其實不到一分鐘的時間。鄭熠連着遭遇變化,甚至來不及看清楚鍾家姐弟倆到底掉到哪去了。可是他也明白,當下之計,惟有先把這夥人解決了,否則一樣難以逃出生天。
他心裡只有暗暗祈禱鍾家姐弟倆能略識水性,至少撐到他跑回去救他們的時候。
“怎麼搞的,不是說要把他們藥迷了嗎?看你乾的好事!”
見這麼多人圍着鄭熠打,仍是久攻不下,鄭熠反倒是越戰越勇了,邊上一個不禁不滿地嘀咕道。
“少爺,我們來了!”
就在鄭熠手刃一個劫匪之後,突然,傳來了鄭二和鄭三的聲音。原來,鄭二和鄭三的拳腳功夫並不弱,如若不然,鄭熠也不會帶上他們兩個就敢闖京城了。
要不是在水上打鬥比較不習慣,他們早就結果邱老二了。此時經過一番纏鬥,邱老二已經被他們擊斃在水裡,因此趕緊來馳援少爺。
“不好,敵強我弱,風緊,扯呼!”
打頭的一個蒙面匪一交手之下,便知道鄭熠的功夫凌厲無敵,再加上來了兩個幫手,頓時就慌了神,打出暗語,準備腳底抹油開溜了。
“小賊,哪裡跑!”
鄭熠一劍將身邊那個纏着打鬥的蒙面匪戳了個透心涼,見他們已無心戀戰,心中記掛着鍾家姐弟倆,便道:
“鄭二,鄭三,我去救人,這幾個交給你們了!”
“明白,少爺快去!”
鄭二、鄭三一個持刀,一個拿劍,對着剩下的五、六個劫匪衝殺上去,勢如猛虎下山,頓時把這羣劫匪的氣焰打消了大半。這些劫匪平素只見過被他們用刀一逼,便嚇得尿褲子的商旅客人,哪見過這麼生猛的殺神?
頓時個個都慌了神,如果他們聯合起來,五六個打兩個,可能鄭二、鄭三的勝算還不一定,但此時他們軍心已散,被鄭二、鄭三左一劍、右一刀的,頓時四下潰散。
“好了,窮寇莫追!”
鄭二見鄭三殺意未盡,還想追上前去,便拉住他道。
“哼,沒想到居然僱了個強盜做船伕,還好咱們功夫在身,不然就成了這灘塗上的冤死鬼!”
不提鄭二、鄭三感概,鄭熠飛也似地衝到灘塗邊,跳上船就往水面四下張望。
這時候距離鍾家姐弟倆落水也不過兩分多鐘的時間,但是水面上卻看不到任何有人生還的氣息,茫茫河水,無情地兀自流淌着,吞噬了年輕的生命之後,仍然若無其事的模樣。
“阿靈,小嶽子,你們在哪?”
鄭熠扯開嗓子大喊一通,卻看不到也聽不到任何迴應,河面寂寂,倒是有幾隻烏黑的河鴉被鄭熠的喊叫聲驚起,掠翅飛過,發出幾聲不吉利的叫聲。
“呯”,鄭熠氣得一拳砸在船篷上,此時他的心裡絕望成灰,鍾靈和鍾嶽一定是被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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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要狂叫,卻發現叫不出聲來,胸口一陣陣憋悶得難受。他知道,不識水性的人,如果一入水不懂得閉住呼吸,水直衝入肺裡,就會炸肺,這會讓溺水的人很快死去。所以,鍾靈和鍾嶽才聽不到自已的呼喊了吧?
鄭熠不禁大爲懊悔,此行上京,是他邀約她的,如果不是自已私心作祟,想要多些時日與她相處,沒有去邀約她上京,就不會發生這些事了吧?
“少爺,那些劫匪逃掉了,我們在灘塗裡發現了好幾具屍體,恐怕還有更多!這些個是慣匪!”
鄭二和鄭三把劫匪打跑後,在回程發現了蘆葦叢裡的異狀,撥開蘆葦叢進去一看,裡面的幾具高度腐敗的屍體把他們嚇呆了,趕緊回來向少爺報訊。
不過,跑到跟前,才發現少爺臉色不對。
“跟着我往下游走,找鍾小姐和鍾少爺!小鳳也不見了!”
鄭熠臉沉如冰,讓鄭二和鄭三頓時渾身一涼。一路走來,他們看到鄭熠在鍾氏姐弟倆和熙如春風般的表現,早就知道這兩人對他有多麼重要了。這下倒好,姐弟倆全因爲一時大意而殞命了!
鄭二和鄭三不敢再說什麼,乖乖地跟着鄭熠沿着灘塗往下游走去。
“少爺,那有個人!”
鄭二有所發現,高興地一指前方。
“是個女人呢!”
鄭三也發現了那個趴在灘塗邊上的人,是有身材曲線的,不禁道。
“女人?是鍾小姐嗎?”
鄭熠也是心中一喜,快步跑上前去,這兩三百米的距離,他簡直用盡了身體的極限在奔跑。
“鄭二,跑慢點!”
鄭三扯了扯跟在鄭熠身後正欲發足狂奔的鄭二。
“爲什麼?”
鄭二不解。
“你不覺得,那不象鍾小姐嗎?”
果然,鄭熠還未跑到跟前,腳步就慢了下來,鍾靈今天穿的是一襲水紅的外套,而趴在灘塗上的那位,卻是湖綠的,不出所料,上前一看,正是小鳳。
小鳳也不知道怎麼迷迷糊糊就爬到了灘塗上,還好她命大,慌亂中扯住了水邊的幾把水草。
“小鳳,看到鍾小姐和鍾少爺沒有?”
鄭熠看到小鳳掙扎着爬起來,趕緊叫鄭二把她扶住,此時哪還顧得上男女授受不親啊?
可惜了鄭三,沒有及時上前攙扶,就因爲這,小鳳和鄭二有了感情,後來還結成了良緣,此爲後話。
“沒有,我掉到水裡之後人就昏迷過去了,才醒來,你們就到了。”
小鳳已經失去了當中一段記憶,這也是人受到重災之後大腦保護機體的正常反應。
“少爺,鍾小姐和鍾公子吉人自有天相,沒事的。”
鄭三看到鄭熠眉間的戾氣,趕緊上前好言相勸。
“該死的賊人,咱們回去求救官府幫忙,一定要把他們抓住,生不能見人,死也要見屍體。”
鄭熠說這幾句話時,就象西伯利亞寒流提早刮來了一樣,頓時讓三個手下身上都打了個寒戰。
就在他們沒有注意到的時候,水面上,有兩根蘆杆詭異地移動着,向他們這個方向漂了過來。
水下,似乎藏着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