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見我阿爸啊!他知道這裡多了個常住,自然要見見你。那天宣旨時他正好到永州出去了。
其實事發突然,要不,叫他來主持儀式也就沒有當時那麼多事了!”
鄭熠想着那天的場景,雙眼一黯,雙臂向前緊緊一挾,將手裡的劍抱得更緊了。
鍾靈過去覺得鄭熠的這個姿勢很酷,但是現在看起來,原來鄭熠這完全是一個防守的姿勢,從心理學的角度來講,他經常採用這種“緊閉”的姿勢,雙手抱胸,持一個物品也就是劍擋在胸前,這是典型的防守、對某人有敵意的姿勢。
當然,鄭熠目前肯定是不會對鍾靈有敵意的,鍾靈注意到,鄭熠是說到“當時那麼多事”這句話時,採用了這種姿勢。這隻能說明,鄭熠的敵意對象,就是挑起這麼多事的劉絮。
鄭熠,爲什麼要對劉絮有敵意呢?
就鍾靈所知,除了那天晚上鍾嶽暴打劉絮引來鄭總捕頭,他和劉絮並沒有其它交集啊?
而且,當天晚上的交集還是因爲鍾嶽過激的舉動引起的,和鄭熠也沒有一絲半毫的關係。
擡眼看到鄭熠瞪着自已有點莫名其妙的目光時,鍾靈這纔想到,人家還在等着她呢。
“呃,我剛纔走神了,到底走神了多久?”
回味着鄭熠瞪她時不滿的眼光,鍾靈問道。
“估計你走的這神,寫完一篇科舉文都夠了。”鄭熠聽鍾靈這麼問,便一挑眉毛道,“走吧,上馬車。”
反正,在鄭熠心裡,凡是想到劉絮和鍾靈的事,他都有一種莫名的敵意。
“哦,我得回屋和阿爸阿母說一聲。”
鍾靈提着裙子就要往屋裡走,這條湖綠薄錦的新裙子是阿母剛做好的,說她既然當了那個什麼常住,也算是村裡一角了,平時出去就不能穿得太差,一做好就非要她馬上穿上。
丁先鳳不知道,這個以皇上名義宣旨的常住,可不光是村裡的一角,就連整個大夏朝也惟此一個。天知道鍾靈當時給鄭田田傳話時怎麼會腦子突然憋出這個主意的。
“不用說啦,我已經稟報過他們,他們知道我要去臥鳳寺接你!”
“臥鳳寺?你們給這個寺廟取好名字了?”鍾靈笑道,“我這個常住都不知道。”
“不是取好名字,本來建在這裡的時候,它就是臥鳳寺。你難道覺得還有更適合它的名字嗎?不妨提出來,一會兒見到我父親的時候可以和他商榷一番。”
鄭熠的眼裡閃過好玩的光芒,他這是唆使鍾靈去“找死”啊,他家那個老頭子,從來說話他只有聽命的份,哪裡敢和他“商榷”任何事情。就象今天,老頭子叫他要來接鍾靈讓他看看,他就乖乖地過來了,哪有一個不字?
“不過,臥鳳山下臥鳳寺,這個名字還是挺合理的,也好記,所以商榷這事就算了。”
鍾靈才懶得象這個時代的文人一樣絞盡腦汁和大老爺找對話題材呢,鄭鹽官不是想見自已嗎?反正有問必答就是了,答不上來就說不知道。身份和年齡的懸殊擺在那裡,鄭鹽官不至於爲難她吧?
鄭熠沒想到鍾靈竟然不接招,他想看鐘常住被駭住的樣子打了水漂,不禁有點失望。不過,鄭熠的眼角卻不由地被鍾靈湖綠的裙尾牽了一下,不得不說,他是十分欣賞如此雅緻中帶點與衆不同英氣的穿着。
柔弱的女孩,如鎮上那些聽到鄭熠名字動輒就激動得要暈倒的那羣佳麗,明顯不是鄭熠的菜。
“你父親知道你的防備心理很重嗎?”
鍾靈上了車,閒得無聊,便和策馬走在邊上的鄭熠瞎扯。
南方的十一月,此時纔是秋風初起的季節,四下裡依然一片綠意盎然,只有到了12月下旬,肅殺的黃色纔會點綴山林的邊緣。
鄭熠騎的是一匹上等的棗紅馬,隨着馬蹄聲聲敲擊着山路,身上的肌肉也如行雲流水般向前滾動着,鄭熠的身體隨着這種節奏起伏,顯得人馬合一,十分合諧。
鍾靈心想,如果鄭熠參加馬術比賽,換上帥氣的騎馬裝,不知道該迷死多少女粉絲呢!
好吧,不說別人了,鍾靈心裡就開始唏哩嘩啦地掉口水了……
“防備心理?什麼叫防備心理?”
鄭熠一皺眉頭,他的《四書》、《五經》裡,可從來沒有這樣的字眼,所以一時理解無能。
“呃,就是戒備,對人對事有一種不願意打開心扉的感覺。”
鍾靈趕緊努力換了種雙方都能聽懂意思的說法。
“無聊!”本文由";鄉";";村";";小";";說";";網";的網友上傳,";鄉";";村";";小";";說";";網";免費提供閱讀";";
鄭熠哂了句,繼續抱着劍,在馬背上一晃一晃地隨馬前行。但是他卻沒有夾動雙腿催動馬兒加速,也許在這樣帶着暖意的秋日陽光下,和一個稱得上美麗的女子一起漫步,也是件挺愜意的事!
鍾靈這才發現,不知道打什麼時候起,鄭熠看到她,不再復往日的散漫和無賴,倒是風格越來越接近他大哥了。除了他大哥那始終一臉和熙如春風般的笑容。
不過,過了一會兒,鄭熠卻是忽然策馬前行,跑得飛快,把鍾靈的馬車遠遠地甩在身後。
“咦,跑這麼快,前面莫非有情況?”
想起村裡人私下傳說的,土匪越來越猖厥的傳聞,鍾靈不禁有點擔心起來。不過,這是大白天的,如果土匪也敢出來,未免太猖狂了吧?
不過還好,不一會兒,鄭熠又打馬回來,鍾靈見他臉上盡是興奮的神色,不由一楞。
“你看,我採到什麼了,你接着。”
鄭熠從懷裡掏出一條大手帕,手帕裡包着什麼,形成一個圓球的模樣。看他小心的樣子,似乎裡面的東西很脆弱似的。
“啊?是野草莓啊!”
鍾靈接過手帕,小心打開一看,裡面竟然一大撮的漿果,鮮紅透亮,全都熟透了。
“你叫它們野草莓嗎?我都不知道它叫什麼,不過小時候上山玩,大哥會帶我去採這種野果就是了。前幾日我經過這裡,發現還沒熟,就權且讓它們養着。剛纔突然想起恐怕都熟壞了,就趕緊上去看了。運氣真好,都沒有被鳥兒們糟蹋了。”
鍾靈知道這種甜而多汁的漿果,可不光人喜歡吃,螞蟻啊小鳥啊都挺嘴饞的,所以對鄭熠“幸運”這一說也深有同感。難怪他剛纔想起來就跑得那麼急了,他準是怕這些野草莓養熟了卻被人摘走吧?
“喏,你也嘗幾個,味道真不錯。甜中帶一絲酸,但很可愛。”
鍾靈用手拈了一顆野草莓放在嘴裡,細細咀嚼,還真有前世草莓的味道呢,不過,比在大棚裡栽的草莓來說,這些野生的草莓多了幾份濃郁的水果香味。
“嗯,吃着這個就會想起小時候的味道。”
鄭熠也不客氣地接過來,扔進嘴裡嚼了起來。看他嘴巴一鼓一鼓的吃得有滋有味,鍾靈不禁覺得,這孩子挺可憐的,好似摘野果這種山裡孩子的常見娛樂活動,在他眼裡也是盛事一樁。
呃,鄭家少爺的日子,不是一向都是錦衣玉食,閒時弄花菂草,再狂野一些的舉動,便是到臥鳳山馬場去策馬狂奔嗎?
這些,和後世那些達官貴人、鍾靈所從未進入過的階層的生活不也無二致?
在享受過那麼好的奢華生活之後,他居然還會因爲一個小小的野生漿果而升起喜悅之心?
鍾靈看着他吃得津津有味的樣子,不禁有一種異樣的親切感。
“這些草莓,如果移種到田裡不知道會怎麼樣?”
鍾靈突然想到,如果把野草莓移到田間管理,進行馴化,一段時間後也能培育出又大又甜的草莓品種來。
“嗯,我覺得這個想法不錯!你總是會有新鮮的主意,難怪妹妹喜歡和你在一起。”
鄭熠看了她一眼,竟然表示贊同。
這話出口,鍾靈纔想起,田地對農民們是十分珍貴的資源,大家只會在地上種上水稻、小麥、馬鈴薯,肯定不會拿田地種長滿刺的野藤條。因此,她還擔心鄭熠會嘲笑她異想天開呢,沒想到鄭熠也是一力贊成。
“好,等下午回去,經過這裡時,我就移些藤條回去栽種。”
雖然是秋天,但南方的秋天帶着融融的暖意,就算是冬天,在12月也有“小陽春”的溫度,所以此時移種生命力強悍的野生藤條,也是能夠成活的。
二人一路說說笑笑,很快就來到了鄭府。
看到巍峨的家門,鄭熠並沒有獨自回家時習慣性收起笑臉的念頭,因爲臉上掛着笑,倒是讓護院們再次錯愕了一下:咦,咱家二公子,他居然懂得笑?
“你在這裡等一下,我去稟報父親大人你來了!”
鄭熠到了家,“父親”二字不由加上了大人,這讓鍾靈聽了雖然有點咯着耳朵,但想到這個年代的規矩條框,勉強還是能夠接受的。
鄭熠走進內室,鍾靈在鄭家的前廳下首坐下,不一會兒,有一個清秀的小丫環端來了一杯熱菜奉上。
臨走,小丫環還好奇的看了鍾靈一眼,實在是能讓鄭鹽官接見的年輕女子並不多,而且這個年輕女子,居然還被皇上封爲臥鳳寺的常住。鍾靈沒來前,鄭府便有諸多傳聞,弄得她一身的好奇,但此時見鍾靈眉清目秀,舉止落落大方,好象也不是全身長角的那種傳說人物呀?
隨着通往內室的甬道傳來一陣“沙沙”的腳步聲,鍾靈知道,鄭鹽官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