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進宮謝恩
長安候府蠅營狗苟,陳宴洲雖讓人留心注意着,但他的心思大部分還是放在雲鶯身上。
同樣是這一天,雲鶯頭上的傷略有好轉。
她依舊不能久坐,不能站立,甚至連飯都不大吃的進去。但躺在牀上時,天旋地轉之感少了許多,且頭暈嘔吐的症狀也有減輕。
見狀,陳宴洲自然大鬆了一口氣。
這一日他哄着勸着,親自喂雲鶯用了半碗飯。
等雲鶯吃用過,陳宴洲纔出去用了早膳。
等他再回了內室,雲鶯正百無聊賴的,拿着本不知從哪裡尋來的話本子翻看。
陳宴洲見狀,眉頭一挑,直接將那話本子拿走了。
“唉……”
“唉什麼?大夫說過,讓你這幾天精心修養,忌用腦、忌心思重,難道你都忘掉了?”
雲鶯做無謂的掙扎,“大夫的話罷了,你怎麼還當聖旨了?再說,都是些淺顯易懂消遣用的話本子,都不用費腦子的,我看看只當消磨時間。不然,什麼都不能做,躺在牀上和你大眼瞪小眼麼?”
陳宴洲輕哼一聲,“好啊,這還沒怎麼呢,就嫌棄上我了。”
雲鶯趕緊擺手,“我沒有,你別誣賴我。”
兩人鬧了一通,陳宴洲伸出手去摸她的手。
屋內點了火盆,她的手倒是熱乎乎的。
陳宴洲摸了之後就不鬆開了,將她的手攥在掌心中,揉過來搓過去,怎麼看怎麼稀罕。
這是他這兩天做慣了的事情,若非雲鶯現在身體不適,他還想將雲鶯抱在懷裡。
可惜,雲鶯現在身體狀況糟糕,他有太多柔情蜜意,也只能硬生生忍着。
但他的行爲剋制了,眼神卻一點不收斂。那眼神火辣辣的,看的雲鶯都快燒起來了。
現在也是如此,他貪婪的看着雲鶯,眼神都不帶挪一下的。雲鶯被看的不自在,忍不住抽出手拍他一下。
看什麼啊,幸好她是血肉之軀,真若是她是木頭做的,這時候都自燃了。
實在受不住他這貪婪熾熱的模樣,雲鶯趕他離開,“你這兩天都沒回侯府,你還是回去看看吧。大過年的,你回來一趟不容易,總要在父母膝下盡孝。咱們不定什麼時候就回嶺南府了……”
陳宴洲聽了這話,又哼一聲。她什麼心思全寫在臉上。
看吧,臉上那麼甜蜜,說出的話卻是塗了蜜的刀。
陳宴洲又揉了她一把,“不着急,爹孃現在看見我就煩。我作爲孝子,暫時離他們遠一些,省的再惹得他們大過年的不高興。”
雲鶯:“……”你認真的麼?背後這麼編排榮國公和榮國公夫人,二爺你的良心不會痛麼?
陳宴洲又笑了,“小沒良心的,我留在這裡到底是爲了誰?”
雲鶯往被子裡縮了縮,底氣不足的道,“那你好歹也回去點個卯吧。”
“明天吧。”
陳宴洲考慮之後鬆口說,“你身體略有好轉,進宮謝恩的事兒不能拖了。明天一早我帶你進宮謝恩,等回來把你安置妥當,我就回府一趟。”
確實也該回去了,不然暗衛一天跑三趟,他也煩的夠夠的。
他也擔心真把父親惹惱了。
榮國公這人脾氣上來,即便他是親兒子,他也照收拾不誤。
如今也就是有娘在上邊頂着,不然,怕是他親自登門都有可能。
陳宴洲想着脾氣暴戾的父親,就頭疼的蹙起眉。
這廂雲鶯同樣也擰着眉頭,“我還要進宮謝恩?”
她急的不得了,人都有些手足無措起來,“可我什麼規矩都不懂。”
宮規深嚴,她若是行錯踏錯一步,後果她想都不敢想。
陳宴洲從深思中回神,就見雲鶯肉眼可見的慌亂起來。他回想方纔說過的話,這才意識到自己給雲鶯傳遞了錯誤的信號。
“說是進宮謝恩,其實皇上皇后都忙着,根本無暇見我們。我帶你去宮門口磕個頭就好,歷來外命婦得了賞,都是這麼做的。”
當然,這針對的是位分低、夫家也不顯的外命婦。若是那孃家婆家都顯赫的,皇后肯定會親自召見。若再顯赫一些,連太后都會露面說幾句。
雲鶯現在沒這個體面,他也沒這個本事,讓她得宮中看重。所以,還是該努力往上爬,爬到任是誰聽了她的名字,也不能慢待分毫。
聽說只是在宮外磕個頭,連宮門都不用進,雲鶯整個人都鬆懈下來。
她頷首說,“那我明天起早點。”
“也不用特別早,按你平日起身的時間來就是。只是這天冷的厲害,你身體又沒徹底康復,明日怕是要受些罪。”
話至此處,陳宴洲又憂心的問,“確定能堅持住麼?若你身體還是難受的很,往後推幾日也不是不可以。”
雲鶯忙擺手,“不推了,就明天。”
她從枕頭下摸出一個荷包來,荷包中裝着她的戶籍文書。
這戶籍文書是昨天被人送到她手裡的,且是戶部主管戶籍的吏員親自跑了一趟,將這張憑證送到了她的手中。
有了這張戶籍,她就是良民了,再不用受人拿捏和轄制,她可以堂堂正正做人。
不僅是良民,且還單獨給她開了女戶。既可以免役又可以減稅……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後她就是獨立的戶主,她可以做主自己的所有事情,而不用受別人的管束。
這真好啊。
陛下皇恩浩蕩,她給陛下磕幾個頭,理所應當。
也就是她不知道還要去宮門口謝恩,不然,昨天收到聖旨第一時間,她爬也要爬到宮門口去。
雲鶯抱着一張戶籍文書,險些要看出花來。
陳宴洲見她注意力全都在手中那張紙上,他不是不醋。
她都沒有用那麼稀罕的眼神看過他……
但想想她的脾氣秉性,再想想她長期受制於人不得不壓抑住自己本性,這張紙對她太過於重要,她再怎麼稀罕都不爲過。
但也就這幾天,等她適應了自己的身份轉變,這張紙就會被她拋在腦後。
他則不同。
他在她心中的分量會越來越重,全然沒必要爭一時的榮寵……
雲鶯與陳宴洲又說了一會兒話,便感覺頭沉的厲害。她胸口堵得慌,太陽穴還一跳一跳的疼,這是勞神太過,該休息了。
見狀,陳宴洲將被褥給她蓋好,輕拍着她,哄她睡覺。
雲鶯也着實累的很了,閉上眼沒一會兒功夫,呼吸便均勻下來。
等她睡熟,陳宴洲又坐着陪了好一會兒,這才依依不捨的起身離開了房間。
院子裡隨雨、墨雪與雷霆都安靜的等着。看到他出來,俱都走上前。
陳宴洲做了個安靜的手勢,帶着三人進了旁邊的廂房。
這間廂房原本空置着,昨天被人收拾出來,是他在這座宅子的落腳點。
廂房不大,進門就看到一道屏風。屏風將屋子分成兩部分,裡邊是起居的住所,外邊則擺了一張圓桌,容人坐下說話。
這麼簡陋窄小的房間,還比不得榮國公府得寵的丫鬟房間大,二爺住在這裡,實在委屈了。
隨雨視線在屋內掃了一圈,再次爲自家二爺喊冤叫屈。
他是想讓二爺搬到府裡去住,他在雲鶯這裡守着的。
但想到二爺好不容易守得雲開見月明,如今正是稀罕雲鶯的時候,他讓二爺回府,怕不是要被二爺認爲是故意要拆散他們的王母——雖然他沒王母娘娘那份量,但做的事兒大差不差。
既出力不討好,隨雨撇撇嘴,懶得說了。
只要在雲鶯這裡,二爺吃糠咽菜也覺得香。
腦子裡轉過這些,隨雨就聽到二爺開口問昨天的事情。
隨雨不敢再開小差,趕緊將思緒收了回來。
陳宴洲很快從墨雪口中,得知長安候夫人出門求助被拒,以及林淑清主動請纓,想求二皇子幫忙翻盤的事情。
聽到這裡,陳宴洲的面容都冷了兩分。
墨雪見狀就問,“二爺,我們要不要……”
墨雪的意思很明白,就是問要不要中間摻和一手,阻止林淑清與二皇子見面。
陳宴洲卻道:“不用,隨他們去吧。”
二皇子懦弱無擔當,不會應下這件事。
林淑清與長安候夫人將所有希望都寄託在二皇子身上,委實是找錯了人。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得不到他們想要的,若二皇子能哄住林淑清還好,若不能,後邊多的是樂子看。
二爺的表情冷漠至極,其餘三人見狀,仔細一想此事,也覺得放任不管確實也是一條路子。
屆時若二皇子沾手,指定會得到皇帝厭棄;若不管,單是一個林淑清就夠他受的。
想到他們狗咬狗,三人突然覺得痛快。
他們不好動二皇子這個天潢貴胄,但有人能動。
能動就好,只要放出點訊號,之後事情會進展到何種程度,那就不是他們說的算的了。
三人又將今天下場,要將長安候推到的勳貴朝臣說了說。
這些人都是意料之外的人,或是出於私怨,或是要從衆,亦或是有別的盤算,就冒出來要將長安候拍死。
他們參奏的事情或大或小,有真有假,但有了他們下場,無疑將這件事情推到高潮。
換句話說,長安候此番想脫身,難如登天。
當然,隨雨三人還注意到另一個情況,就是此番要收拾長安候的衆人中,背後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女眷的身影。
他們大膽猜測,小心求證,最後得知,這些人家中都有得寵的美人,而那些美人俱都出自長安候府。
這就是現實版的報應來了。
長安候府只想着送美人過去拉攏權貴,全然沒想到這些美人進了府、得了寵,會讓原配難做。
如今那些原配發威,也足夠長安候府喝一壺的。
隨雨三人也將這件事情說給陳宴洲聽,陳宴洲聞言,默了片刻後,他交代三人,“這件事不要讓雲鶯知道。”
三人面面相覷,雲鶯也是從長安候府出來的美人。這樣的美人與原配發妻的利益天然相悖。那些大婦在這時收拾長安候,可深思後,收拾的又何嘗不是那些美人或妾室。
這樣的消息若被雲鶯知道,雲鶯怕是會難堪。
儘管她本來就是林淑清親自送到二爺身邊的,在二爺和離之前,也並未與二爺有任何逾矩的行爲……
三人點頭應下,隨即又將府裡的消息告知二爺。
二爺得知府裡運轉正常,便沒多在意這件事,又說了幾句話,讓三人多注意外邊的情況,不要再貿然下場後,便將他們打發了。
等三人離開後,陳宴洲將京城的一些賬務過了下眼,便又去了雲鶯的房間陪着她。
如此,這一天二爺依舊沒有踏出“雲府”的大門,更沒有聽從他爹的號令,往榮國公府走一趟。
很快到了第二天早上。
雲鶯在陳宴洲的“服侍”下穿戴妥當。
雖然陳宴洲的動作還算剋制,並沒有對她動手動腳,但他的眼神熾熱,燙的雲鶯渾身不自在。
雲鶯最後雖然被鬧得臉紅耳赤,呼吸急促,好在到底是穿戴整齊,可以出門了。
陳宴洲隨雲鶯一道往宮裡去。
馬車骨碌碌碾過青石板,走了約有半個時辰,才漸漸停下來。
今天沒有朝會,宮門口很是清淨。
陳宴洲將雲鶯抱下馬車,宮門口值守的禁軍見他們往宮門處來,便過來問詢。
等得知這是來謝恩的,禁衛軍微頷首,並未阻止他們動作。
嘴上沒說什麼,卻不耽誤值守的禁衛軍們眼神往來。
可算讓他們看到真人了。
陳宴洲他們見過幾次,畢竟大家同爲勳貴之弟,即便差了些歲數,平常玩不到一起去,但赴宴時總能見上幾面。他們對陳宴洲倒是不陌生,倒是雲鶯……
雖然頭上蒙着紗布,因爲傷的重而面無血色。但也因爲這份孱弱可憐,愈發顯得美人柔弱無害。
再仔細看那五官身段,氣質韻味,端的是清冷柔美,破碎的讓人心顫。
有如此美人作陪,也難怪陳宴洲會捨棄勳貴出身的原配。
也難怪爲因爲美人受辱,對長安候府出手。
禁衛軍們心裡熱鬧的能唱大戲,面上卻依舊是一副鐵面冷色。
他們目視前方、手握佩劍,冷的生人勿進,渾身氣勢也很駭人。可他們的眼角餘光,卻都注意着那兩個漸漸走近的身影。